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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顾白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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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烈星见得玉钥这副模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拉过人的手说道:“爹爹没有受伤,钥钥不必惊慌。”
玉钥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向众人福了一礼说道:“请诸位仙君见谅,玉钥今遭在凡尘听得消息,便拿着爹爹给的玉牌急急地赶了上来,若是方才有什么礼数不周全的地方,还请诸位海涵。”
“无碍无碍。”裴子野这边也做好了报备,听得小姑娘说的这一席话,便直接摆摆手说道:“顾仙君将你教得很好,只是你竟一直住在凡尘吗?”
“不是的,玉钥没有飞升的资质,自是在天庭住不长的,爹爹为了我考量,自我成年后便将我送回了灵锦阁,让我学得一门手艺,日后也好养活自己。”
顾烈星也点点头:“钥钥与修行一派的资质确实算不上好,不过在制衣这一块倒是天赋卓绝,想来是随了她母亲。我便拿着四时留下的,当日老阁主赠予钥钥的玉佩找到了灵锦阁的新阁主,让钥钥拜入了灵锦阁的门下,也算是延续了她母亲的事业。”
他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但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终是化成了决绝,他看向玉钥说道:“你此番赶来,想来也是听到了一些传闻,爹爹确实做了一些不对的事,现下将为这些事付出代价,你不必感到难过。”
“爹爹!”玉钥听了这席话,眼里霎时漫起了水雾,有些茫然地看着顾烈星问道:“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顾烈星拭去了她眼角的湿意,宽慰道:“就像小时候你犯错时爹爹责罚你一样,爹爹也得为自己犯的错负责。”
玉钥埋在顾烈星怀中,低声抽泣起来,口中喃喃地说道:“可是我舍不得爹爹。”
顾烈星长叹了一声,眸中划过一丝不忍,想要搂过玉钥的手抬起又落下,终于还是将玉钥拉出了怀抱,认真地同她说道:“爹爹也舍不得钥钥,但你如今既已成年,便当知道爹爹是不能陪伴你一辈子的。有些事情,或许也该让你知晓了。”
“呜……呜……什么事呀。”玉钥抬起婆娑的泪眼,抽噎着问道。
顾烈星叹息了一声,方才说道:“今日,是你母亲的忌日,从前爹爹都是带着你回灵锦阁的衣冠冢给你母亲上香,可今日,爹爹想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玉钥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即将崩裂开来,那股子对未知的害怕瞬间侵占了她的心灵,但她还是抬起头问道:“要去什么地方?”
“泽雁山,你母亲真正在的地方。”
略过玉钥有些茫然的眼神,顾烈星转而看向裴子野一行人,问道:“裴仙君,咱们可以出发了吗?”
“自然。”裴子野点了点头,正要使出一个速行决将众人移过去时,却发现自己的灵力竟然无法调动。
……
众人一脸黑线地看着裴子野,裴子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诸位,许是方才消耗了大量神力,现下还在恢复中,连灵力也一并给我冻结了。”
岁时安很是无奈地说道:“那现下怎么办?我和玉钥虽然也是修仙者,但天庭间有神力压制,我们普通修仙者无法调动灵力。”
“顾仙君又是戴罪之身,灵力和神力自方才给其定罪时便已然冻结,商辞姑娘虽能适度调动灵力,但要支撑咱们这么多人去到那泽雁山,怕是也不能够。那裴仙君,莫不是想让我们一行人走过去?!”
