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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围魏救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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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闻秋正要推辞,梁闻夏手上很快便多出一把剑来,递与梁闻秋,假惺惺地嘻嘻笑道:
“小姐莫不是不给我安王面子,觉得我安王府见不得世面罢。”
梁闻秋心里咒骂梁闻夏两声,却推辞不得,不知这一个月他从哪里学得这些话来,混账极了,接了剑就舞起来。
剑式并不狠厉直接,是专来供人赏看的,手腕脚上动作倒多了些柔性优美,更似舞式。
席间世家夫人小姐有交头接耳议论梁闻秋是哪家的,有看了剑式眼前一亮的,有看了两眼依旧低下头用饭用酒的,梁闻秋拿余光一个个看见了。
梁闻夏立马动身去迎陆瑾,梁闻秋见他走了心里又骂了几句。
陆瑾此时刚进置了露天宴席的院里,梁闻夏赶忙上前行礼,引了陆瑾过来看,那陆瑾气儿还未喘几口,听了便顺着去瞧。
梁闻夏跟在陆瑾身后,脸上猥琐笑意挡也挡不住,梁闻秋还在舞剑,已然不知自己已经落入混账人的腌臜圈套里。
陆瑾站在内间宽堂角落的阴影里看正中舞剑的窈窕身影,低声问这是谁家的姑娘?
他后宫诸妃佳丽三千,独独缺一个会舞刀弄枪,或是戎装驰马的飒爽娇娥,眼前身影正和他心中重叠,心里果如梁闻夏所想起了腌臜盘算。
梁闻夏不知答什么,自然不敢答上梁闻秋的名字,犹豫间早有掌管宾客的王府管事上前报了个沈月纨的名字,真可惜,这个位置竟然不是陆清嘉安排的人。
若让梁闻秋听见,那剑必想要指过来了。
陆瑾点点头,转头跟身后的内侍耳语几句,便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梁闻夏唯恐事情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连忙上前跟那个内侍攀问道:
“敢问大人,父皇吩咐的什么。”
那内侍知道他如今盛宠,自是满脸堆笑道:
“沈侍郎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福气,要出一位贵人入宫了。”
梁闻夏听懂了,满意的点点头。
这一切被正好站在院里侍候,陆清嘉安插的几个内侍丫鬟看在了眼里。
梁闻夏以为布下一盘好棋,又怎么知道陆清嘉正安排了天罗地网时时能将他的军呢?
安王府里主管侍弄花草的丫鬟是得了吩咐要仔细看着席上沈侍郎家“沈小姐”,护好安全,若有什么变动,即刻报去给外面。
她听了来报,觉得大事不妙,即刻差了一个小厮报急信去,又唤来几个安王府的侍卫吩咐他们即刻看准机会将人送回。
周雨青很快收到了消息,安王府来信只说“金龙好色,沈氏危矣”,她霎时冷汗直冒。
未料到会出现这样情形,早就命人提醒梁姑娘将东西送了便回来,府里上下也都看好“沈小姐”的安危,还是出了这样的纰漏。
此时梁闻秋已不再舞剑,只是陆清嘉安插的那些人也没什么机会下手,她被内侍叫去问闲话,请进了一个僻静的院里。
她心中警铃大作,只是手上无武器,又顶了一户官宦人家小姐的名头,她不能害人家家中受累。
那内侍身后也跟着几个人,若不打斗不好脱身,只好虚与委蛇,准备趁无人看着逃出去。
她很快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梁闻夏无缘无故要她舞剑,此是其一;
这几个内侍服色花纹比她方才见到安王府的一个管事还要精致些,此是其二,
今日安王寿宴,皇帝或者几个亲王大抵会来亲临,此是其三。
她大约是被梁闻夏坑害了,将她作顺水人情送给皇帝或者他那些同样混账的兄弟。
果然恶心,梁闻秋压住怒气,笑吟吟地跟那内侍道:
“大人一路辛苦,我虽不知大人为何留我在此,然方才我舞了一阵,颇觉疲累,可否进屋中休息一二?”
