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臣》吾心自有光明月

4、第四章、计划总被变化打乱

　　眼看着到了江家父母平日里休息的时辰，江父还兴致勃勃准备等村里上山的人回来，江闻涧可不答应，病人就该好好休息，他吹了蜡烛江父也不肯妥协，于是他出门就要去找江母来管管他爹。
　　他心想着上山的人应该快回来了，祝如意也应该洗完澡离开了，有点可惜没再见一面，等会把房间收拾收拾，晚上要写完一篇文章，还要……
　　正堂里祝大夫捧着一杯热茶打了个哈欠。
　　江母也打了个哈欠。
　　江秋水倒是兴高采烈地翻出了过年没吃完的花生瓜子，见着江闻涧还把手上花生粒的红皮搓掉了再塞给他。
　　“祝大夫怎么还不回去休息？”江闻涧惊讶道。
　　“祝如愿还没回来。”江秋水嚼着花生，话都变少了，“祝如愿哥哥在泡澡呢。”
　　江闻涧心中隐约不安，祝如意这澡洗得未免有些太久了，水都该凉了吧，春天的夜晚也是很冷的。
　　“还在泡？这么久水都凉了吧？”
　　江母打了个哈欠：“刚刚我去后院拿柴，看影子确实是在泡澡。”
　　江闻涧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指，上前敲门：“意哥儿，要给你再添些热水吗？”
　　没有回应。
　　江闻涧耳朵贴在门上，又敲门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回应。
　　这下正堂里喝茶的三人也坐不住了。
　　江闻涧最后敲了一遍门，预感到了不妙，当即不再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祝大夫眼睛都瞪大了，与江母露出了同样惊恐慌乱的表情，想要喊住江闻涧，但已经来不及了。
　　江闻涧凭着一腔冲动推开门，一进屋子也瞪大了眼。
　　祝如意很漂亮这一点江闻涧已经知道了。但他不知道祝如意收拾干净还能更漂亮。
　　江闻涧先是被那张恍若三月春花的脸惊艳了一瞬便回神，随后他又注意到了那莹润白皙的皮肤，擦伤刮伤的伤口并不少，但洗掉血迹后，那些伤痕也没能让这具身体脱离美的范畴。好在江闻涧今晚已经被惊艳了好几回，勉强算是有了点抵抗力。
　　他见祝如意双眼紧闭、嘴唇泛白、已经昏迷过去便探出手去试探体温，果然是发了高烧。当下也顾不上什么清不清白，直接俯下身把祝如意从浴桶中抱出来，水也果然是冷了。他随手扯过浴桶边搭着的衣服把祝如意身上的水粗略擦过一遍，之后迅速用厚棉被把人给裹住。
　　这时江秋水才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祝如意的脸，便没忍住哇了一声：“祝如愿他哥也太好看了吧！我们村里最好看的人就是你了，结果他比你还好看一百倍！这下羡慕我的那些人都要跑去羡慕祝如愿了。我要把我房间里的仙女图换成他的画像，哥哥你帮我画吧！”
　　江闻涧对自家一根筋的妹妹感到头疼：“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去请祝大夫进来。”
　　祝大夫和江母已经进屋了，他们就跟在江秋水的后面。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愤怒中带着些许慌乱还有几分气不知道该往何处撒的憋屈。
　　江闻涧跟江母对上眼才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今晚他确实有些太出格了，把祝如意从山上抱下来还好说，可他刚刚闯进屋子里看到祝如意的身体还抱了，这就说不清了。
　　不过江闻涧不后悔，在场的所有人，就没有一个适合在刚刚那种情况下进来救祝如意的，祝大夫年老体弱没力气，女子双儿之间亦有壁垒，还不如让他来。
　　若是去村里找双儿来救祝如意，不知道还要再耽搁多久。
　　祝大夫搭上祝如意的脉手便忍不住有些颤抖，原先的怒气瞬间消散了。
　　祝大夫好似一下就老了十岁：“劳烦江秀才帮我把意哥儿送回去。”
　　江闻涧看着祝如意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伸手一揽，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
　　祝大夫匆忙朝江母辞别，提起药箱引着江闻涧朝他家走。
　　幸好此时已经到了入睡的时辰，要不然还真不好跟人解释。
　　江闻涧曾经来过祝家。
　　村里各家各户圈院子的墙都不会太高，大部分都只到成年男人的腰，而且大多数都是竹篱笆，哪怕是江家也是如此，但祝家不一样，他们家的院子是村里最高的，而且是用砖砌的一人多高的围墙。
　　祝大夫让江闻涧进了祝如意的房间，按理来说，男子是不能进去的。
　　祝如意的房间干净整洁，但东西也很多，书籍布料，江闻涧还看到了一把琴放在书架子上，书桌上有本书正摊开着，似乎祝如意出门前还翻看过。
　　他安置好祝如意也没急着离开，祝大夫正在施针，他不方便看又担心祝大夫还要用他，便四下打量着房间的陈设。
　　桌上摊开的书他有些好奇，便就着月光看完了这一页，原来是医书。
　　书页上散落着几片白色的花瓣，江闻涧抬头一看才发现窗台上摆着一只素色细颈花瓶，釉色普通，瓶中插了一枝梨花，风每每吹动便会落下花瓣。
　　隐约听见远处有喧闹声，江闻涧把花瓶放到桌上，将窗户关上与祝大夫打了招呼便出门去。
