《雨是你的名字》淋雨的林雨

2、第 2 章

　　【第二章】

　　丽都皇宫夜总会是坐落在新加坡心脏，最大最豪华，集舞台表演和KTV一体的综合娱乐场所。现代时尚的灯光和音响设施，变换新颖的舞台节目甚至吸引着周遭国家众多观众来观赏。这里除了平日有固定歌手表演以外，每一个月都会邀请知名歌星,艺术家们来登台献艺。来自菲律宾的“Filipino Eagle（菲律宾飞鹰）乐队”，和“Australia Rock’n Bondi（澳洲摇滚邦迪）”是观众们最熟悉的。现代化KTV房间里除了设有自娱自乐的选歌系统外，还专门为那些不想拥挤在演艺大厅里面的观众提供了可以直接收看舞台表演实况的方便。

　　九点正，偌大的演艺大厅内，明亮的灯光在眼睛眨动瞬间被调配成为微弱柔和的紫色韵调，几屡银白色气浪从舞台前的喷水池腾越而出，伴随着音乐扭摆着优雅而性感的腰肢，犹如羞涩中藏有一丝火辣的吉普赛少女。一首由 “Filipino Eagle（菲律宾飞鹰)”五人乐队演奏的，激悦而欢快的“盛夏梦幻”为今晚的表演拉开了序幕。

　　“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朋友，晚上好！”主持人林君如那具有穿透力的男中音通过扬声器回荡在大厅。他笑容满面，挥着手，健步来到舞台中央。

　　林君如是一位中等身材，三十岁左右的大男生，人长得很清秀，带一副白边眼镜，听说这是他出名的特征。

　　“首先，请允许我代表丽都皇宫夜总会的总裁及全体演职人员感谢各位朋友的光临，和对我们恒久的支持！”他行了一个九十度的绅士礼。“感谢你们风风雨雨与我们并肩，走过无数个没有四季的春夏秋冬。”台下的观众们赞赏地笑起来。“没有你们的掌声，我们的歌声不会如此悠扬，没有你们的笑声，这里不会永远一片阳光。”

　　林君如给人一种沉着稳重，知识丰富，老练的感觉。话音刚落，台下顿时掌声四起。

　　“今晚，我们除了欣赏一两位大家熟悉的歌星表演以外，将会有全新的惊喜带给各位朋友。我们首先有请出的是，享有“小邓丽君”之称的陆雨夕，她不仅拥有接近邓丽君的音色，而且她的确很小。”他故意吊起了观众的胃口，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她今晚与我们分享的是大海的等待，在水的那一方有一个未完的梦！她的歌声将诉说什么呢？让我们共同来聆听一首甜美的等待。”

　　林君如退下去后，观众们一头雾水地翘首期盼着这位小邓丽君登场。演艺大厅的灯光早在不经意中被深蓝色渲染，周围四壁的涓涓壁流形象地勾画出海潮涌动的波痕，舞台地板上的琉璃板块和背景相互辉映，展现出一望无际，湛蓝的大海边，一排排白色的潮水簇拥着冲过来。伴随着刚劲，雄壮的钢琴音乐铺衬出浪潮奔涌的美妙意境。一位身穿白色长绸裙，身材纤细，长髮飘逸的小女孩像一片云一样，轻盈缥缈地飘到了舞台上。

　　观众的目光霎时间如同山洪溃毁般地压过去，把这位“飘来仙女”裹在光环里。大厅里静寂无声，只听见那宛如高山流水般飘袅而来的娟缓，柔美的声音。

　　海边掀起浪涛，激荡了我的心
　　记得就在海边我俩留下爱的吻，
　　那样美又温馨
　　如今只有我一个人默默地在追寻
　　追寻往事那段欢乐时光，那段美丽的梦
　　爱人爱人我的爱，我等你回来诉说情怀
　　海边潮来潮往，真叫我心迷茫
　　记得就在海边我俩留下誓言，那地久又天长
　　如今只有我一个人默默地在徘，徘徊在海边
　　想起往事片片，你已不在身边
　　爱人爱人我的爱，你是否已忘怀
　　爱人我的爱，你到底在何方？

　　陆雨夕眉宇间流露出些许哀愁，观众们在她悲情若泣的歌声牵引下绷紧了心弦。她仿佛依稀置身於一个漂渺的世界，在遥远凄迷的大海边，对着涛声倾诉着她的心曲，那声情并貌的情感流泻引发了台下观众的共鸣，那甜美而略带嗲腔，接近邓丽君的音色改写了这个平凡的夜晚。

