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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荡荡,你好。 ...
二零零三年九月八日,白露。仲秋伊始,天气依旧闷热,少风。
上午九点,楠林市翡翠广场。
翡翠广场位于城市主道国庆路之右,中心位置的地下商场入口为钢架结构,锥体造型,面层铺满了镀膜玻璃。一眼望去,像极了会发光的金字塔,尖锐又突兀。
徐络冰蹲在商场入口的石凳上,左右张望,神色焦急。
少顷,人行道上走来一位面貌俊朗的年轻男子。
男子戴褐色圆框眼镜,右手提着黑色盔帽。
他长发微卷、披散及肩,穿米色短裳,内衬绿色棉布背心;脖子上吊着条轻飘飘的军牌项链;一袭牛仔喇叭裤发白,旧皮鞋上布满灰尘。
看到来者“气质”夺目,行似散步,徐络冰起身,声音近乎吼叫:“你还真是早,老大,我足足等了一个半钟头。”
“气质”男左手一抬,算是打了招呼,摸了摸鼻子,“早告诉你七点多要去接依依了...我是经理都不急,你慌什么?”
长发男子姓胡名荡,无固定职业,在七月中旬辞了教师工作,目前是个挂名的项目经理,俗称装修游击队包工头。宅了月余,上月底接到一个小工程做。
徐络冰,胡荡好友监短期同事,H大毕业,室内设计师,被掉进发财梦的胡经理挖来做了监理。
林依依,胡荡的女友,两年前毕业于S大艺术系,十八线小歌星。
胡荡接的是某商业银行的整体装修工程项目。
银行类装修自有一套现成的模板,设计简易,施工难度不高,工期却是很短,时间紧迫。
接了项目,胡荡脑洞大开,要追求品质,想依仗此工程打响名声,在施工过程中临时修改了原定设计方案。
从视觉效果的角度来讲,新方案确实颇有创意理念超前,Domo图做的更逼真,比原方案更具空间感,视觉冲击更强烈。在他极力推崇下,银行同意了修改。
只不过,胡大师的设计很有问题,纯粹是纸上谈兵。
工程按新方案施工,建筑内的几堵承重墙被拆除,影响了建筑结构,后果很严重。这不,连施工队工头都被吓跑啦。
银行所在的那栋建筑砌于八十年代初,一共七层,银行在一二层。这栋楼除了首层为钢筋混凝土结构外,其余的楼层皆为砖混结构。另外,三至七层是居民住宅,楼板为预制板。
工程工期紧,胡荡规划先重点再次要,所以一层已做到了饰面的程度,二层才开始结构整改,拆除的承重墙正处于二楼。
建筑结构隐患可大可小,严重点的会引发楼房整体崩塌,轻微点的就是墙体开裂 ,运气好点几十年都不会出问题,倒霉起来一切全看老天安排。
说白了,就是个定时炸弹!
胡荡面临的问题很难解决。
那栋楼的居民与银行没有任何关系,银行装修以来,居民投诉施工噪音大,影响其作息,现下出了问题,双方矛盾加剧,难以调和,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胡大师。
这项工程所用的资质单位全名为灏森装饰设计工程有限公司。
近年来,装饰行业如初升的太阳,冉冉升起。拥有施工资质的私企常把资质外借,按一定的比例收取费用,授权个人以企业名义对外承包项目。
工程出现了大问题,银行找灏森公司出面处理,而胡荡只是个挂名项目经理,还是个编外人士,这下炸锅了。
灏森公司当然要隐瞒胡荡的身份,为他背锅。
胡荡必须先解决好工程隐患,调解银行和居民的邻里关系,然后再面临灏森公司的追责。
现在项目已被甲方(工程发包方,这里指银行)勒令停工。
昨天甲方提出最后通谍,要求灏森公司三天内拿出解决方案,逾期后果自负,灏森公司给他的言辞更剧。
胡、徐两个外乡人,虽然都是在楠林念的大学,终究才毕业两年,无甚人脉,社会经历经验都不足。这么棘手的事,一般人很难应付,何况两个愣头青。
两人顿时慌了手脚,徐络冰更是心急如焚。
~
“喂,荡公子,你一早电话也不接,我问你现在怎么办?”
徐络冰作为监理,又是设计专业出身,严重失职却毫无觉悟。
他咬牙切齿,吐了口沫,继续咆哮道:“这娘的,老子想不通工头逃个稀巴劲。”
胡荡并不答话,自顾脱了眼镜扣在背心胸窝处,指着商场入口说:“我记得里边有个酒吧,不知道还在不,吃早餐去。”
徐络冰:“老子服气,你平时不都六点多就起床,还没吃早餐?”