　　火光越来越近，是上山找人的队伍回来了。
　　祝如愿个子不高，跑得倒快，刚刚看着还在远处，一眨眼人就快到家门口了。
　　他喘着气，与江闻涧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我哥呢？”
　　“发了高烧，祝大夫正在治疗。”
　　祝如愿眼圈有些红：“江秀才，这回多谢你了。从今往后，你要我干什么我都没二话。”
　　“不必如此。”江闻涧心里发虚，只希望祝如愿在知道一切后别套麻袋揍他，这样他就满足了。
　　平溪村最多的就是姓李的人，上山的队伍领头的便是村里的猎户李二，他与江家人关系不错，平日里时常有往来。
　　江闻涧的堂哥江明松也在上山的队伍中，他一见到江鸣涧就抓着人仔细看一圈：“下回有事就来找堂哥，别老是自己一个人往前冲！”
　　江闻涧连忙答应，要不然他堂哥是不会撒手的。
　　李二笑着看他们闹完，才说：“你一个人找到祝家小双儿的？在哪找到的？我们顺着山路往里走都没碰到你们出来。一路走到鸟鸣涧那块，还在路边发现了只鞋子，祝家小兄弟说是他哥哥的，那小双儿是滚到鸟鸣涧里去了？”
　　江闻涧闻言便叹了口气，道：“我正是在鸟鸣涧找到了他，他运气好，没被水冲走，也没把头摔破，不过我找到人的时候他就已经病得不轻了。”
　　“那这个小双儿倒是运气很好。”队伍里有人接话，“我们捡到鞋又看到鸟鸣涧旁的草有被压过的痕迹，还以为得去下游捞他。”
　　江闻涧笑道：“祝大夫悬壶济世，必然是好人有好报。”
　　这句话引来了一片附和声。
　　祝如愿去厨房烧水泡茶，拜托江闻涧帮忙照料宾客。江闻涧便与众位一起坐在祝家正堂闲聊，不过基本上还是围绕着今晚的事情。
　　江闻涧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不知那一只鞋子，李二哥可有捡回来？”
　　“祝家小兄弟收着呢。”李二也没在意，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去翻院子里翻晒的药材。
　　“就只找到那一只鞋么？”江闻涧又问了一句。
　　李二这才觉出不对味来，问：“对。江秀才，你有话就直接说吧，我们这群大老粗弯弯绕绕的听不懂。”
　　江闻涧显得有欲言又止，压低了声音，又确保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到：“毕竟是人家小双儿的东西，若是有歹人捡了另一只鞋去，事后攀咬祝家这可如何是好？”
　　“这……”李二眉头一皱，确实如此，当今世道对哥儿女子多有拘束，私密物品落在旁人手中根本掰扯不清。
　　江明松却不在意：“我们这么多人都知道祝家双儿鞋丢了，有什么好怕的！谁敢出来乱说话，我们替祝家人作证就行了。”
　　“明松哥说得对。而且这事吧，我觉得没啥可能。另一只鞋说不定是被水冲走了呢。”
　　江鸣涧笑道：“那诸位可得记得今日的话，等会儿让祝如愿亲自感谢各位。”
　　“他最该谢的就是江秀才你啊！”
　　大家一起喝了几杯热水，叙了两轮话。
　　夜已经深了，他们没有多留，纷纷告辞，祝如愿则是请他们过些日子来家里吃饭。
　　最后就剩下江鸣涧了。
　　江鸣涧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也准备要走了。不过他走之前还想去看看祝如意的情况。
　　祝如意的烧还没退，裹在被子里，看着分外可怜。
　　江鸣涧叹了口气，把收拾茶盘的祝如愿喊来，跟他交代了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如果你哥哥要我负责……算了，等他醒了再说吧。”
　　祝如愿瞧着倒是并不生气：“我哥哥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江秀才尽管放心。我和哥哥其实都不看重贞洁，我们都认为性命比贞洁重要得多。今日江秀才救了我哥哥，这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小事，江秀才不必放在心上。”
　　顿了顿，祝如愿又补了一句：“不过爷爷不这么想，他肯定会看你不顺眼。我和哥哥都会尽力劝他的，你放心。”
　　回家的路上，江闻涧在反思自己，身为一个现代世界过来的穿越者，他是不是太封建了？不，他觉得自己是被这个朝代腐蚀了！这个时代人人都这么想。所以，齐武帝你到底什么时候造反？彰德这个年号赶紧灭亡吧！赶紧把女子双儿解放一下，他还能抓紧跟祝如意谈个恋爱。
　　他确实有一点喜欢祝如意……好吧，说实话，亿点喜欢。说是见色起意，其实又不能完全归咎于色相，毕竟祝如意那么与众不同、那么坚韧勇敢，外形更是荣耀秋菊，华茂春松。
　　唉！每日一问，齐武帝今天造反了吗？
　　等他到家，江家所有人都睡下了。
　　江闻涧看着满屋狼藉，满是无奈。等收拾好一切，已经是下半夜了。他从柜子里抱出一床旧被子，把祝如意脱下的衣服也就是那些碎布条一件件收拾好。
　　有一件白色的碎布条摸上去细腻丝滑，似乎是丝绸，江闻涧一时好奇拿起来一看——是件双儿款式的肚兜。
　　他红了脸放下肚兜，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他却像是怕被其他人看到，匆匆忙忙把肚兜往碎布条堆里一塞，立即翻身上床，盖上被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