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菲菲与依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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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荡，你好。”
说话的女子正是胡荡的初恋——侯菲儿。
两人已有六年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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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依曾经问过胡荡，初次见到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时胡荡痛失女友已有十个多月，还未走出阴影，浑身透着淡淡的衰颓。
他这样形容：
礁石围困的小海湾，久平未波，突然飞过来一只成年鸥鸟，勾起了一条大鱼，引起海风吹皱了一池春水，一片波光潋滟。
他摸着胸口说，心里被植入了一颗珍珠。
当依依向胡荡示爱时，他更是激动：一头雄壮的鱼鹰极速俯冲坠入港湾的海水中，震起了水花。海水浸湿了鱼鹰的翅膀，它无力再飞，不断地扑腾，鱼鹰扑啊扑，寻不到彼岸，水面荡漾不绝。
胡荡与依依相处了四年之久，毕业后聚少离多，有时胡荡见到依依时还有被震到的感觉。
胡荡不是情感小白。
大学几年的演艺经历，跑各种娱乐场所，加上这两年的颠簸，接触过林林总总的女人，他自认为已过了青春驿动的年龄，纵使是遇上心仪的女子，断不会骤然动情。
他曾经天真地认为，那颗珍珠已把内心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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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进云层，秋风微起。
酒吧里比上午更暗了些，胡荡坐的位置只能看清侯菲儿超过台面的上半身。
短发过耳，细眉杏眼，鼻挺朱唇。
她的穿着普普通通，浅蓝色暗纹衬衣，里衬圆领灰白薄衫，颀长的脖颈上一根精致的短链，椭圆吊坠垂在锁骨间的梨状窝里。
形态悠闲。
与消失了几年的侯菲儿邂逅，让胡荡倍感意外，他吸了吸鼻子，慢慢站起。
深入骨髓的佻达特性随即上线，他退后几步，双手插兜，侧头打量着侯菲儿，“菲菲，好久不见，让我好好瞧瞧嘛。”
侯菲儿微微转动椅子，右手肘抵柜台，手掌托腮，“荡荡，你壮了，你的头发...丑。”菲菲笑意盈盈，又换成了国语说道：“这样，你看得清楚吗？”
胡荡脑海里咔嚓一声。
小小的珍珠港内被机群偷袭了，你看，一架极速的飞机引擎失灵，直直地冲入了海面...
他如何也想不到，多年未见的两个熟人再次相逢会是这般景象，侯菲儿打招呼的方式让他始料未及，这分明是老情人间的调逗嘛。
突然被女子针锋相对抢了白，让胡荡很不习惯，“勉勉强强，手放下来才看得清，头发也...短了点，”他正了正声，很疑惑，“你是我的同事？灏森公司？”
侯菲儿点头，“你就是我们公司最近那个风云人物，你怎么成了项目经理？”
“一言难尽，啧啧，你居然还认得我。”侯菲儿的提问让他不知如何说起，两人的交集还停留在N年前。
胡荡向前挨近，扫了扫侯菲儿的前身，加上一句，“菲菲，你的脾气真是...有点大啊。”
侯菲儿扯过衬衫，挡在胸前，鄙视，“你变了很多，徐络冰刚走。”
原来是老徐带过来的，要是在平时，侯菲儿还真认不出胡荡。
胡荡身为包工头，装束上自然带有职业特性。包工头嘛，大多数都是超然随意的油腻形象，他毕竟年轻未婚，有个漂亮的女友，打扮算中规中矩。
侯菲儿见的多了这类人士，可她没料到胡荡竟会是如此模样。