“欸,吃是吃了,刚接回依依...你懂的,做了运动,消化光光了。你先别急,事已至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胡荡已找建筑结构师咨询过,并发送了图纸过去,对方提出要先视察施工现场,只不过今天周一,人家没时间。
“真牛...你叫胡荡,不是胡挡!”
提到早餐,徐络冰明显底气不足,摸了摸肚子,分贝骤降,“额,我还没吃。”
胡荡拉起徐络冰就往商场跑,后知后觉,说道:“我看你刚才中气十足嘛...老徐,你胡子不错啊。”
老徐扫扫胡子渣,整了整衣领,“被你气出来的。我想不通,依依那么个大美女,也不知看上你哪点好?连不性急。”
“哈哈,除了帅与强壮,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老徐默然,胡荡居然还笑得出来,实在是强。
酒吧在锥形玻璃房内,面积不大,平面布局毫无新意。
舞台狭小,样式古板,卡座沙发老旧不堪;散座区角落里叠着一堆桌椅,木格栅顶亮着几盏筒灯,一副萧条落魄之相。
吧台后,有一位妙龄女子正在埋头整理票据,听到了门响,女子懒洋洋地抬眼匆匆一瞟,继续忙着,“对不起,装修整改中,暂停营业。”
胡荡不管不顾,径直坐上吧椅,“妹妹,有生意都不做?”
女子抬头,只管抓着胡荡右手,一阵惊呼,“荡...哥?你是荡哥?”
徐络冰嘛,小跟班一个,在女子面前当然是透明的。
胡荡并不介意陌生女子的热情,放下帽子,大爪子搭上妹妹柔荑,“喂,美女,你认得我?”
妹妹很是兴奋,慢慢收回双手,两眼弯成了月牙,“当然认得,我是何小曜,我们是校友来的,我看过你好多次演出,”她收好票据,找出三个杯子,热情地倒两杯酒,要与胡荡干杯,“哥,你来找场子?”
胡荡眯眼,点了支烟,吐口长雾,与小曜碰了一个,全不理伸手要烟的徐透明,“吃个早餐。”
哦,运气还不差,他乡遇知己,碰到个迷粉——冤大头。
~
刚煮好的鸡蛋有些烫嘴,徐络冰双腮变成了包子,声音浑浊不清,说出了进酒吧的第一句台词,“哎呀,偶像,真没看出来,你tm还是个跨界艺人。”
本来异常忧虑的他看到胡荡闲情逸致喝起了小酒,也稍稍心安。
“你以为我骗你,我大学那会儿...”胡荡欲言又止,抢了最后一个鸡蛋,把徐络冰跟前的酒杯挪开,“你不能喝。”
很久以前,他曾在这间酒吧表演过,身边陪着个拉拉队长。
小曜提来一袋吐司放在胡荡面前,问道:“哥,你现在还唱吗?”
“停薪不停职,卖艺不卖身,偶尔给依依撑个场。”胡荡咬着吐司,司号发令:“小曜,麻烦你再帮我弄杯柠檬水,哦,两杯。”
小曜边张罗边说:“依依姐?艺术节看到她登台了,我听广播里说她去魔都了。”
胡荡:“她怎么舍得我?”
徐络宾轻咳,掉了几粒吐司渣,白眼一翻,“嘚瑟,人家依依心肠好没甩你而已。”
吃饱喝足,胡经理终于想起了正事,凑到徐络冰眼前,“阿冰,我手机忘床上了,又喝了酒。这样,你骑我的车去公司再去找廖总聊聊。”
徐络宾接过机车钥匙,问清了停车地点,“只有先这样,你快想办法去弄钱,我电话都给打爆了。”
银行工期已过半,若不出乱子,按合同规定两天前甲方就应拨来部分工程款,现在项目停工,工头跑路,军心涣散,工人们都急着找两人结算工钱。
胡荡平时较为节俭,花钱有计划。
只是这上半年非典疫情严重,到处风声鹤唳,经济大受影响。
趁着楼市低迷,他买了套loft公寓,加上装修,大学期间演出捞的钱和毕业后省吃俭用所集花了个精光。女友林依依到处跑穴演出,开销也很大,收入又不稳,时常还靠胡荡资助。做项目应遵循的头条金字铁律——专款专用对他来讲无异于痴人说梦。
甲方的言辞里已有追究公司法律责任的迹象,说不定灏森公司也会向他索求名誉损失赔偿金。何况这个项目胡荡还向家里要钱垫了资,经济上很吃力。
这个节骨眼上,工人阶级并不体谅,只管伸手要钱,如果再不及时处理,去公司讨薪就是火里浇油了。
世事皆如此,向来都缺雪中送炭之人,不乏落井下石之辈。
胡荡心中忐忑,只能强做镇定,他掏了几张纸币塞给徐络冰,说道:“不用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水别喝了,完了回这找我。”
经理就是大,简直不把监理当人看。徐络冰撕开杯盖,一口喝了个透底,“不回你那爱情窝里呆着?”
