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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交杯而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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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辞旧凝望虚空的时间愈发多了.
有时候江栖影发现了一些新奇的东西指给他看,或是拿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分享给他吃,总是喊了他半天,他才能像被拉回了心神一般接过江栖影的话头。
这些举动自然是惹得江栖影异常不满,可到底慕容辞旧也没给他过什么确切的承诺,便只好一个人闷闷地生气。
本来慕容辞旧也算千娇百宠地长大,门派中除了自家母上大人对他疾言厉色,其他人都对他宠溺疼爱地不行。
本是想着冷落慕容辞旧几天,让他过来好生哄哄自己,谁成想这慕容辞旧像是根本没察觉到江栖影的不高兴,整日像个没事人一般忙着自己的事儿。
娇贵的江少阁主哪能忍,更拉不下脸自己去和好,于是冷战战况愈发升级,到了武林大会正式开幕也没消下去。
“你呀。”岁时安听到此处,丝毫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用扇子柄敲了敲江栖影的脑袋瓜子。
“你就应该跟江阁主好好学学,收一收你那小公主扭扭捏捏的脾气,有什么事儿你直接同慕容辞旧讲就好啦,指不定人家都不知道你生气了。”
“哼,就你点子多,你不是自己都没经历过,还来指导我。”江栖影嘟着嘴表示不满。
“哎呀,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再说了,我确实没经历过,但画本子又不是没看过。那戏本子上的人,不也就是因为误会才要虐个千八百回合的,凡事儿都挑明儿了讲,哪还有这么多波折。”、
岁时安神情自若地说道,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一大一小的两只团子正在看着他。
小团子吃着糕点,问大团子:“浥尘兄,你师尊懂得好多啊,这些画本子真这么好看吗,我也想看。”
大团子揉了揉她的小发包说:“你还没到看的年纪呢,那些本子我回去便替师尊收好,等你能看了便给你送过来。”
“可不得收好了。”步浥尘暗暗想道,“再让师尊看下去,他会的追人法子不救更多了,我可不想多个师母来分享师尊。”
“好吧,就信你一次,今天比赛结束了我就去同他说。”江栖影裹了裹自己的小毛领,嘟嘟囔囔地说道。
“哥,你要说什么呀。”江茉莉一手抓着糕点,一手拖着小裙子,小跑到慕容辞旧身边。
她可担心她这冒失哥哥了,只怕他又闯出什么事端来。
“哎,没什么,茉茉,方才爹娘找你呢,来,哥哥抱你过去他们旁边。”江栖影惦记着自己的事儿,便打算将江茉莉送回到江簌景那边。
“啊,好吧,那浥尘哥哥再见,岁尊长再见。”江茉莉颇有礼貌地同步浥尘和岁时安道了别,便同江栖影离开了。
见得人走了,步浥尘才上前来,站在岁时安身侧,同他的师尊一同俯瞰台上风华正茂的清俊少年。
“师尊,你们方才聊的,便是那男子吗。”步浥尘指了指台上那位带着面具的少年。
“是啊。”
步浥尘得到自家师尊肯定的回答,便也在台上看起了那少年的剑法。
“师尊,我日后上台,一定会做得比他更好。”步浥尘看了良久后,便志得意满地同岁时安说道。
“你呀,大话不要说得太早喽。”岁时安笑了笑,“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为师自当高兴的。”
“那师尊,你到时,会一直来看我比赛吗?”少年半仰起脸,目光诚挚地看着岁时安问道。
“自然,左右我也只你这么一个徒儿,不看你的话为师看谁去啊。”
“那可不一定,”步浥尘故意嘟起了嘴,掰着手指说道:
“先不说我能参赛那回了,单就这次,嫣然师姐,绿绮师姐,茂行师兄,承宇师兄……师尊你瞧,我随便数数,两只手都不够用了,他们都可指着你给他们加油呢,那轮到我比赛那年,万一也有这么多人来,师尊眼里,可还瞧得见我呀呢”
岁时安无奈地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步浥尘的头发,安抚道:“那今日便算你将我预订了吧,到你参赛那年,师尊只给你一人加油好吗?”