那内侍听了应承下来,将她请进屋里便关上了门,一排内侍侍卫将唯一的正门围好。
梁闻秋又暗骂几句,观察了下屋中构造。
这间屋子三面是墙,一面是门窗,若是不能从门出去,从梁上屋瓦倒也能出去,何况她轻功过人,这点高度自然不在话下。
蠢才,她冷哼一声,轻巧跃上屋梁,准备小心移开几只屋瓦,悄无声息的离开,却听外面起了骚乱。
你道这骚乱是哪里来的?
原来陆清嘉安插在府里的众人眼见“沈小姐”被内侍带走,不好面上直接冲突,和膳房众人合起伙来在酒里饭菜里下了些无关痛痒的番泻叶,火麻仁等物,尤以番泻叶为甚。
番泻叶药性寒凉,若用量稍过,自然腹泻不止,若是有体质或用食用饮极为相冲的,自然更是上吐下泻。
此时内间女眷席间已有大半中招,外间露天席上也倒下不少人来,诸王里宣王安王也在其列,其他几个皇族中人见他如此,也都停了筷箸,包括陆瑾。
此时陆清嘉收到消息已急唤来人给几个大臣送信,自己也急忙更衣,唤周雨青带上几个人一起前往安王府外或是宫外接应。
安王府那么多人还有叶紫,难道都活活看着将人带走么?
她心急如焚,自责自己为何要送梁闻秋去这腌臜寿宴,她从密道出门去,周雨青已经备好车马。
叶紫此时着急,只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趁乱在王府里逛来逛去找梁闻秋的身影,好几次都被陆瑾带来的御前侍卫挡了去。
陆瑾确乎怕死,来安王府一趟就带了小半个宫城的御前侍卫。
是以陆清嘉命周雨青和她分头而动,周雨青跑去宫城南门口,她侯在安王府外一条巷子里。
周雨青笑嘻嘻地找来一个打哈欠的守门兵士问起皇帝是否回宫,紧接着递上一只沉甸甸的钱袋,那兵士口松,竟然说了还未回,周雨青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陆清嘉也连忙派人去角门跟里面的接头,手下瞧着席上大乱,觉得该是好事,回来了回道:
“他们下了药使得宴席大乱,沈姑娘不知被人带到哪里去了,皇帝和诸王歇在某处休养,宣王安王中招了,角门和大门还未出去过御前侍卫。”
陆清嘉点点头,那梁闻秋此时大约还在府中,她安排的消息也该送到了。
宫里来的马车刚刚在安王府大门口停好,一个小内侍就急急忙忙地进来,看见席上情形,怯生生地拉住了个人问道:
“敢问陛下何处?宫中有急事!”
那人听了便指点一二,小内侍一路问过去,这才找到,进了堂,便见晟王宁王都在,颤颤巍巍伏在地上道:
“请陛下回宫,宫中有急事。”
陆瑾看着不快,责问了几句他不稳重。
那小内侍磕头如捣蒜,忙道:
“陛下圣明,还来了位紫薇郎,说有急事奏报陛下,片刻不得耽误。”
陆瑾摆摆手,准备回宫,又压低声音唤了个内侍耳语。
陆清嘉派过去一个脑子灵光的浑水摸鱼进了安王府,引着府里帮手顺着御前侍卫内侍的多寡一个个院子查过去了,排过皇帝和宣王及几个宗室的歇脚院子,算定“沈小姐”该是在此处。
那人也胆子大,一不做二不休,摸出小刀来剃净了胡茬,敲了一个小内侍的脑袋换上衣服进了院子,笑嘻嘻捏着嗓子道:
“大人安好?怎么还歇在这儿呢?皇上已经下口谕要起驾回宫了,您几位还不过去伺候?”
那内侍就道:
“皇上可有旨意给里面这位?”
那人还是笑嘻嘻的:
“可没有,哪有提到这院里什么人呢?”
那内侍和几个御前侍卫就急匆匆走了,那人连忙脱了外面的内侍皮,敲门进屋,不远等着的王府帮手也进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屋里上梁下柱,此间空空,哪里有人。
一人抬头喜道:
“沈小姐该是出去了,你们瞧那屋瓦!”