胡荡揉了揉眼睛,吐出一口长气,“我就在这想想办法,拜托你啦。”
徐络冰往酒吧门外走去,不忘提醒小曜,留个钉子给胡荡,“妹妹,你小心点。”
~
与小曜聊了一阵,胡荡丢了张名片放在吧台,“曜妹子,酒吧装修考虑一下。”
小曜看了看名片,装进口袋,低眸说:“哥,我打工妹来的,做不了主,酒吧整改...帮你推推看。”
酒吧停业,小曜的工资比往常少了很多,神情有些黯淡,语气里有些不满,大概想炒酒吧老板鱿鱼。
“没关系,等哥好起来,就雇你啦,”胡荡拍拍她的肩,顺了一把,眼珠一转,又说:“以后有这方面的业务,就介绍一下嘛,我给提成。把你老板的电话号码给我,哦,还有你的。”
小曜作为酒吧女,领悟能力那是相当高的,认为后面那句才是胡荡的目的,便拿张杯垫写了号码推到了过去,“我可不想跑工地,脏死了。”
“呵呵,不会让你跑工地的,就当个小秘...书,你的号码呢?”
小曜试探道:“哥,依依姐平时都不管你的?”
胡荡人如其名,这作风女友也受得了?不过,他在大学时就这样,林依依和他同台已久,想必早就习惯。
提到依依,胡荡脸色难看,“她...”
小曜眨眼,作势去给胡荡添酒,“这就是我的,老板已谈好了装修公司。”
胡荡摇摇头,捂嘴打了个哈欠,“先写上,啊,好累...能不能睡一下?”
小曜被他逗笑,指了指卡座区。
“谢谢你的快餐。”胡荡拿起杯垫认真看了看,装进裤兜,他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吧台上,“够不够?”
“哥...我请你。”
胡荡已走向卡座,头也不回,“算是台费。”
~
胡荡这两天心系工程,晚上睡眠质量极差,今早不到六点就起来赶往火车东站接回林依依,抽空缠绵了好一阵子,颇感疲倦,躺在沙发上瞬间睡着。
也不知睡了多久,隐约间听到人声,胡荡伸个懒腰,顺声右望。
吧台前坐着一男一女正在与小曜讨论着什么。
胡荡起身进了盥洗间,在洗手台前打湿了脸,漱口,整理头发。
眼前银镜中的男子,脸部轮廓分明,发际线很高,水珠顺着发端滴落打湿了肩膀,胡荡有些凉意,禁不住抖了抖肩。
暑气已过,要变天了。
白露者——处暑后十五日为白露,阴气渐重,露凝而白也。①
头顶的灯许是线路老化或接触不良,忽明忽亮、闪烁不定。微亮的光影一乍一现,狭小的空间里特显诡异。
胡荡并不迷信,此情此景,却让他想起两个字——宿命。
他从小酷爱各类艺术,老实本分,大学稀里糊涂被分到了历史专业。
大一时与几位好友组了个乐队玩,到处赶场子演出,鉴于乐队曲风太窄,大三上期拉了林依依进来,两人继而相恋。
与林依依相识前,他有过两段恋爱经历,结局都不好。
在高三暑假期间,认识了初恋情人,懵懂的恋情只维持了几天就匆匆结束,有些莫名其妙,至今他还耿耿于怀。
他的第二次恋爱经历是在大一下期,与相识九个月的校友方夕琴。方姑娘很贴心,组了一个拉拉队跟着乐队满城跑。五个月后,方夕琴遇车祸不幸离世。
胡荡从那时起留了长发,颓废了很长时间,直到与林依依相识。
林依依也是个好女孩,只不过明星梦做得实在是太久,却无建树,还把她自己弄得心力交瘁。
大学毕业后,乐队成员分散各地,只留下他与林依依呆在楠林市,林依依依旧在追梦,胡荡工作不稳定,开过培训中心,跑过业务,做过室内设计工作,当过老师...
现在嘛,工程吊在那里,进退两难,流年不利啊。
~
盥洗室的灯停止闪烁,烧坏了。
收起思绪,胡荡戴上眼镜,转身往吧台方向走去。
他本要向小曜问问时间,话还未出,小曜便打来手势,那意思分明是叫胡荡赶紧过去。
快靠近吧台,小曜手掌一摊,指着坐在柜台前的一男一女,说:“哥,你同事来了。”
胡荡疑惑,转身望来的男子并不是徐络冰,瞧着很面生。
而那名女子依旧背对着他没动,等胡荡坐好,她倏地偏头,露出个侧脸,久违的乡音传了过来:
“荡荡,你好。”
注:①《孝纬经》中对白露的一些诠释。
荡荡很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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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荡荡,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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