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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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瑶这一招出得太狠太绝，将玄霄吃得死死的。虽然对身体有所损伤，但将养了几个月便见好。在她养病期间，玄霄自然是人前人后忙得不可开交，将她当做宝一般捧着。
夙瑶也不是不知道进退的人，毕竟前儿吃了教训，这会儿便不再到铺子里看着了，只是聘了一个掌柜帮忙看着店面。自己得了空，更多的，就是和玄霄腻在一起。
不觉便过了一年，两人感情更好，唯一的遗憾，就是孩子。
孩子是夙瑶自己打的，但若是没有玄霄的猜疑，夙瑶也不至于走这一步。故而，孩子的死两人都有责任。为了赶快抹去那段回忆，夙瑶迫切地想再要一个孩子。
行房这种事，夙瑶和玄霄已经不复当初青涩，研究出了不少名堂。两人本就心有灵犀，磨合下来，契合度更高。但一年下来，生活时有不如意，原本的激情也淡了不少。并非每次都要弄得惊心动魄，有时更似例行公事，可惜只开花不结果。
夙瑶每逢初一十五就要去拜送子观音，这天刚摇出根签拿去解，就撞见几个街坊。招呼一声，对方笑得颇尴尬。夙瑶心觉有异，伸长了耳朵听，隐约听到几句话。火气一上来，就把解签的事儿给忘了。捏了个隐身决，跟上去光明正大地听。
“你看看她，长了张狐媚子的脸，魅惑了多少男人，还不是拴不住自家男人的心……”说话的是住在隔壁的张嫂，张嫂年纪不小，耳朵倒长，不少消息都是她透出来的。
“婆婆，您这是又听着些什么消息了？这狐媚子的男人给她管得严严实实的，大家都看着呢，还能有不规矩的？”媳妇好奇了，追问道。
“我老婆子年纪一大把了，还诓家嫂你作甚么。”张嫂低声道，“管得严是真，可男人岂是管得住的？前几日，有个天仙般的姑娘来找那袁家公子。那袁家公子也常趁娘子忙着，偷偷溜出去，给我撞着好几次，都是跟那姑娘在一起。”
“婆婆您说笑呢，那狐媚子生得骚气，这郡里，哪还有比她更出挑的姑娘。那袁家公子被这狐媚子迷住，高兴都来不及，哪还会去招惹其他姑娘。”
张嫂冷哼一声，“男人么，都是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这狐媚子那般厉害，她官人也给管怕了。那姑娘长得不必袁家娘子差，只是瘦弱些，不好生养。不过这娶妻娶德，娶妾娶色，也不打紧。”
媳妇笑道：“人家只是走得近些，怎么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婆婆你也太警敏些。你当袁家公子找的姑娘还是和那狐媚子一路货？”
“说不定人家就好这口，”张嫂突然放低声浪，道：“昨日那袁家公子还央我去寻个好风水先生，对了一对八字，若不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哪至于此。”忽而又一脸正经道：“你也快求求菩萨，让你生个大胖小子。这狐媚子丢了相公，指不定又去迷惑哪个，小心我儿你相公被那狐媚子看上！”
说着，婆媳俩搀着去拜佛了。夙瑶一一记下，也顾不上去探讨自己“狐媚子”的名声是哪儿来的。光惦念着玄霄的不轨行为，于是妒火中烧。打发了丫头去街上转两圈，自己开了法阵直达家门口。
回家，玄霄正在院里推算盘珠子。夙瑶将篮儿一搁，坐在玄霄对面，道：“相公。”
玄霄抬头，“娘子有何指教？”
夙瑶料想若是自己真的闹出了什么事，用不着“三年无所出”，只需善妒这一条，便足够让那不知名的狐狸精趁虚而入了。于是心平气静道：“今儿在市井听着些流言蜚语……”
