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春情》月满星从

45、忍不住

　　“我说，是谁伤的你？”江簌景只得又重复道。

　　“我也不知道。”濯枝雨淡淡地摇了摇头，“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军中的情报司一定混入了家族在朝堂上结的仇敌。”

　　“仇敌？”

　　“是。濯氏深得皇族亲近，想来也惹了不少人眼红。”

　　“你可知你中的是什么毒？”

　　濯枝雨听得此话，沉思了一下，而后轻轻摇了摇头：“在下于毒药一道所知甚少，只是我察觉自己中毒时曾服下常备的解毒丹，却无甚作用。想来不是什么寻常毒药。”

　　“的确不是什么寻常毒药，你所中的，乃是我赋雪阁特制的毒药。”

　　“什么？！”

　　“所以我说同你有缘，若是我猜的没错，那个人应当就是前些时日从门派里因犯了门规逃出去的一名高阶弟子。呵，看样子他还是贪恋你们俗世的富贵，怕是携着这些药剂又投了你所说的仇敌门下。”

　　江簌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濯枝雨没吭声，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若是按小景这么说的话，前些时日，宁丞相曾打过一个广纳天下贤士的由头，可实际上却没为朝堂贡献人才。反而是上回我家妹子进宫给太后请安时无意听到几个宫人说，‘丞相大人送给太后娘娘的几位仙人脾气大得很’。”

　　“我当时只道是这宁丞相知道太后希望‘长生不老’，送了几个假模假样的道士讨好太后。现下听了小景的话，我却觉得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你说的那个人，可能就混在这些人中间。”

　　“长生不老？”江簌景又冷哼了一声，“他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也难为你们丞相和太后会相信他。”

　　“哎。”濯枝雨也叹了一口气，“跟你们修仙人士不一样的，我们凡尘中的人看着自己的年华一日日逝去，都希望能长生不老。”

　　“谁说我们都能长生不老的，那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人才能做到。再说了，所谓长生不老的代价也很大的，倒不如享受一下俗世单纯的美好。”江簌景淡淡地开口。

　　“不过，先不说这个了。你既为少将军，想来是些权势的。左右我救了你，你回去便替我将那人抓来做回报吧。”

　　“好。”这对濯枝雨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大难题，他便一口应承了下来，“只是……”

　　江簌景看了他一眼：“有什么话便直说，支支吾吾地是什么意思。”

　　“小景，你方才不是说你……你汛期需要我的帮助吗……”濯枝雨又开始脸红了，这回倒是不支支吾吾地说，而是吞吞吐吐地说了。

　　江簌景笑了一下，坐在了榻上，身子凑近，手也不规矩地在人胸膛上流连了几下，还故意喘着气音说道：“怎么，你先忍不住了？”

　　濯枝雨哪里能忍受他作乱的手指，一把攥住，阻止了那人不规矩的动作，只是声音略略低沉了些：“既然答应了小景，就不会反悔。”

　　江簌景轻笑了几声，抽回了手，毫不留恋的起身：“打一次针剂有两天的药效，你这么上赶着想伺候我，便等你那腿好了来寻我吧。只盼着你那腿，能争气一些。”

　　“哪怕是为了小景，我这腿也不敢不争气。”濯枝雨看着那双抽离的玉手，轻轻地攥紧自己的拳头，抬起眼，看着江簌景那戏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江簌景知道他身子怕是因着自己撩拨不算爽利，便起了戏弄他的心思，故意不让房内清净，口中传唤了外头的婢女：

　　“这位濯公子的腿尚未好全，你们几个便在此处伺候着吧，公子若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伺候赶你们走，你们也别听他的，只管在此处伺候就成。毕竟公子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府上的贵客，怎可怠慢了贵客呢。”

　　“是。”婢女们齐齐应声。

　　濯枝雨怎能不清楚江簌景的戏弄之意，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无奈地盯着江簌景出门的倩影，待得人快离了屋，才出声说了句话：“江姑娘慢走，在下一定不辜负姑娘的期待。”

　　明显感到门口的倩影顿了一下，濯枝雨虽是身子被压抑的难受，却莫名地因这一顿感觉纾解了几分。

　　所幸江簌景还存着几分人性，虽然是说让婢女们整日伺候着，但到底只是过了两个时辰后，便寻了由头将人喊走了。

　　不过虽然只有两个时辰，也够濯枝雨受了，现下好不容易屋内没了闲人，濯枝雨终是忍不住替自己纾解了起来。

　　好在濯枝雨这么多年的少将军也不是白做的，第二日的时候，他的腿便好了大半了，虽还是有些行动不便，但走几步是没问题的了。

　　于是吃过婢女呈上的早饭后，濯枝雨便起身换了一身衣裳，打算去外头转转。

　　要说江簌景这宅子，修得是相当的富丽堂皇，不仅亭台楼阁样样俱全，还摆了许多西洋的摆件，件件制作精良，价值不菲。

　　纵是自小养在皇宫大内的濯枝雨见了，也是不得不感慨。

　　“濯公子的伤可是大好了？”一声温润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濯枝雨回头便看见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

