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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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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你的名字
人们常说“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悲欢离合的人生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生”
【第一章】
九月的新加坡,猛烈的太阳炙烤着牛车水大街,乾渴的路面显得苍白而安静,就连街道两旁的棕榈树和花草都显得有些庸散地垂着头。澄净的蓝天上几片懒洋洋的白云,自由自在
地从天空的这一边飘去远方。
星期六的傍晚,阳光从白色落地绸缎窗帘的隙缝里钻了进来,那抹桔红缓缓地在室内每一个角落漫游。这带著魔力的暖意,涂红了陆雨夕那白皙的脸颊,顽皮地抚弄着她那低盖著
的长睫毛。她从小睡中醒来,睁开眼睛,在床上翻了个身。室内很安静,只听到墙壁上那古老的欧式挂钟发出滴答滴答地单调旋律,好像是在小学里被强迫念的枯糙乏味的古文声音。她半坐起来,按了一下床头的播放器,即刻“邓丽君”那甜美的声音充满了空间。她又重新躺回去,把一隻手垫在脑后,平躺在床上,用一份崭新地喜悦听着音乐,环视着这个还不很熟悉的新家。想到“家”这个字,她不由自主地笑了。
这是坐落在 Pearl Plaza(珍珠大厦)三十一层的单人公寓。面积很小,但是别具一格的装设洋溢着欧式情调。小小的乳白色空间给人一种远离尘世的清雅和恬逸,完美地适合於她的心境。到达新加坡的第二天,由於原来定好的 home stay出了意外状况,所以她不得不急於另找住处。这里距离学校很近,並且商场和住宅同在一个大厦里很方便,恰巧主人有急事要回去巴黎正在找人看房子,她非常幸运地租下了这间公寓。
陆雨夕躺在那里,让思绪插上翅膀漫无目地的翱翔。她想到了在中国学校里的同学,猜想着此时此刻她们在做什么,想到了中国的家,那个让她一直希望挣脱的家,想到养父,一股寒意即刻袭上心头。她下意识地拉了拉被角,猛地晃了晃头把他赶出脑海,不愿意他来影响自己的心情。她开始认真地想从现在起自己是真正独立了。“独立”这两个字做起来要比她幻想的艰难很多,特别是在这个全然陌生的新加坡。
新加坡,是一个集国家和城市於一体的岛屿国,与瑞士同样享有“花园之国”的美称,但它的美是一种精雅,无与伦比的中西方混合体。哥德式的欧洲建筑和传统的中国古老建筑各展风采,炫耀着它们的辉煌历史。城市到处都是鲜艳明朗的色彩,葱翠的树木,绿草铺地,奇花争艳,和睦地点缀着这个小巧而不同的亚热带国家。
来到新加坡一个月来,陆雨夕着实有些晕头转向,应不适手地感觉。她要跨跃新生活的第一个阻碍是面对英语的难关,和适应这个由华人,马来人,印度人和西人四个不同种族组合的群体。在这里虽然四处可见华人的面孔,她还是有种感觉做起事情来像断了手脚般地艰难。可是,对於个性坚强,勇敢的陆雨夕来讲人生对她又翻开了崭新的一页,充满了挑战,充满了神秘和好奇,而她已经准备好了。
这些日子除了要安顿学校里的学习生活以外,她一直在为建立“新家”奔波劳累,而且还要战胜一个人在夜晚的孤单。她每晚都是读书到深夜,然后开亮室内所有的灯入睡。但是,
她还是没有一个夜晚能睡得安稳,担心闹钟不响会误了上课时间使她会持续性地在睡梦中醒来。
每天精神高度紧张,疲惫的陆雨夕躺在床上听着听着音乐竟然又睡着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室内已是一片漆黑,她惊恐地从床上跳起来,摸索地开亮了灯。柔和的灯光下,她站
在房间中央,陌生和孤独紧紧包围着她。她转头看去墙上的挂锺,不仅大声地惊叫了起来,“我的天,怎么都快七点了”。她匆忙地穿好她的“白色系列”,白色牛仔短裙,白色掺有几许淡紫色印花图案的棉质休闲上衣,搭配一双白色凉鞋和同色双肩背包。白色让她有种不染红尘俗世的美。
陆雨夕是那种使人过目不会忘的女孩子,清秀而靓丽。一对似苍穹般深邃朦胧的大眼睛,小巧玲珑的鼻子,粉红圆润的双唇含着一种迷人地诱惑,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笑起来很甜,但是那份甜美中隐藏着几分早熟地忧郁。一头乌黑刚过肩的直发,走起路来它们会很自然地在肩头飘摆,摇溢出她十四岁的活泼,清纯可人。刚入新加坡华侨高中一个月,她就已经成为同班女同学们妒忌的目标,男同学们追逐的“偶像”。
陆雨夕拉起背包奔下楼,疯狂地冲出电梯向大楼外的计程车站冲去。在经过左手边麦当劳店时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心里自言自语着:“薯条啊,薯条,对不起了,今天我实在是要赶时间,明天我一定来吃你。”炸薯条是她的最爱,这一个月里她几乎没有遗漏过一天。她向麦当劳店里面深深地望了一眼,无奈地挪开了脚步。
傍晚的空气里还保留着炙人的热浪,夕阳把最后的余辉挥洒在计程车站那绿色玻璃棚顶上,燥热和沉闷穿透棚顶在等车的人们脸上写下烦耐。陆雨夕尾随着排队长龙,翘首遥望着计程车开来的方向。焦灼地等待中,空气似乎凝固,排队的人们似乎被凝固不动。计程车站就在麦当劳店侧门的旁边,陆雨夕最后还是承受不住那飘出来的炸薯条味道地袭击,飞奔