“哎呀,时安,你别急嘛。”裴子野打着哈哈道,又从虚鼎中拿出一枚银质的独角兽摆件,那独角兽毛色纯净,生着一双雪白的翅膀,周身镌刻着一系列繁复的花纹,背部则驮着一枚红顶金墙的小房子,此刻正隐隐闪着淡淡的光晕。
“这个宝物是我偶然得到的,只要一些灵力,便可变大载着人飞行,速度虽比不上速行决,但也比寻常的御剑飞行快上许多了。”裴子野说到这儿,招呼过众人来到神殿后边的花园,转身对商辞说道:“小辞,你试一下。”
“是。”
商辞走上前,双手结印对那独角兽点了点,口中也顺势念了几句灵咒。
那独角兽便随着灵咒渐渐变大,待觉得它差不多能载上五个人时,商辞便停了动作。
裴子野见状,便招呼着众人上前。
众人倒也是第一次见这稀奇物,颇有些好奇。
只见得那独角兽背部的小房子也随着独角兽一道变大了起来,众人便便纷纷进入那屋子中坐下了。
待得众人坐稳之后,裴子野按动了屋内一处机关,那独角兽便腾空而起,带着众人一并翱翔在云间,向那泽雁山飞去。
正如裴子野所说,虽然速度不算特别快,但那独角兽飞得甚是稳当,屋子虽小,但装饰精良,岁时安坐于其中,竟生出几分惬意之感。
裴子野一贯是个会享受的人,他从怀中拿出方才在瀛武殿中顺过来的瓜果,摆在屋内的小桌子上,冲着顾烈星说道:“此去泽雁山,也得花上两个时辰的功夫,顾仙君不如便同我们聊聊那位齐公子的故事吧。”
顾烈星听了这话,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坐在身侧的玉钥,脑内思绪千回百转,终是叹息似地应道:“好。”
顾烈星的母亲顾白栀,是当年盛京有名的舞姬,曾以一曲“霓裳羽衣舞”名动天下,自此便成为了醉景阁的头牌舞姬。
自她成名后,前仆后继砸重金来看她跳舞的王公贵族不胜其数。
但很少有人知道,醉景阁幕后的老板,是中祈王朝先帝的三皇子齐溪时,当今圣上齐溪堂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齐溪堂的登位之路并不顺利,好在兄弟连心,终是铲除异己,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可即便是齐溪堂顺利继位后,朝内还是有许多大臣蠢蠢欲动,为了长远考虑,齐溪堂便让齐溪时去盛京置办一处歌舞坊,明面上软玉温香,实则为刺探情报。
齐溪时应其兄长之言建立了醉景阁,从民间选拔了一批姑娘进入阁内,这其中,只有顾白栀是例外,她是自己找上齐溪时的。
顾白栀生于一个贫苦的乡村人家,上头的两个姐姐早早地嫁作了人妇,下头却还有四五个弟弟妹妹等着哺育。
顾白栀的父母自知无力负担如此庞大的开销,便商量着要将顾白栀卖给村头刚没了老婆的鳏夫陈三做续弦。
那陈三的年纪都同顾白栀的父亲一般大了,顾白栀自是不愿意,拼死反抗却只得到其父母的一顿毒打。
眼瞅着婚期越来越近,顾白栀还是不甘心就此认命,待得伤势好了一些,便连夜逃出了家,拿着平日攒下的为数不多的碎银上了一条黑船,一路来到了盛京。
或许是机缘巧合,甫一进入盛京,顾白栀便遇上了在盛京一处镇子上相看姑娘的齐溪时。
醉景阁虽为歌舞坊,却是有着卖艺还是卖身自主定夺的规矩,所以慕名前来应招的姑娘不在少数。
彼时的顾白栀,刚从乡下跑出来,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又做了几天的黑船,面上疲惫不堪,活脱脱一个土丫头。
选拔的舞台建在户外,周遭挤满了熙熙攘攘的看众。
台上的姑娘舞姿婀娜,一颦一笑间皆是醉人风情,引得台下看众欢呼连连。
人群推搡间,有男人撞上了顾白栀,立时嫌弃似地甩甩袖子,像是赶狗一般狠狠地推了推顾白栀说道:“哪里来的叫花子,赶紧滚远一些,别耽误爷的好事。”
顾白栀摔在地上,有些狼狈地躲着身旁众人肆无忌惮踏下的脚印。
“诸位稍安勿躁。”一阵郎朗如皎月的男声自舞台背后的帘子中传出来,带着一股无端的压迫力使人群平静了下来。
齐溪时从帘子后走了出来,一路来到了方才躁动的人群中,俯身扶起了顾白栀。
触上那瘦得如同鸡爪似的小手时,他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好在方才怕招聘时见血不吉利便出来了,若是放任那些人推搡,这么瘦弱的姑娘怎么受得住。”
“姑娘,感觉如何?”
看着顾白栀有些呆滞迷茫的目光,齐溪时以为她是被吓着了,便柔声问道。
顾白栀不语,只是有些怔愣地看着齐溪时,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似地被齐溪时牵了起来,拽着人的手不肯松开。
齐溪时无奈,便将人带去了后边的屋子里,想让随行的医师替这位可怜的小姑娘诊治一下。
哪知进了屋子后,顾白栀却瞬间恢复了,她收起木木的眼神,转而目光炯炯地看向齐溪时:“公子,我没有被吓着,不必为了我请医师过来一趟了。我只是想寻个机会跟公子说句话。”
齐溪时挑了挑眉,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反问道:“所以方才你是故意摔在地上引我注意的?”
“是”顾白栀抬起眸子,毫不畏惧地同齐溪时对视道。
“这倒是有趣。”齐溪时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你就这么笃定我会来见你,万一我是个见死不救的人你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