“好事!我们快走,教那些侍卫逮到可不好。”
那人面色和缓了些,催大家离开。
这伙内侍侍卫去寻皇帝不久便碰上奉旨前来将“沈小姐”带回宫的内侍,怪道:
“陛下果真说要带沈小姐回宫么?”
“那是自然。”那小内侍应道。
“不好,有人假传圣旨,那人说陛下并未下旨。”
那内侍一惊,忙拉着几个内侍去院里看了,空空无人,屋瓦倒漏下一小片光来。
“怪哉,既是人从屋顶救走了,怎生还假传圣旨?”
那内侍看了更奇怪,却也顾不得多想。
他哪里料得到梁闻秋听见骚乱以后便自个从屋里逃了出来,只是甫一出来,就打晕了个丫鬟,换上衣服,混在人群里假装手忙脚乱。
她要寻叶紫,也要出去,只是院中人多眼杂,都是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那内侍再寻到圣驾所在时发现陆瑾已经起驾回宫,只留下宣王安王还在叫苦不迭,只好回宫。
此时陆瑾一路赶到,已入宫城,预备去见的正是等在寝殿的中书舍人,便是他看了陆清嘉的急信就挑出他两日前压下,仔细偷出,避开其他几位的军报准备立刻面圣。
这军报是陆清嘉授意压几日的,没想到如今排上了用场。
梁闻秋这厢一头乱撞,不曾料到府里大半的人都在找她,一半是陆清嘉的人手找寻“沈姑娘”,一半是那内侍唯恐不能交差调派了一群索性乱找一通的人手。
那群乱找的人手嘴里乱嚷嚷,惹得她才知处境危险,一路小心寻到王府花园。
此处布置用了苏式矮墙,再加上有轻功傍身,自是能脱身了,何况这花园自外面引来一湾活水,实在不可,泅水逆流游出去也还罢了。
她便正巧碰见那个侍弄花草的丫鬟窝在亭子里坐着修剪高枝,那丫鬟警觉站起,走到梁闻秋身后疑道:“哪个院里的?瞧你面生。”
梁闻秋也不转身,低头道:
“姐姐好,我是新来的,为着宴席府里招来的。”
那丫鬟略略点头,忽的抓住她的手,很快发现端倪,这姑娘的茧在右手虎口掌心周围,其他地方一点茧都没有。
按说丫鬟若是新做活,该是手上无茧,或是整个手上有茧,“沈小姐”方才舞剑,可见功力,练剑之人自然……
莫非这是沈小姐?
那丫鬟拽住梁闻秋,低声道:“沈小姐?”
梁闻秋一惊,回身抽手,丫鬟又走近道:
“沈小姐莫慌,我是派来寻你助你出府的。”
梁闻秋仔细打量丫鬟,点点头道:
“姐姐莫怪,那内侍也在找我,我不由得惊弓之鸟了些。”
“无妨,姑娘不若从这园子西南角的假山石上出去,想必姑娘武功傍身,又踩着山石,墙比他处又矮些,自然方便出去,出去便是一条小水道,顺着岸边走,东角门对面巷子里有接应您的车马。”
梁闻秋略一沉吟,抱拳道:
“我恐怕那贴身丫鬟叶紫难以脱身,也请姑娘到时相助一二。”
丫鬟行了个礼:“自然。”
梁闻秋就快步往东南角走了。
内侍纠集的一群人紧跟着查到了花园,为首的侍卫瞧见丫鬟立在此处,扯着嗓子,上前急道:
“你可见有没有什么可疑女子?”
那丫鬟装作略略思索慌乱的样子道:
“我方才从西院里过来,瞧着那群女眷的丫鬟里有几个人来回逡巡,想来许是有些问题。”
那为首的听了即刻去找,丫鬟放了心,给府里众人传消息说“沈小姐”业已出府。
陆清嘉等在车里心急如焚,面上却不发作,又招呼了人出去帮着,且莫要暴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