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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襁褓婴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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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暮四时哽咽而郑重地应道,既是对顾烈星,也是对自己。
“那四时乖,早些睡。”顾烈星见白玉丸子止住了哭声,便赶忙让这个粘人精上床休息。毕竟自己人不在暮四时身边,就怕暮四时自己照顾不好自己。
“好,那晚安,师哥也早些休息。”
同顾烈星道别了之后,暮四时合上眼,在院子中沉沉地睡了过去,梦境中还是他刚被师父领回来的光景,正穿着新制的元宝领小衬衫和顾烈星在院子中的梨树下嬉戏,而师尊正在旁侧看着,有风吹起他下巴上的白色胡须,温柔地在空中起舞。
翌日一早,暮四时状似寻常地向师尊请过安后,便借着修习的由头回到了院子中,开始了“化形丹”的制作。
所幸这个丹药他平素便有所听闻,制作起来尚不算费劲。
川芎,郁金,姜黄这三味草药平素灵药阁都有存着,暮四时思索着寻个由头取来便是,想来也不费什么功夫。
倒是延胡索和五灵脂这两味草药,颇有些难寻。
暮四时又思索了一下,便去房中打开锦盒,将顾烈星往昔赠他的羊脂白玉佩拿了出来。
“本还想着哪日离了师哥和师尊,这玉佩也能留个念想。不过现下我一株灵草,怕是也用不上了。”暮四时苦涩地想道,思索着摩挲了一会儿玉佩,便将其放进里衣口袋中上了街。
街上有一处店铺,名唤“奇货居”。
那处店家是个奇人,常年蒙着面纱,从不以真实样貌示人。
不过他手腕了得,常有江湖人士向他求取物件。
暮四时也曾偶然听人提起过,那处的掌柜只好钱财,只要付得起足够的金钱,便是要天上的月亮,掌柜的也能将其摘来。
暮四时揣着这份心思,乔装打扮了一下,便前往了奇货居。
他来得倒是巧,铺子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那位掌柜带着一顶罩着黑纱的帷帽,坐在柜台前拨弄着算盘,见着有人来了,倒是头也没抬,只是拨算盘的手指稍稍慢了些,空灵的声音在空中飘荡道:“何事?”
“我想寻两味药草。”暮四时有些拘谨,走到柜台前说道。
“哪两味?”
“延胡索和五灵脂。”
那拨算盘的青葱似的手指顿了一下,空灵的音色染上了些许诧异:“你也要延胡索和五灵脂。”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暮四时也有些奇怪,便问道。
“没什么问题。只是觉得你运气好,我这儿恰巧有这两味药材。只是……”掌柜的顿了一下,他那顶黑雾似的帷帽微微上扬。
虽是看不清他的面庞,暮四时还是能感觉到面纱下的那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你知道我的规矩的吧。”掌柜又继续说道。
“知道。”暮四时一边应声着,一边从怀中掏出那块羊脂白玉佩递给掌柜。
掌柜接过后,轻轻地摩挲了一下表面,玉质触感温润,自是上品,于是便也不同暮四时啰嗦,只说道:“公子稍等,我这便将药材取来给公子。”
“好。”暮四时呆在原地,看着掌柜向帘子后走去。
说来也怪,这奇货居从街上看去占地不大,里边倒是别有一番光景。
不过须臾,掌柜便从帘子后走了回来,只手中多了两只木盒。
他将木盒递给暮四时,暮四时便打开检查了一下,确认其中确实是延胡索和五灵脂后便用布将其包了起来。
“客官既是确认没问题,便慢走不送。”那掌柜的说完话,又悠悠地坐了回去,重新拨弄起他的算盘。
因着心中装着事儿,暮四时确认药品无误后便将其带回了景行居。
回到了自己院中,暮四时便一头扎进了房间,将装着延胡索和五灵脂的木盒和川芎,郁金,姜黄三味药草一同存放妥帖。
接着,他便又走到屋内供奉着的观世音菩萨面前虔诚地上了一香,在内心默念道:“请佛祖保佑师哥和玉锁姐姐能平安归来。”
已经七天了,顾烈星一直未归,暮四时帮着各位长老打理着门派中大小事务,可内心总是隐隐有些许不安。
第十三日晌午,暮四时正吃了饭准备午休,忽地传来了门口师弟发来的传音:“四时师兄,你快出来看看吧,有急事。”
四时赶忙披衣而起,向门派门口奔去。
