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春情》月满星从

13、冷泉

　　裴子野看到顾烈星来了，反客为主，招呼着顾烈星坐下：“哎呀，顾仙君终于到了，路途劳顿，先吃点瓜果缓缓，咱们再开始谈吧。”
　　“不了，这瓜果我常吃也不觉得有多新鲜了。若是裴仙君喜欢，我下次派人送一些到你的神殿。”
　　“哎呀呀，这可使不得呀，我这做督查的，是半分礼都不能收的。”
　　岁时安在内心吐槽道：“得亏着这人还记着自己是个督查，要是收了瓜果，日后被举报，那神宫一报的头条不得是‘裴仙君因迷恋瓜果香甜收受贿赂最后放过嫌犯’……”
　　又吃了几口后，裴子野终于正色道：“顾仙君，咱们虽然没什么交情，但这天庭中的规矩想必你也是懂的吧。你是想在这儿和我坦白呢，还是咱们进审讯堂絮叨絮叨。”
　　“不劳烦裴仙君了，就在此吧。”顾烈星冷冷地说道。
　　“正合我意，我也不想进审讯堂，你是不知道那鬼地方，太黑了，每次进去我自己都毛骨悚然的。”裴子野连连点头，随手捏了一诀，拉近了四人椅子间的距离，然后从虚鼎中拿出一颗轮转晶球递给顾烈星，接着抓过瓜果边吃边道：“开始说吧，顾仙君。”
　　顾烈星闻言，接过那盏轮转晶球，缓缓地念着灵咒将手覆了上去。
　　一段尘封的岁月，就此徐徐铺陈在众人面前。
　　顾烈星尚未飞升前，是南疆一处修仙门派景行居的弟子，因着天赋卓绝，被掌门收为首徒。而后又过了几年，暮四时也进入了掌门门下，成了他的师弟。
　　在顾烈星眼中，暮四时就是一个言听计从的小跟班，让他往东他就绝不往西，乖巧地不得了。
　　但这个小跟班虽然千好万好，确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没错，他的灵力低微的可怕。
　　就拿最基础的灵咒来说，寻常弟子学个遁形术，天赋差点的也就花个四五天时间，可暮四时愣是学了半个月也还没会。
　　因着掌门常年闭关修炼的缘故，暮四时的课业一直都是顾烈星在教，虽说每次教学的时候都被这个几乎没有天赋的师弟气地不得了，但要是真有人在背后偷偷吐槽暮四时笨，顾烈星总是第一个冲上去揍他们，让其乖乖改口的人。
　　那是一个颇为寻常的秋日午后，吃过饭的顾烈星拉过暮四时让他继续练习前段时间学的遁形术。
　　暮四时点点头，在庭院中一处空地练了起来。
　　顾烈星倚在旁侧的一颗大樟树下，周围零零散散的种着一些桂花树。
　　虽然还是初秋，但桂花早就三三两两地冒出了头，香味更是藏也藏不住，氤氲在空气中。
　　暮四时练得累了，便停下来，有些痴痴地望着顾烈星。
　　微风吹起那人垂在额际的发丝，张扬地浮动在空气中。浓烈的眉眼虽是闭着，但那抹恣意妄为的气场还是从扬起的嘴角间透了出来。
　　“哎，什么时候我才能像师兄那般厉害，跟他比肩呢。”暮四时这么想着，又有些沮丧起来。
　　“小四时，不要以为我睡着你就可以偷懒了，我可都感知着呢，就眯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又没在练了。”略显严厉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把暮四时吓了一跳。
　　“啊，师兄，我不是偷懒。实在是这灵力仿佛用尽了一般，怎么使都使不出了。”暮四时眨巴着眼，无辜地看向顾烈星，还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用双手结了个印，结果别说灵力涌动了，连半点火花都没有。
　　顾烈星无语扶额，颇为无奈地走上前去，一边往暮四时身体里注入灵力，一边碎碎念叨：“小四时，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师尊他老人家遗落在民间的娃娃，你瞧瞧你这灵力，我是想破脑袋都没想清楚师尊为什么要收你。”
　　暮四时继续眨巴着眼，顺着顾烈星的逻辑说道：“对呀，忘了告诉你了，我其实是景行居的小少爷哦。”
　　“暮——四——时——”顾烈星气地直吼了一声。
　　“哎呀，好嘛好嘛。我错了师哥，我继续练就是了。”暮四时见好就收，立刻告饶道。
　　顾烈星也甚是无奈，他思考了一下后，从背后抓住了暮四时的双手。
　　“师……师哥，我真的错啦，你别打我QAQ。”暮四时以为真是把顾烈星惹毛要挨揍了，立刻哭丧着脸告饶道。
　　“不打你，就是给你示范一下怎么运行灵力，毕竟是我注给你的，跟你本体灵力会有些微不同。”顾烈星沉声道。