六年前，胡荡还是个留着平头，穿着很潮，性格腼腆的大男孩。
而眼前的男子，形象略显邋遢，举止故带轻浮，太令她惊讶。更奇的是，侯菲儿明明特反感这种不修边幅的浪荡作风，此时心里偏偏升起异样的情愫——
说不清，道不明。
“小曜妹妹，”胡荡有些失望，侯菲儿已把他忘了，眼里甚至投射出厌恶，所以还是酒吧女顺眼，“倒三杯酒，手机借我。”
“你还有闲心喝酒？找徐络冰没用，廖总也不会见你。”侯菲儿站起，把一张名片塞进胡荡衬衫口袋，貌似警告，“打我电话，给你一天时间。”
话音落，转身迈步。
此话耳熟，与银行最后通牒时对胡荡说的话差不多：
你们只有三天时间！
就连给人的感觉都极其类似——
冷！
“胡经理，记得打电话，再见。”坐了半天的男子终于站起，丢下话跟上侯菲儿。
侯菲儿到了酒吧出口停下脚步旋过身子，说道：“我再确定一下，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声线异常清晰，态度公事公办。
“明白...又不明白。”
时间紧迫，今日是最后期限！
不就是约个地方谈嘛！胡荡觉得在酒吧谈也行，何必非要搞得那么正式与严肃。
穷讲究！
男子很绅士地拉开门让侯菲儿先行...酒吧大门来回摆动几下，缓缓而止，室内顿时无声。
胡荡望着闭合的门愣愣出神，抓起空杯，饮了一口寂寞。
哦，酒吧女严重失职，被侯菲儿气场所摄，竟忘了本职工作。
小曜往杯里倒了些许酒，指了指鼻子，递去一张纸，笑了，“哥，你流血啦。”
胡荡若无其事接过，随意一抹，语气波澜不惊，喝着酒，“呃，老毛病——熬夜后遗症。”他抬头，假装伸手去捏小曜的脸，“好笑吗，车钥匙...在你那？”
小曜偏头躲开，敲了敲柜面，满脸不可置信，“...你该换眼镜了。”
“哦，”胡荡舔了舔嘴唇，淡定地点上烟，接着说：“手机借我。”
酒吧女再次愕然，她亲眼看到了一个大男人大白天演绎了灵魂出窍。她忍笑往右一指，“咯，电话机...还有你的帽子。”
沉默了一息，胡荡右脚一蹬，吧椅滑到左侧，抓起电话，自嘲道：“嗬，还真是要换眼镜啦。”
与何络冰通了话后得知，徐络宾并未见到廖总，灏森公司只派侯菲儿出面协助胡荡处理银行项目的相关事宜，她已在何络宾的陪同下视察了施工现场。
除此之外，只知道侯菲儿带的那个男子是个建筑结构师。
挂了电话，胡荡更加疑惑，掏出名片来细看，口里念念有词：“侯菲儿...职务...会计助理？”
胡荡晒然：会计，还只是个助理？
灏森公司居然高级到随随便便遣个会计助理来解决困局。
想起侯菲儿临走前的疏离感，胡荡觉得麻烦大了：这哪里是来帮忙的？她八成是来调查情况，计算公司名誉损失索赔金的。
胡荡瞪着名片良久，犹豫着是不是要挂个电话给父亲。
小曜打断了他的思绪，“哥，我请你午饭吧。”
“啊，哪能让你请...我还有事。”胡荡心情差到了极点，“小曜，哥真的有事，改天打你电话。”
改天打你电话，改天请你吃饭之内的敷衍，小曜当然再明白不过，“那一定记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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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胜湖小区位于楠林城西南，远离城市中心，去年开盘，这儿有楠林为数不多的loft户型，面积只有三十平多平米，年初售价每平米刚过两千元。
不过loft公寓不属于家用住宅，面积小，达不到迁移户口的要求，所以胡荡是寄居一族。
临时的家，比租房强。
胡荡提了两个大袋进了家门，卫生间的洗衣机正嗡嗡嗡转个不停。
女友林依依身高174公分，一席乌黑笔直的长发垂至腰间，她只套了一件胡荡的长衬衫，衣摆刚盖到肚脐眼。依依极少做家务，常说那样会让女人老的更快，只要觉得家里乱，便请钟点工来收拾。
听到门响，依依赶忙来到门边，略带欣喜，“啊，你怎么回来了。”
胡荡放下袋子，一个熊抱，说：“来陪你咯，大明星亲自洗衣服？”