“嗯。”步浥尘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师尊你看,这一场已经结束了诶。”步浥尘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复,便又指着场上同岁时安说道。
岁时安循声望去,只见那一小组的赛程已然告一段落,而自始至终,慕容辞旧都像是打不败的擂台之主一般,屹立在赛台的东侧,桀骜不驯又孤独无比。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落在他的周身,却抹不开那抹孤寂。
“本场赛程晋级选手为慕容辞旧,请前往后台进行登记,确认是否参加明日的比赛。”
主持的弟子被冷得缩了缩脖子,裹紧了围巾,朗声说道。
慕容辞旧向看台鞠了一躬,便前往了后台登记,接过刚一进门,便撞见了已在此处等待许久的江栖影。
两人也有好些天未曾说话了,慕容辞旧倒不觉得有什么,江栖影却觉得稍稍有点尴尬,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抬手,僵硬地打了一下招呼:“好久不见哈,你比赛结束了?比的怎么样?”
“救命。”江栖影话刚一说出口,就感到了后悔,“啊啊啊啊,什么叫比的怎么样,都来这儿了肯定是赢了呀,我到底在想什么。”
果不其然,慕容辞旧听到这话也是疑惑地皱了皱眉,但是他抓得重点似乎和江栖影不太一样:“好久不见?我记得我们今早还见过。”
“哦是吗,哈哈哈。”江栖影尬地原地打呵呵,于是决定暂且不说话了,就乖乖地站在一旁,看慕容辞旧签署了“晋级承诺”的文书。
慕容辞旧签好后,便主动来到江栖影身边:“你有事儿找我?”
“没……”江栖影本能地拒绝了一下,待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恨不得将自己的嚼碎。
“啥叫没呀,你不是在这里等了他好久了吗?”慕容辞旧内心都开始谴责起了自己。
“好吧,那我找你有事,不知少堂主是否肯赏脸同我出去谈谈。”慕容辞旧看着眼前这人仿佛打翻了颜料盘的脸色,不由得被勾着扬起了嘴角。
“啊,哦,好。”江栖影闷闷地应着,跟在江栖影身后出了门。
现下意阑庭到处都是各派弟子,也就后山清净了一些,二人便前往了后山。
“说吧,何事?”慕容辞旧挽起了袖子,摘下旁边一片硕大的叶子,在山泉中浸了浸,而后卷成锥状,盛了一瓢清泉,递给江栖影。
江栖影接过后,便看见慕容辞旧又重复上述动作,又盛了一瓢清泉自己喝着。
那卷成锥状的叶片密闭性并不好,慕容辞旧喝的时候有水滴从他的喉结上滚落下来,在校服上滑动着,最终又被那衣料吸了进去。
江栖影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咽了一口口水,而后又像是怕被发现一般,欲盖弥彰地说道:
“这泉水干净吗,你怎么随手舀来就喝了?”
慕容辞旧只当他是娇生惯养惯了,喝不习惯这粗野的山泉,便笑着说:“你放心喝吧,我从前喝了那么多回,也没见着有事。”
“你从前喝了很多回?”都说单相思的人心思敏感,江栖影一下子就从慕容辞旧的话语中抓住了敏感词,不由地打了一个机灵:
“难道他和别人也常来后山见面?那他们都做什么了啊?对方不会也存着和我一般的心思吧?”
似是看透了江栖影心中所想,慕容辞旧笑了一下,将手中那蜷曲着的叶片抚平开来:
“你那小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什么呀,这后山别的不说,倒是清净,我赛前就在这儿练练功。”
“哦。”江栖影闷闷地答道,心里一半是高兴,一半是忐忑。
高兴的当然是江栖影没有出去勾三搭四,忐忑的是自己那表白的话语不知如何才能说出口。
“你就直接莽上去就是了,好歹你也是堂堂江少阁主,即使这次失败了,也是‘早死早超生’的事儿,大不了再换一个呗。天涯何处无芳草,何须单恋一枝花呀。”
岁时安劝谏他的声音适时地在心底响起,无端地使得江栖影鼓起了勇气。
江栖影上前一步,猛地用左手抓住了慕容辞旧拿着叶片的右手,然后将自己拿着叶片的右手从慕容辞旧的右手臂下穿了过去,手臂纠缠间,江栖影将自己那盛了清泉的叶片递到唇畔,一饮而尽。
“这是?”慕容辞旧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眼前这明明只是喝了清泉,却脸颊泛红的人儿。
“母亲说,凡尘结亲时,都会交杯而饮,所以……我……我也想与你交杯。”江栖影前面还说得吞吞吐吐的,后边就像是啥也不想管了一般,直接一股子说了出来。
慕容辞旧甫一听到时,还怔愣了一下,待得反应过来后,只觉得心灵深处被一股无名的力量激荡了一番。
看着眼前人泛着羞意的面庞,以及垂下去又忍不住偷看的眼神中那藏不住的期待,慕容辞旧不由得叹了口气,手伸至脑后,将那常年覆在面上的面具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