“既是流言蜚语，就不必去理会。”玄霄可是坦然，夙瑶咬碎银牙，却还是面色如常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那娘子究竟是听了些什么？可否告知为夫。”玄霄问道。
“听说，相公要纳妾……”夙瑶温言软语，循循善诱。
“娘子也知道了……为夫正欲和娘子商讨婚事……”
夙瑶再也维持不住，怒道：“我不同意！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老娘我怎么掏心掏肺对你的，一转过身来要纳妾？告诉你，有老娘在一天，那狐狸精都休想进咱家的门！”
夙瑶不得不窝火，自己把玄霄从琼华派救出来，为了他，自己还害死一个孩子。这会儿让别人轻轻松松撬了墙角？没门！
玄霄忙道：“娘子莫要生气，听为夫解释。”
夙瑶总算还存了那么一点理智，“好，你说！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你休想罢休！”
“人家只是一个弱女子，举目无亲。我也不过是施舍了她一碗饭，哪知她说要以身相许。我看她可怜，便想留下她……”玄霄没有说出口的是，那姑娘对自己说了很多奇怪的话。自己不听，她就一直讲一直讲。把她赶出去，她也不走，下大雨还守着，终于病倒。他看不过眼，送她去治病。病好以后，她却一定要留下来，说为奴为婢都可以。”
这话在夙瑶眼里，那是不可理喻。
夙瑶皮笑肉不笑，“原来如此。相公菩萨心肠，小心适得其反，误了人家终身呐。”
“此话怎讲？”
“相公毕竟是有家室的人，对那姑娘不能一心一意，反倒会坏了人家清白。那姑娘对相公也只是感激，并非爱意，等她日后遇到心爱之人，必定会诸多阻碍。相公你怎么忍心做出如此残忍之事。”夙瑶言简意赅，“还是让妾身去见一见她，开解一番，给人家寻个好姻缘。”
玄霄深知夙瑶的本事，料定夙瑶能将那女子的事情解决，便立即带着夙瑶去找那人。
夙瑶的打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看似艰难，实则夙瑶早就有了全盘计划——给那“狐狸精”一个下马威，让她羞愧得无地自容。然后编上那么一两段自己和玄霄艰苦奋斗的例子，最后问一句“你何德何能？”这样，对方必定鸣金收兵，偃旗息鼓。
夙瑶为了完全实现这个计划，打扮了足有一个时辰。乡野地方的首饰衣服过于小家子气，夙瑶只好拣着从琼华派带来的东西穿戴。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描金点翠，遍身绮罗。看着镜中贵气非凡的人，夙瑶似堕入了梦中。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幻？庄生梦蝶，蝶梦庄生，身在梦中而不自知，又有谁分得清楚。
夙瑶以这副模样出场，任谁都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可当夙瑶见到来人的时候，她的计划一下便被全盘打乱。
只因为那个人是夙玉，她可能会揭穿夙瑶编织了一整年的弥天大谎。
夙瑶可是镇定得很，先打发了玄霄出去，再和这个小师妹好好较量。
一年不见，夙玉仍是那般弱柳扶风。不同的是，她的脸色更加苍白，身上还冒着丝丝寒气。夙瑶清楚，玄霄离开使她被望舒的寒气反噬，搞成了这副模样。
夙玉自认拿捏着夙瑶的把柄，故而胆子比平日大了不少。
“原来师姐这一年来都是在这里，难怪琼华派倾尽整派之力也寻不着。”
“不终究是让你给寻着了么？阴魂不散！”夙瑶冷言道。
“师姐，我与其他人不一样。”夙玉道，“若是其他人寻着了你们，必是要带你们回去的，我却未必。”
夙瑶大眼一眯，“哦？”
“我来找玄霄，不单是为了琼华派，更是为了我自己。”夙玉道，“我上山不过三年的时间，便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早就不愿再待在那儿了……”