天气渐冷，阁楼的床上还垫着席子，依依准备铺上垫被。
“给你洗床套呢。”依依脱掉胡荡的盔帽，咬了他一口，眉毛一竖瞬间怒，“胡荡，你喝了酒？”
胡荡最怕依依生气，他松开怀里的女友，向前几步，打开功放，蹲身假装调试音响，“就喝了...两口。”
林依依紧跟其后，“你别躲，下次我知道你开车喝酒，就烧了它！”
男友无所谓的态度，让她更生气，她把胡荡拌转过来，捏着他的脸，“我跟你讲真的，胡荡！”
前女友方夕琴在就是骑车遇祸，胡荡赶到医院时方夕琴已离世，所以林依依一直不愿骑车，特反对胡荡喝酒。
“下不为例，来，吃饭，吃了陪你好好睡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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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小小的餐桌摆在窗口附近。
林依依拍拍肚子，接过胡荡递来的水杯，“别喂了...剩下的便宜你，”她揉了揉眼睛，喝了水，“丹麦意高音响真不错，你记得提醒我，晚上不准我吃。”
当初装修时，胡荡反对买电视，为了依依，花大价钱配了套环绕音响。两人毕竟是玩乐队的，对音乐品质有些吹毛求疵。
胡荡端着饭盒挨了过去，他一直认为依依体格正好，继续喂，“大明星，接风宴呢，蜡烛都买好了，给个面子，晚上绝对喂饱你。”
林依依轻轻掟了他一脑壳，“哎呀，油腔滑调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胡荡随即问起林依依最近的见闻与日程安排。
楠林算是大城市，娱乐行当发展势头不错，林依依在当地算小有名气。
她已毕业两年，以前跟着乐队赶各种场子，现在时常跑往小城市参加各类商演活动，给小众商家做促销主持等等，偶尔客串模特走秀表演。
可依依空有一腔热情，不得其法：没经纪人、没签约公司，属于单打独斗型。如今，年龄渐长，前途渺茫，全依仗梦想支撑。
提起演艺事业，林依依还是神采奕奕，“这次去了几个地方...在魔都那几天不错，”她又开始吃胡荡送到嘴边的菜，“我感觉运气来了。”
她说外面的人不像本地那样看重外表。虽然依依本身也很漂亮，可那种北姑身材在南方很没有市场。
“哦，出位了？”
林依依：“没有。就是薪酬方面还行...坏蛋，把机车卖了，我们去买个车吧。你天天骑来赶去不安全，接我送我，大包小包的也累，小车多方便啊。”
“我的坐骑很好。”
胡荡有机车情节，不愿意卖。他也明白林依依说的有道理，话里也很顾及胡荡的感受。
在外面跑生意，开个小车面上好看，对事业有帮助。只是上午发生的事让他觉得机车和依依就是自己仅有的两样，工程出事，听到关于钱的话，他没来由心里烦躁，而且依依的口气怪怪的，让他非常不适应。
两人的生活理念不同。
胡荡是那种对自己极苛刻的苦行僧作风。为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他在生活方面能省则省，就连平时洗衣都用手，数月不修发。
林依依曾开玩笑说，如果胡荡这样的人多了，什么电站啊，美发中心啊，服装业都会破产。
后来胡荡做过设计工作，思想上才转变了许多，但林依依那种“今者其乐，逝者其亡①”的至高境界，他拍马莫及。
林依依也没急着要胡荡回应，给他时间慢慢消化话里的涵义。胡荡埋头快速解决了午餐，擦了嘴喝了水，笑了笑，“大明星这是要包.养我呢？”
“你认真点，你...不同意？”
“同意你包我？”
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把最后的倔强投射在依依俏丽的面容上，转眼即逝。
依依有些失落，却装作淡然，“想的美，当然是...买车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菲菲与依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