只见顾烈星被众弟子搀扶着坐在一旁,身上虽没有明显的伤痕,但看得出状态甚是不佳,怕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他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婴儿粉白的面庞在粗布制成的襁褓中隐隐露了出来。
暮四时大惊,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脑中隐隐盘旋着,话已涌到嘴边,却是怎么也问不出口。
顾烈星看着暮四时来了,虚弱地扯出一个笑脸,缓缓地招手让暮四时过去,然后把怀中的襁褓交给了他,接着又像是耗尽了气力一般喃喃说道:“四时,你先把宝宝带去后院安顿好……”
然而话还没说完,顾烈星便晕了过去。
门口守着的众弟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急急地便想去汇报给长老。
暮四时先拦住了他们。
“长老们现下都有要事,你们一起先将大师兄扶到掌门居吧。此事我待会儿会亲自向各位长老秉明。”
“是。”众弟子听得暮四时这番话,便齐齐应道,一同将顾烈星搀扶到了他的居所。
暮四时将孩子放在了玉锁早就备好的摇篮里,替这孩子把了把脉,确认孩子只是有些虚弱并没有大碍后送了一口气,又想解开襁褓看看孩子身上有没有伤着,却发现那孩子里衣处挂着一枚金铃铛。
暮四时心下大恸,却知道自己暂时没时间追究,只得赶忙走到榻前查看顾烈星的状态。
暮四时撩起顾烈星的衣袖,号上他的脉搏,果不其然,脉象虚滑,是受了极重内伤的表现。
暮四时赶忙从常备的药品匣中取出补气丹,又拿出银针在几个重要穴位扎了几下,放出淤血。
“师哥,你快醒醒呀。”做完这些,暮四时抓着顾烈星的手,喃喃道,他眼中的泪水都快要蓄不住了,马上要落下来了一般。
可能冥冥之中顾烈星听到了他的呼唤,不久便悠悠转醒,只是眸中盛满了悲伤和疲惫。
暮四时看得他这副模样,便是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决堤而出。
顾烈星抚着他的脑袋,无声地安慰着。
缓了一会儿,暮四时才哽咽着问道:“师哥,你实话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玉锁……玉锁师姐,她是被齐弦带走了吗?”
顾烈星抚着他头发的手顿了一顿,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哽咽地说道:“齐弦那个疯子,他以为玉锁腹中的孩子是我的,便要给玉锁灌了堕胎的汤药,可玉锁她都八个月的身孕了,他这是活活地想让孩子和玉锁一起死啊。”
顿了顿,顾烈星继续说道:“我本来,是有能力救她的。可偏偏,我同齐弦打斗的时候,飞升之劫的第二道劫数打下来了。虽然第二道劫数的威力比第一道要小,但齐弦步步紧逼,我也只能一边应付着天劫,一边同他打斗。”
“就差那么一点。”顾烈星喃喃道。“我已经快成功了,天劫本也撑快过去了,可齐弦他,用了神力,狠狠地震碎了我的心脉。”
“玉锁她知道,没有内力我便没办法撑过天劫,便应下了齐弦的要求。”
“她是当着我的面,喝下那碗汤药的。”
“玉锁本就瘦,齐弦他根本不知道玉锁已经身怀有孕8月余了,还以为她只有三个月的身孕。”
“给玉锁灌下汤药后齐弦看着情绪也有些不稳,没有照顾玉锁便离开了。”
“他那一掌神力,尚未完全断了我的内力,我费尽力气抵挡了天劫后,赶忙到玉锁身边。”
“你也知道,我的医疗术修得不太好,而且时间拖得有点久了,玉锁本就体弱,哪里受得了这种折磨。”
“她只是拉着我的手,让我无论如何要保下这个孩子。”
“我尽力了,孩子是保下了,但她还是狠心走了,甚至都没看清孩子第一面。”
“我本想将她一并带回景行居,可她临去前却对我说想留在泽雁山,那儿有她最初的眷恋。”
“我拗不过她,便只能将她留在了那儿,只将孩子带了回来。”
“你看到襁褓里那枚金铃铛了吗?”顾烈星顿了顿,问暮四时道。
暮四时此时听了顾烈星的描述,已然泣不成声,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是她临去前给我的,她说是你给孩子的,让我给孩子系上。”
顾烈星悲伤而空洞的声音淌在寂静的房间里。
那摇篮中的孩子似是也听懂了一般,忽地哭了起来。
暮四时赶忙擦干了眼泪,去摇篮里将孩子报出来哄着。
“宝宝怕是饿了,让玉锁先前聘下的乳母带去喂奶吧。”顾烈星看了那孩子一眼,忍着悲痛说道。
“好。”暮四时应声唤来了乳母,将孩子交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