　　她唱完了，舞台上的灯光骤然消逝，只有一束柔和的光线锁定在她那几滴淚珠垂挂的脸上。沉寂了几秒钟后的大厅爆发出如雷一般轰鸣的掌声。

　　表演秀结束后，艺术导演牛哥-新加坡著名老艺人，和夜总会总裁印度尼西亚华侨卡尔兴致更浓。卡尔提议，“非常感谢各位歌星今晚的表演，这可是在今年里我们最成功的一次演出，如果大家不累不困，不如我们一起去宵夜庆祝一下吧？”

　　“好主意，我们去喝几杯！”菲律宾飞鹰乐队的队长 Dave Torrie第一个表示赞同。

　　“搞艺术的人吗，愈夜情愈浓，几杯酒后思想发晕，灵感撞击，说不定会写出新歌来呢。”吉他手Stephen Martin接口。

　　“你创作歌曲的时候是要在不清醒的前题下吗？”林君如开玩笑地问。

　　“半醉半醒之间吧。” Stephen Martin笑着回答。

　　“我想小雨夕肯定还没去过那间海上升明月，我们就去那里吧。”牛哥建议。

　　大家开车朝东海岸驶去。

　　The Sea under the Moonlight（海上升明月）是坐落在东海岸边的一间半户外开放式餐厅，很有点墨西哥草屋味道。圆锥型的茅草棚下围聚着原始的木桌椅，有些桌子环抱着缀满果实的椰子树，整个餐厅吐漏出一种浓浓的大自然气息。

　　宵夜，在新加坡是非常流行的午夜晚餐。当他们到达餐厅的时候坐位几乎都满了，因为他们是店里的“特殊熟客”，所以被安排到一个靠近海滩的椰树位子坐下。

　　卡尔总裁叫了两扎生啤酒和一些小菜，牛哥刻意叫了新加坡最有名的娘惹美食-星马炒米粉给陆雨夕。大家开怀畅饮，谈论着今晚的演出，陆雨夕是被谈论的焦点。

　　“陆雨夕，我好佩服你啊！像你这样一个初涉生活的女孩能对人世间的沧桑和无奈体会得那么透彻，并能通过歌曲自然流畅地表达出来，真是不简单啊！”林君如早已按耐不住心底倾慕的冲动。

　　“不可思议！”卡尔赞叹。

　　“只有历经了生活坎坷的人才会有那种成熟的心境，你又是用怎样的心情去理解人生的呢？”Stephen Martin不解地摇着头。

　　“对啊！你以前有时常表演唱歌吗？你在舞台上的形象真是太优美了。”三十多岁的马来西亚歌星辛迪靖怡羡慕地说。

　　“不止是你的声音，你模仿邓丽君的韵味那么像，你一定有专业老师辅导过吧?” 一位歌星问。

　　“雨夕，你来新加坡多久了？”另一位歌星紧跟。

　　陆雨夕有种像被记者采访的感觉，一时之间不知到该如何回答好，她瞪大眼睛，迷惑地看着每个人。牛哥看出了她的窘迫，慈父一般地拍拍她的头，解围地说：“来，大家先喝酒，等一下小雨夕再告诉我们她的故事。”

　　牛哥，是演艺界对他的一种别称，他真正姓叶，名子修。今年将近五十二，三岁左右，曾经是六，七十年代家喻户晓的南洋影艺歌双栖巨星。据说他后期放弃了演艺生涯是为了寻找一个曾经深爱着的女人陆依云。

　　牛哥结婚十年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与来自台湾的影艺新星陆依云合作风靡东南亚的电视连续剧[情人不哭]后双双坠入情网。他们的爱情故事就像电视剧里的主人公一样相爱不能爱，空留悔恨泪。

　　当时，由於牛哥的懦弱和被传统道义亲情观念束缚，使他忍痛放手让心爱的人离去。在陆依云离开后的岁月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剩下的只是一个躯壳。所以，他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自己正处於辉煌阶段的演艺事业，游遍每一个熟悉的角落寻找她。让他感到绝望的是，五年后，当他在法国的巴黎偶然遇见陆依云的好友卿月娇，才得知她早在两年前就过世了，是胃癌，因为她长期折磨自己不定时吃东西造成的。从此，牛哥负载着哀伤变得更深沉，人们可以从他满头银发和眼角深烙的纹线读懂他的心痛。

　　陆雨夕喝了一大口可乐，环视了一下大家，唇边浮起灿烂的笑容。“我以前在中国的时候经常在学校里表演唱歌。我很小就喜欢邓丽君的歌曲，所以就自己拼命模仿，我并没有专业老师指导过。我是留学生，刚来到新加坡一个月而已。”她一口气说完。