进店里买了一包特大号的,重新回到了计程车站。时间在她咀嚼着薯条的快乐中一分一秒地溜过去。
亚热带天气的变化时常会给人们预料不到地惊奇,明明五分钟前还是天空无一片云彩,霎那间暴雨倾盆。被风倾斜卷起的雨点儿打湿了等车人的裤管,裙边,纷纷两两的人们跑进
大厦里面去躲雨。陆雨夕无奈地看了看手腕上那块槊料Kitty猫表,它是养母买给她的第一个十四岁生日礼物。她瞪圆了眼睛,生气地看着Kitty猫戏弄地把时针飞快地拨去七点二十分,离约定到夜总会表演的时间还差十五分钟,焦虑在她脸上慢慢扩散着。她心里暗自着急,“怎么办,计程车若再不到我就要迟到了,我今晚是万万不能迟到的。”
陆雨夕有着与生俱来的演艺才能,华侨中学音乐指导邱木然很欣赏她的音乐天赋,並向新加坡最大型夜总会推荐她去做表演秀歌星,今晚将是她第一次演出。
没有更多时间去想,去等,陆雨夕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滂沱大雨里,冲到了私家车道上,张开双臂拦住了一部正朝着这个方向缓慢开过来的白色轿车。车主显然是被这突变的路况惊吓一跳,一个紧急刹车,绕下车窗。
“先生,可不可以请你送我到丽都皇宫夜总会,我表演要迟到了。”不等车主开口,陆雨夕便急不可待地请求着。
车主看了看这个小女孩显然不太清楚她在讲什么,但是,想到在这样大雨夜里,一个孤单的女孩子求助,他原本怒气万分,几乎喷火地眼神被陆雨夕从发髻上滴坠下来的雨滴湮灭,
宽恕和关心迅速地抓牢了他的心。他飞快地打开车门让她跳进来。
“Hi, little Angle。你要去哪里?”
车主是一位看起来二十五六岁,极其英俊的欧亚混血大男孩。深棕色略带卷曲的头发随意地垂在耳际,清晰地勾勒出他阔朗,有点接近东方人的面庞。白皙的皮肤,粗旷的眉毛,海一样湛蓝,清澈的大眼睛隐藏在浓密的长睫毛下。他有一个典型外国人的大鼻子,丰厚的嘴唇,讲话时露出一排洁白而整齊的牙齿。他用一口不很流利的华语问道。
“请你送我到乌节路的丽都皇宫夜总会好吗?”陆雨夕很礼貌地恳求他。
“你是去那里找你家人吗?”混血大男孩那疑惑的眼神深深地锁定在她脸上。
看着他满脸的困惑,和那生硬而又有趣的华语,陆雨夕不禁天真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就像击落在车玻璃窗上的大颗雨滴,轻柔而又清晰。
“我不是去找我的家人,我是去那里表演唱歌。”她笑着,侧头看他,清脆的声音跳跃着自信的节拍。
“表演唱歌,那么你是小歌星了?”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反问。
“我还不是歌星,我只是一个学生。”她解释。
“你在哪里上学?”他再问。
“华侨中学。”
“我也很喜欢唱歌,但不会唱华语歌。”
“噢!”她点头。“你可以讲华语,唱华语歌应该是很容易的。如果你真的想学,有空我可以教你啊!”陆雨夕对他做了一个调皮而认真的表情。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同时爽朗地笑起来。
在十字路口红灯的时候,混血大男孩再次带着那迷惑不解的神情在陆雨夕脸上寻找着答案。他暗暗地想:“新加坡虽然很安全,但是这么小的一个女孩这么晚出来表演没有家人陪伴,难到她家里人真的那么放心吗?”想着想着一种无名的担忧从心底蔓延到脸上。
陆雨夕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我是刚来到新加坡不久,一个人而已。”
他几乎不敢相信,吃惊的蓝眼睛睁得更大。“你是说你一个人从中国来这里?”
“对啊!我是。”她很肯定地回答。
“Oh, my God!怎么会有这么勇敢的女孩子。你一个人不会害怕吗?”他惊叹!
“不会。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我很小的时候就对自己说,如果一个人不怕死,那么还会怕什么。”
“你很小的时候?你很小就有了你的人生哲学吗?”
“我不懂什么人生哲学,但是我知道每个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勇敢地去追求属於自己的东西,即便得不到也不会后悔曾经尝试过。”
他诧異到哑口无言,心理在分析着她,“这是一个小女孩应该有的想法吗?她应该是在无忧无虑的年龄,可是她太早熟了。她一定有一个不寻常的故事,她又是出生在怎样的一个家庭呢?”他还想继续问更多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丽都皇宫夜总会的大门前。
“先生,谢谢你,我到了。对不起,我还没有请问你的名字,如果你有可以联络的方式改天我放学后请你喝咖啡感谢你。”陆雨夕诚恳地伸出她的小手说再见。
“这是我的荣幸,如果你有需要帮忙可以打电话给我。”他握了一下她的小手,递过一张名片给她。
“谢谢!”陆雨夕再次感谢他,挥了挥手告别就急奔进去夜总会的大门里。
“祝你有一个美好的夜晚,注意安全!”他的声音被淹没在雨声和陆雨夕飞跑而去的脚步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