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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玉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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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也请师尊,成全师哥一片痴心。”暮四时麻木地听到自己的口中吐出一串违背本心的,渗着血的字眼。
掌门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慢慢地将手中的茶喝完后,才说道:“既是你真心喜欢的女子,为师没有道理去阻拦。明日我便同众长老去送咱们景行居的聘礼,只是你这段时日依然得潜心修炼,万不可因儿女私情荒废修习,飞升之劫可不好过。”
“弟子,谢师尊。”顾烈星赶忙叩首道谢。
暮四时也麻木地跟着叩首。
后来掌门又问了顾烈星关于那女子的许多事情,顾烈星自是对答如流,但暮四时都没听进去,他只记得一句话。
“师尊,她是云锦阁的姑娘,名唤‘玉锁’。”
不知过了多久,暮四时神思恍惚地跟着顾烈星从掌门居里退了出来。
眼前的灯笼一如往昔,可可爱爱地在空中荡着秋千,但月光却愈发冰凉,落在暮四时身上,冷得他直打了个哆嗦。
“师弟,是受凉了吗?”顾烈星看暮四时瑟缩了一下,急急地便将身上的袍子解了下来,裹在暮四时身上道:“要不要师哥背你回去,现下天凉,你身子怕是遭不住。你不是还有事儿要和师哥说嘛,咱们慢慢讲,师哥这一晚都陪着你。”
暮四时听得这话,从毛领子中抬起了眼,桂圆似的眼睛流转过千百种情绪,最终寂灭成了一抹叹息,他缓缓地说:“师哥,我没事。刚刚要跟你说什么我突然想不起来了,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忘了也不打紧。这边离我的院子近,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明早……”暮四时顿了顿,才缓缓说道。“明早还得帮师哥去送聘礼呢。”
顾烈星虽是觉得哪里不对,但奈何今晚诸事繁多,也没法想得更细,只得给暮四时紧了紧那毛领上的丝带,方才说道:“那师哥送你到门口,你早些休息,过些日子师哥成亲了便接玉锁过来,她做的饭食可比师哥好多了,到时候让她给你做几个菜补补,省的我们小四时三天两头感冒发烧的。”
“嗯。”暮四时低低地应道。
顾烈星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不想说话,便也歇了口,将人儿送到他院里,嘱咐他好生歇息便离开了。
暮四时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泪流了一宿,无边的黑暗像是张着嘴的怪兽要将他吞噬。
直到天边出现鱼肚白,他才像找到了一点安慰,有些沉沉地小憩了一会儿,梦里是顾烈星平常教他灵咒时的光景,斯人还笑着对他说:“你倒是学快一点呀。”
“好。”眼角犹挂泪痕的暮四时喃喃地应道。
好梦总是无法多留,暮四时很快便醒了,他起来后用清水泼了泼面庞,看着镜中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呆了呆,但还是很快地理了理衣冠前去与师尊商量提亲事宜。
待暮四时来到掌门居时,发现景行居的三位长老和掌门已经到了,暮四时便躬身见礼。
“四时免礼。”掌门说道,“毕竟是咱们景行居的大弟子的婚约,纵使因着烈星即将飞升的原因不能大肆操办,但该尽的礼数还得是尽周全的。”
其他三位长老听得此话,也抚了抚胡须,点头表示赞同。
“聘礼我已命人备好放在后殿,待会儿四时你便叫上几个师弟,将这些聘礼搬去云锦阁罢。”
“是。”纵是心底凄凉,暮四时还是恭敬应道。
掌门点点头,和三位长老一起使了个灵咒先行离开了。
暮四时依言带着几个师弟来到了后殿,看着眼前堆如小山一般系着红绸的聘礼,默默地和众师弟一起使了灵咒一点点地将其搬去了云锦阁。
“哎呀,四时师哥,这边有个盒子,但没系上红绸诶,这个也要运过去吗?”