　　“你父母与你一道来的吗？他们一定很爱你，是吧？”牛哥那双慈父般的眼睛里燃烧着爱女的光芒，那份炙热在吞噬着陆雨夕。

　　看着牛哥端详着陆雨夕那副父子深情的样子，卡尔禁不住脱口而出：“你们的女儿叶梦帆如果还在的话，她也一定会像陆雨夕一样楚楚可人。”

　　“是啊！”牛哥声音中有些苦涩的味道，低得只有自己可以听见。
　　与陆依云在一起的第二年，她不小心怀孕了，并且是在已经有身孕的四个月后才告诉他。当时极度愤怒和有些恐慌的牛哥考虑到自己的家庭，和陆依云刚起步的演艺事业，在极其矛盾的心境下逼她去坠胎。但是，一向温柔依顺的陆依云却没有听他的，她跑去马来西亚悄悄地生下了叶梦帆，很不幸的是小孩因为早产，加上先天供血不足，生下来不到一年就死掉了。叶梦帆的昙花一现更把陆依云推入了忧郁的无底深渊，从此她便隐居不再露面演艺界。

　　“梦帆，多么美而脱俗的名字。她如果还活着也一定是一个有梦，与众不同的女孩。”陆雨夕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见到牛哥后，陆雨夕就对他有种很亲切的信任感。她轻轻摇了摇再度陷入沉思中的牛哥，“我的父母不同我在一起，我是一个人在这里，如果你喜欢我，我可以代替你的女儿孝敬你，让你开心，我就叫你老爸好吗？” 陆雨夕那双无法抗拒，满怀期待的目光望着牛哥。

　　“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如此地善解人意，她的无尽温柔真的是太像太像陆依云。”牛哥心里想。他看着陆雨夕，轻轻地拂去眼角不经意跌落的几滴泪，然后笑着一把搂住了她，嘴里不停地低呼着：“我几世修来的福气，还会有这么一个可人的女儿。”

　　“我们要为牛哥得了个漂亮的宝贝女儿干一杯。”卡尔提议。

　　大家都兴奋地高举起啤酒杯，清脆的碰撞声中溢出浓浓的祝福。

　　牛哥似乎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眉头微蹙，看着陆雨夕，关心地问：“雨夕，今晚下这么大的雨，你是怎么过来的？有人去接你吗？”

　　“没有啊！是这样的......”陆雨夕把她今晚雨中拦车的经过描述了一遍。

　　在坐的每个人都像是在听故事一样，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仅仅十四岁的女孩子。

　　“怎么会有这么绝顶聪明的女孩子！”卡尔声音里多了份惊異。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牛哥（老爸）关心地追问。
　　“我不知道，但是他有给了我一张名片。”陆雨夕边说边在背包里找那个人的名片。“是叫Patrick，没有中文名字。”她把名片递过给老爸看。

　　牛哥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仔细地看着名片上的公司和名字，卡尔也探过头帮忙一起看。

　　“是Patrick Phen啊，他是刚从英国回来新加坡发展演艺事业不久的混血儿。”卡尔解释给各位知道。“父亲祖籍是福建，母亲是英国人，听说还有点儿公爵血统。他不仅歌唱得一流，还弹一手很棒的吉他，据说在英国时就已经小有名气了，年轻有为，人又帅气。”

　　“我们几个人五月份还去观赏了他在万人剧场[Spark]举行的首场演唱会。看了之后真是让我们有种相形见拙的感觉。”Dave Torrie深有感触地发表着自己的感想。

　　“雨夕，这样的人最好以后不要接触，他只会带给你麻烦。”老爸语重心长地告诫着陆雨夕。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浪漫的故事！”辛迪靖怡近乎是妒嫉地低吼。“干吗不要继续接触吗，多少人想寻找机会认识Patrick Phen都找不到呢。我真希望我也会有这样的经历。”

　　陆雨夕相信，人生一切都是偶然和缘份，与 Patrick Phen是一个萍水相遇，还是浪漫故事的开始她现在都不会去想那么多，她头脑里此刻最关心的是，明天还要伏案一天提前准备星期一的课程，然后还要去补习英语。“哎，太多的事情要做。”
　　她轻叹了一口气。

　　陆雨夕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凌晨六点了。她拉开窗帘，站在宽大的玻璃窗前，眺望着太阳从东方缓慢地爬起来，光辉染红了天边。远处那被环拥在高大树林中的楼宇大厦也批上了金色的余辉。她推开了窗，一丝清爽的晨风扑面而来，空气里弥漫著混合花香。她猛吸了一口，顿时觉得清爽透彻心肺。伸手可触的高大棕榈树也高昂着头，生机饱满地伸展开茂密的枝叶，鸟儿兴奋地在枝头叽啾地歌唱，迎接着新的一天。

　　好美啊，新加坡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