夙瑶心下有了计较，也不多言，权听她说。
“毕竟同门一场，师妹也不必再瞒师姐了。师妹属意玄霄师兄已久，求师姐成全。”
若是夙玉想要抓他们回去，夙瑶倒还无所谓，可夙玉竟然妄想染指玄霄，这就踩到了夙瑶的痛脚。
夙瑶思量了许久，见玄霄进来，便立刻敛了神思，大声道：“夙玉姑娘，你虽然出身小户人家，家境贫寒，可常言道‘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谎称自己是孤女，究竟是何居心？”
“师姐，你在说什么？”
“你简直是满口谎言！哪个是你师姐！”夙瑶怒道，“你骗了那么多男人还不够，现在又来招惹相公……你简直是不知廉耻！”
“师姐，我听不懂你说的话。”夙玉越听越迷糊。
“年前你随表哥回家的时候，舅父舅母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东拼西凑为你们筹备婚事。你家贫寒，舅父舅母就出钱送你弟弟上私塾，还医好你爹的顽疾，你竟不知感恩戴德……”夙瑶出口成章的本事，直唬得夙玉一愣一愣。
“若不是我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今日竟也会被你迷惑了……你可对得起表哥！”夙瑶说着，拈起袖脚，擦了擦眼。
相濡以沫一年的娘子与最近死缠烂打的女人相比自然更胜一筹，于是，对夙瑶的话，玄霄照单全收。
“原来你都是骗我的。”玄霄怒道。
“没有，没有，都是真的。师姐才是骗你的！”夙玉急忙分辨道。
“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
玄霄转身便走，夙瑶见事情摆平，正与跟上。却见夙玉向一旁歪了去，面色惨白。
夙瑶自小阅过无数戏本子，这种情节倒是屡见不鲜——柔弱女子在危机时刻两眼一翻，当场倒地，赚得大把同情泪。狠心男人迷途知返，与女子重修旧好，为责任照顾她一生一世，前嫌顿释。
这么多戏本子不是白看的，夙瑶眼疾手快，扶着夙玉大声道：“相公，相公！”
玄霄转身一看，夙瑶正抱着夙玉跪坐在地上。心下不忍，怜悯之情顿生。
“夙玉姑娘身弱，这会儿怕是不行了，快去请大夫来！”夙瑶满脸尽是焦急。
见夙瑶这副神情，对夙玉那点怜悯早跑到了九霄天外。心里一早自责了千遍万遍——娘子如此贤德，自己还做出这等忘恩负义的事情来。
玄霄找替罪羊的功夫也不差，这点责任立即推到了夙玉身上，冷冰冰道：“娘子固然宅心仁厚，可这女人居心不良，救她作甚？”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也是一时糊涂。表哥因她而死，她好好活着，表哥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相公，妾身求你了，快去罢。再晚就来不及了。”夙瑶“言辞恳切”道。
“这是看在娘子的面子上。”话毕，便出了门。
夙瑶见玄霄出去，松了一口气，见夙玉瘫倒在地，恻隐之心竟开始作祟，拿出水灵珠来为她疗伤。夙瑶探了探脉，着实吃了一惊，不由得感叹宗炼师叔炼剑的水平果然够硬。望舒的寒气竟使夙玉的五脏六腑伤得如此厉害，再晚几个月，怕是撑不过了。
夙瑶忙开始为夙玉疗伤，心里柔肠百结。明明玄霄已经下山，双剑修炼无望，她还炼个什么劲儿。想她今日提出的事，夙瑶不禁苦笑，她的执念当真是深。
夙玉梦呓一般道：“玄霄。”睁开眼，却见着夙瑶，玄霄不知去了哪里，不由得失望至极。
夙瑶收了力，起身道。“望舒还是不要炼了，于你的身体伤害太多。”
“剑再厉害，怎及得上师姐你……”夙玉撑着身子，“师姐的本事果真是好，把师兄都骗得团团转。”