一个小师弟捧着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前来问道。
暮四时接过来,将盒子上的蝴蝶扣子启开,只见里面赫然摆着一对羊脂玉做成的方形玉佩,上边用极精致的雕工刻着两个小娃娃。
看着这个玉佩,暮四时沉默了一会儿,心中难免悲凉地想道:“师哥对云锦姑娘真好呀,连娃娃的满月礼都提前备好了。”
可他面上也只能波澜不惊地对小师弟说道:“可能是大师哥那边太忙了,忘给这个盒子裹上红绸了,你去寻一些红缎将他裹上吧。”
“好的,四时师哥。”那小师弟松快地应着,手脚麻利地寻了红绸将盒子包好,然后用灵咒运往了云锦阁。
待得收拾完毕后,暮四时依着规矩给几位来帮忙的小师弟发了赏钱,便也动身前往云锦阁了。
暮四时到时,景行居的掌门和几位长老和云锦阁阁主基本已经商议完毕。
暮四时垂首恭立在一旁,偷偷地抬眼瞧了瞧坐在对侧的女子。
那女子发型精简,中央缀着一个圆环状挂着珍珠的发饰,两侧对称地簪着白玉制成的山茶花发簪,上边还各点缀着一只浅蓝色的蝴蝶。
她有松软的刘海,柔柔地铺在额际,柳叶眉又细又长,一双上调的圆眼里镶嵌着蓝灰色的眼珠。
可能是本身便钻研制衣这个灵咒,她身上的衣服透着一股捉人眼球的得体劲,令人观之悦目。
内搭一件鹅黄色的衬裙,外搭一件浅绿色的开衫,期间还点缀着些许红色的丝带,衣衫的质地大抵是绸缎一类,如春水一般泛着柔和的光泽。
没来由的,暮四时便想到了那日泡冷泉时顾烈星那泛着光泽的衣袍,不由苦涩地笑了一下。
“果然出自玉锁姑娘之手,难怪他那般宝贝。”暮四时有些难过地想道。
许是暮四时的目光停留地太过久了,玉锁也向他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直接在空气中撞了个正着。
暮四时有些惊慌,正想尴尬地露出个笑容缓解一下尴尬,玉锁却先抿嘴笑了一下。
她的笑是如此的温暖舒适,一瞬间只叫暮四时有些自惭形秽。
景行居的掌门和众长老在同云景阁阁主商议好迎亲的时间后,又客套寒暄了几句,边带着暮四时离开了。
又过了几日,顾烈星便骑着高头大马将玉锁迎进了门,双方长辈低调地吃了个小喜宴,这件事儿便这么定了下来。
顾烈星成亲那夜,暮四时难得的一个人纵马出了门派,他在无边月光下,喝下了一壶又一壶的烈酒。
醉醺醺的他松松地抓着缰绳,有晚风吹过枝丫,仿佛在嘲笑他这个孤家寡人。
就这么在外游荡了一夜,恍恍惚惚间却好像看到了顾烈星的面庞,他正急切地叫着自己。
暮四时拉起缰绳使马停了下来,委屈地看向来人,喃喃地说道:“师哥,新婚快乐呀。”
恍惚间似乎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暮四时只觉得心安无比,有些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挣扎着坐了起来,昨夜零星的记忆碎片一点点散落在脑海里。
暮四时因为宿醉,脑袋昏昏沉沉的,他便晃了晃头,接着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桌旁吃早饭的顾烈星和玉锁。
暮四时还没想好措辞,玉锁便招呼着他坐下。
“四时,起了呀,快来吃饭。”
暮四时“诶”了一声,走了过来坐下吃饭。
顾烈星冷着脸,并不理他。
暮四时有些委屈,拽了拽他的衣袖。
反是玉锁看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好啦烈星,四时知道错了,你别板着脸吓着他了。”
说完还用眼神暗示了一下暮四时,暮四时便也配合地委屈巴巴地“嗯”了一声。
听得这话,顾烈星才面色稍有缓和,他揉了揉暮四时还没来得及扎好的头发,宠溺又不失严厉地说道:“以后可不能这么乱来了,昨天师哥都快急死了。”
虽然暮四时表面还是一副“嗯嗯嗯”的乖宝宝姿态,实则心里却想着:“叫你洞房花烛夜,让你急死才好呢。”
玉锁看着气氛缓和了,便笑着说:“四时看着就是个乖孩子,以后一定不会的,一大早的别板着脸了,吃饭吧。”
暮四时和顾烈星一齐点头,三人便吃了起来。
吃完了饭,顾烈星便去后山修习了,因着飞升之劫将近,他近日一直刻苦非常。
暮四时帮着玉锁收拾完桌上的碗筷,玉锁便拉着他去了厢房。
只见她从陪嫁的红木箱子里拿出一件暗红掺着黑金的丝线制成的衣服,笑眼弯弯地递给暮四时:“试试,顾烈星说你喜欢红色,不过我那处鲜亮的红色丝线前些日子用完了,便用了这个深一点的,你不要嫌弃才好。”
暮四时有些惊喜地接过衣服,柔滑的缎子触感温润,一模便知是上品。
“诺,那儿有屏风,你去换上看看。四时生地清秀,穿上一定好看。”玉锁柔声建议道。
暮四时点了点头,去屏风后换上了。
果不其然,正如玉锁所言,暮四时穿上这衣衫,矜贵的气质立时被凸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