　　“已好的差不多了，不知先生是？”濯枝雨不知眼前人是谁，先是遵循着自小的礼教给那老人行了个礼。

　　“不敢不敢，濯公子可别给我这老骨头行礼了，我只是这江宅的管家罢了，怎受得了濯公子这般礼。”陈管家赶忙制止了濯枝雨的动作。

　　“我见得这先生将这江宅打理地如此敞亮，便知先生是个为江家尽心尽力的，得小景尊敬的人。既如此，先生便是受得我这一礼的。”濯枝雨还是坚持将礼行完了。

　　陈管家见阻止不得，只悠悠说道：“濯公子现下出来，可是要找少主？”

　　“是，烦请先生告知。”

　　“少主现下正在书房处理要事，怕是不方便见濯公子，公子可能得在偏殿等上一段时间了。”

　　“无妨，那我现在偏殿候着便是了。”濯枝雨谢过陈管家，便前往了江簌景所在的书房。

　　书房外候立着的婢女正是昨日进屋伺候濯枝雨的那一拨，现下见得人来了，一个个脸上都是难掩的笑意，但到底也是没说什么，只将人放进了偏殿。

　　这书房偏殿倒是布置地简洁，半点没有江簌景一贯的华丽风格，足以见得此处不甚常用。

　　不知怎的，濯枝雨这么想着，心下还多了一层窃喜。

　　旁侧的木质案几上铺着一幅卷轴，看起来像是尚未完成的样子，上边还罩着一层宣纸做保护。

　　照常理来说，江簌景确实不会把这种画置于偏殿，但奈何他此时在书房里处理要事，瞅着这大幅的画只觉着颇有些占地方，便喊人将画暂时挪到了偏殿，却恰好给濯枝雨撞上了。

　　濯枝雨小心翼翼地掀开宣纸，便看到画卷中的景象。

　　月华似水，周遭一片寂然，唯有那屋檐得以着重描绘，一女孩儿托腮坐于屋檐下，虽身处庇护，眸光却追随着天边的月光。

　　濯枝雨暗叹一声，便猜到此画是江簌景所做。

　　他捻过旁侧的画笔，继续在画卷上描绘着，不多时，那寂寥的环境中便出现了一位策马狂奔的少将军，他在月色下疾驰，向女孩儿奔来。

　　“没想到你的腿竟好得这么快，我还寻思着给你找些药材补补，现下一看感觉倒是不必了。”一阵珠帘响动声在空中荡漾，江簌景便推开帘子走了进来。

　　“嗯，已好得差不多了。”濯枝雨笑着抬头，看向眼前的人儿。

　　江簌景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儿，待得走到人身边时，才发现濯枝雨将自己的画卷改了。

　　“你好大的胆子，没我的同意便敢改我的东西，这要是在赋雪阁内，我必用门规处罚你了。”

　　江簌景口头虽是厉声呵斥着，眸光却浅浅地打量着画卷，内心还暗暗感慨道：

　　“我本是相加一个同姑娘比肩而立的男子，现下他给加了一位策马而来的男子，倒也别有一番生意，反像是男子追着姑娘而来。”

　　濯枝雨一看江簌景那打量的目光，便知人没有真的生气，于是好笑地扯过江簌景那白嘭嘭的小外套，将人拽至跟前：

　　“画得不错吧，女孩儿在眺望月亮的同时，也成为了男孩儿的月亮，他正全力以赴地向女孩儿奔来呢。”

　　“你……是，画得还行。”江簌景被噎了一下，颇有些悻悻地答道。

　　“那么阁主，这么满意的话，可不可以换一种惩罚方式啊，我不是你们修仙中人，哪里承受得住啊。小景行行好吧，放过我。”濯枝雨一把揽过了江簌景的腰，在人耳边说道。

　　前半句喊阁主，恭敬万分；后半句喊小景，亲昵非常。

　　江簌景也任他抱着，甚至还转了个身，两人便面对面撞上了。

　　这么一对比，江簌景才发现濯枝雨是真的高，竟比自己还要高上半个头，以至于他的鼻梁，只能撞到人家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