“玄霄愿意信我，你又有何办法？”夙瑶的嘴角划起一个弧度，“怪就怪你来得迟了。在玄霄对我死心塌地以后才找到，不知道说你幸运还是不幸。”
“师姐编故事的能力，师妹望尘莫及。可是，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赢得的爱，能有多长久？”夙玉倔强地看着夙瑶。“师妹不敢苟同师姐的做法。”
夙瑶脸色一白，夙玉正是说中了她的痛处。别开脸，怒道：“不必你理！败军之将，还言什么勇？”
夙玉淡笑道：师妹向来愿赌服输，今日师妹不是败在师姐手下，而是败在自己的私欲手下。因为有这私欲，师妹无法神智清明，领师兄逃出这迷魂阵……无论怎样，师妹既然败了，便不会再来。”
夙玉识时务，知难而退，正中夙瑶下怀，夙瑶正暗自得意，却听夙玉道：“师姐莫要高兴得太早，因果循环，天道酬诚，师姐还是好自为之。”
“什么意思？”
夙玉笑道：“玄霄师兄并非池中物，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么？他心里不会只装一个女人。对你好，全然为了你的身份。想想，你叛出琼华，必然什么机会都没了。可他等几年再回去，只需把责任都推在你身上，大可以扫清你这障碍……”
其实事实怎样，夙玉也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用来诓夙瑶的。能挑拨最好，挑拨不了，也无所谓。
“一派胡言！玄霄对我是真心！你给我滚！”夙瑶怒道。
夙玉再不说一句话，收拾了东西，回琼华去，独留夙瑶一人呆坐着。
夙瑶有生以来第一次赶到害怕。却并不是因为夙玉的话。夙玉的话有多无稽，她知道，也无法影响她。她相信玄霄，信的也只有玄霄。
玄霄是她千辛万苦从琼华救回来的，岂能如此轻易便让了别人？如果有朝一日，他爱上了其他人，或是恢复了记忆要离开……
不，不会，她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原谅我，玄霄。欺骗你，实非我所愿。若让你就此离开，我又着实不甘！所以，唯有请你继续这么下去，不要记起任何事情，乖乖待在我身边。
夙瑶呆呆望着窗上的剪纸，那繁杂的图案，绕啊绕，直把人的心，纠成了死结。
今后，若有人再敢破坏，我定要他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玄霄回来的时候，夙瑶已经在床沿坐了许久。
天色渐黑，路上没人行人。墙头桥上，小径官道，灰白的，土黄的，都似蒙了一层暗纱。
夙瑶的心，也如蒙上了一层灰。
“大夫，快看看罢。”玄霄道，“人呢？”
夙瑶抬头，若无其事道：“夙玉姑娘好了，也想清楚事情，决定回去为表哥守灵，尽点心意。”
玄霄点头道，“也算有个善果。”转身对大夫道：“实在是对不起，这诊金您拿着，算车马费了。”大夫收了钱，乐呵呵地走了。屋里只余了玄霄同夙瑶。
夙瑶略微有些失神，半晌才道：“我们回家罢。”
玄霄漫应一声，“好。”随即携了夙瑶，也不租车马，步行着回去。
夙瑶一路倚着玄霄，臂间的温暖让她无比依恋。只愿他们可以一直走下去，只愿这路永远走不到尽头，只愿天公无眼，莫将不该戳破的戳破。
进了家门，直接回房。刚拴上门，夙瑶就扑到玄霄怀里。细细嗅着他的味道，一种充实感顿时笼罩了她。想到堪忧的前景。不觉搂紧了，低低咽泣着。
玄霄心觉有异，只抱着她，轻言细语。
无论问些什么，夙瑶一概不答——她已经没有气力再说谎。
玄霄捧起她的脸，凌乱的乌发黏在白皙的脸上，衬得黑者愈黑白者愈白。通红的双眼泛着点点泪光，惹得人怜惜不已，一时情难自禁，吻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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