　　说罢，他抓着暮四时的手，在空中移动着。
　　“沉心静气，起其气息，感受到了吗？”因着距离过近，顾烈星灼热的气息就喷洒在暮四时的耳侧，缠绵而热烈，贴着耳廓蔓延，直直地入侵至鼓膜。
　　“嗯……”暮四时被这气息撩地有些心神不稳，口中胡乱地应道。
　　“你感受一下，是不是有灵力在丹田中涌动。”顾烈星又问道。
　　其实不用顾烈星说，暮四时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内仿佛小火苗灼烧一般的热浪。
　　“师父说你是木系灵力，我却是火系灵力，本来不该我输给你用。但是灵药阁的灵力补充剂卖光了，你先将就着用一下，明日他们要还是不补货，师兄就自己给你做。不过今日怕是要委屈你了，虽然火系灵力你较难驾驭，但如果习惯后以后对你御敌也是有好处的。”
　　顾烈星说了一大堆，可暮四时却没听进去多少。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在身体中蔓延，使得他快速挣开了顾烈星的手。
　　“怎么了？”顾烈星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有些不解地问道。
　　“嗯么,有我点不太适应，这灵力有些太烫了，你又贴着我，我难受。”暮四时有些尴尬地说道。
　　“诶，这样吗?那是我思虑不周了。这样吧，我带你去后山的冷泉那儿，你在池子里练，可能会习惯一点。”
　　“嗯。”暮四时勉强地点头应着，红晕已经一点点地爬上了他的脸颊。
　　顾烈星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也怪自己太过急于求成，急忙使了个决把人带到了冷泉里。
　　把浑身泛着潮红的人儿放到池子里那一刻，暮四时被灼烧的脸颊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在池子里缓了缓，恢复了些气力，便又生出些许调皮的想法。
　　他掬起一捧水，猛地扑向旁侧毫无防备的顾烈星。
　　“你干什么啊？！！！”骤然被泼了水，顾烈星颇有些狂躁地怒吼道，“这是云锦阁的玉锁姑娘前些天刚做了送我的，她还说这面料娇贵，不给碰水呢，你这么一搞，这一块衣料都费了。”
　　听得这话，刚被冷泉缓和了一下难受情绪的暮四时感觉那股无名小火苗又冒了出来，还伴随着心脏抽抽的痛感，便不由得开口讽刺道：“原来是玉锁师姐做给你的，怪不得你这么珍惜了。那你现在赶紧去找她修补一下啊，反正这儿有冷泉，我又出不了什么事儿，你还在这儿呆着干嘛啊？”
　　纵是生气，可顾烈星还是有理智的，看着眼前这个仿佛白玉红豆丸子的人儿，便也只得在心里暗暗抚平自己焦躁的情绪：“哎呀师弟，你别气了，本就有些烧着了，再气起来这脸可不就跟油焖大虾一样的。”
　　暮四时不理他，嘟着小嘴哼了一下。
　　顾烈星只得继续赔笑道：“就是一件衣服而已，师弟你想这么造都无所谓。诺，我自己动手。”
　　说罢，顾烈星掬起一捧水浇到自己那娇贵的衣料上，霎时间衣料上那华美的光芒暗淡了下去，变成了平平无奇的普通布料。
　　似是被顾烈星这“烽火戏诸侯”一般的举动取悦了，暮四时不由得笑了一下。
　　他在池子里挪动到靠近顾烈星蹲着的岸边那一侧，伸出小手狠狠地拽住顾烈星腰际的玉牌。
　　因着暮四时使了狠劲儿，加之顾烈星也没防备，只听得“扑通”一声，顾烈星就被拽进了水里，那玉牌也带着腰带脱离了顾烈星的衣袍，被暮四时攥在了手上。
　　“哈哈哈哈。”看着顾烈星这副狼狈的样子，暮四时实在是没忍住，直直笑弯了腰。
　　顾烈星刚从水里钻出来，就看到了笑地“花枝乱颤”的暮四时。
　　他把贴在额前的几缕头发撩到了脑后，然后沉声道：“四时啊，师哥教过你，做坏事是会遭报应的。”
　　说罢，还没等暮四时反应过来，便迅速地游到某人身后，用粗壮的手臂揽住那人的腰身，然后又伸出另一只手，在暮四时最怕痒的腰窝死命挠着。
　　暮四时被抓住了软肋，麻痒一个劲地在大脑皮层中荡漾，弄得他完全无力招架，只想逃离这个要了命的桎梏。
　　于是他拼命地扭动着身子，企图从顾烈星为他环出的圆圈中逃出去。
　　顾烈星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在暮四时扭动着身子的时候，不仅没松手，反而加紧了搂住的力道。
　　他贴近暮四时的耳侧，恶狠狠地说道：“知道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