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关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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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白序青被球砸中的一瞬间，郑祁脑中有什么轰然炸裂。
好像积压了这么久的水气球爆破倾泻，要把他完全淹没，连一片浮萍也抓不住。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挣脱了吴楚笙挽着他的手，朝操场奔去。
围观的人聚集过来，不敢轻举妄动，只有他一面喊名字，一面轻拍倒地人的面颊，按压他的人中，试图唤醒一些对方的意识。
庆幸的是，白序青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手指也有一点点的动弹，郑祁松了口气，知道他还没完全陷入昏迷，立刻捡起落在地上的眼镜放进衣兜，一个眼神便把周围的人都驱走，这才试图一点点把人揽起，然后背到背上。
白序青无意识地呢喃道：“痛······”
“没事啊序青，我马上把你背到医务室给医生看看脑袋，等会儿就不痛了啊。”郑祁揽着他的双腿轻声安抚，一面往医务室赶去。
“手痛······”
这两个字叫郑祁一愣，回忆起刚才急匆匆要把人带起，抓住手腕是不是用了太大力气。
他一面安慰一面加快脚步说：“快到了快到了。”
一个大男人背着另一个大男人冲进医务室，这架势校医还是第一次看见，起身迎上来问：“这是怎么了？来，躺这里。”
郑祁和校医一起把人小心翼翼地放下，开口道：“他头被篮球砸中，直接倒地上了，您快看看有没有脑震荡。”
校医一听，赶紧俯身，伸手看了鼓包的伤处，又看了眼球舌苔等一系列必要区域，郑祁待在旁边等得心急如焚，又不敢贸然询问，忽而听到一声：“他什么时候打架了？”
他当场愣在原地，校医以为没听见，又问了一遍：“手臂上的伤不太像摔跤的，刚才没有挡住那颗球估计也是这个原因，你朋友什么时候和人打架了？”
如果说刚才亲眼见证的事情让他吓了一大跳，现在亲耳听到的事便是当头一棒。
序青和人打架了？
什么时候？为什么打架？为什么不告诉他？他为什么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郑祁心乱如麻，冷静下来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序青会打架吗？他那样的人，连只蚂蚁都不会主动踩死，要他打架，可能吗？
电光火石间，郑祁问：“确定是打架，不是被人打？”
“你这一说······”校医略一思索，赞同地点点头，“好像更像是被人打了，这肩膀，这腰腹，都有伤。”
郑祁一口气喘不过来，又听见一句直击灵魂的问话：“但是，你同学被人打你不知道吗？”
他忽然就哑口无言，捂着头思索起来。
序青不会无缘无故给人打的，他又不主动惹是生非，怎么可能莫名其妙有仇家？
等等，仇家？
郑祁脑中闪过一张脸，从虚幻的面容逐渐转成实相。
除了赵铭德，还能有谁？
“这都淤青成这样子，少说也有两天了，怎么没有及时处理？”
校医每说一句话，就在郑祁心里扎一针。
他一边开口，一边起身拿药教训道：“你们这群小年轻，事情我都见多了，动不动就打来打去，前两天刚有一个男生被打掉一颗门牙，结果一问根本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何至于呢？”
校医来到床边给白序青抹了消毒酒精，先处理了伤最重的脑袋和肩膀，贴上了白布条，郑祁不放心地问：“他脑子会不会撞傻掉啊？”
“那道不至于，一个篮球而已，我们这一代人小时候不知道给多少东西砸过，再加上他摔倒之前，自己机灵还是潜意识曲腿做了缓冲，等下醒来就没多大事了。。”
这句话总算让郑祁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呼完呢，校医紧跟着又来了一句：“与其担心他的脑袋，倒不如看看这个肩膀，差一丁点就脱臼了，要真发生了，那可就不是我这里能处理的了。”
郑祁只觉得心里揪得生疼，他甚至可以想象白序青先前遭受了怎样的迫害，后怕之余，心里的火气也越来越大。
谁他妈给赵明德的胆子，竟然敢揍白序青。
他自己连一点重话都不敢说的人，那条狗怎么敢动手的？
郑祁握紧拳头，手上的骨骼嘎嘎作响，校医听见后赶紧对他说：“你干什么，又想去哪里动手？到时候被打哭了别再来找我啊，那纱布前两天才用完，没多的给你准备。”
“您放心。”
郑祁冷笑一声，眼神就像夜间捕猎的狼：“从来只有我打别人的份，能把我打哭的，大概率还没出生。”
校医有心无力地叹口气，估计对劝不了的青年人无可奈何，只说：“还好我不是教导主任，不管这些，不然头都要愁秃掉。”
郑祁对此不以为意，脑子里想的是怎么把那个赵铭德玩死。
“行了，大多数地方我都给他处理好了，下节课差不多要开始了，你不回班和老师交代一嘴？”
这一说，郑祁才想起来下一节是他最喜欢的数学课。
但他并不准备就此回班，而是光明正大掏出手机给贺施玟发了个消息，大概讲了一下他这边的事情。
反正林亚男温温柔柔好说话，还特别喜欢他，对白序青也是青睐，自然不会为难，至于程仲，他是不准备再报备了，翘个课还要签什么请假条，麻烦得要死，倒不如奉行极简主义，不告诉他便完事了。
贺施玟秒回了一个OK，还关心了一嘴：祁哥你们咋了，居然一起进了医务室？
郑祁没回她了，抬头就看见校医一脸“啧啧啧”地盯着他摇头，他倒是嘻笑着收了手机，言简意赅：“方便联系，方便说事儿。”
校医也懒得管他，自顾自低头写起报告。
郑祁又想起刚才用力拉白序青的那一下，抬腿走到那张床旁边坐下，抬手稍稍推起他的衣袖，只一瞬，便看见白皙手臂上那可怖的一道道伤痕。
心里一抽，他不敢继续看下去了。
郑祁轻轻把手臂放回被子里，静静地看起这张已经很久不曾仔细注视过的面容。
他的记忆就飘忽回很远很远的初识。
偌大的教室，干净的少年，安安分分地坐在那写题，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好像如果没有人打扰，他就会一直这么写下去。
也许换一个人，换一个场景，郑祁都不会主动搭话。
但在那个时间节点，他说不出为什么，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问他，你不好奇吗，好奇这个擅长文科的少年为什么要来这个班上？好奇这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少年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不置可否，他心里是有强烈求知欲的，甚至比以往任何的题目都有求知欲。
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包括但不限于，他对一个本该离自己世界十分遥远的男孩有了兴趣，甚至想要同他成为朋友，想更多了解那个自己不曾见过的世界。
空凭着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他鬼使神差对着少年说出了第一句话。
也许从那一刻起，命运的轮转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就像西伯利亚的蝴蝶稍稍振翅，就会带来非洲大陆的一场大灾难，但远在喜马拉雅山上的冰雪对此却一无所知，所谓效应这种东西，本就是人触及不到的领域，更别谈妄图改变正在发生的一花一世界。
正因为命运的这种未知性，才让不同的人生有了不同的可能。
郑祁当然想不到这么多，他不会记得给对方留下了多少不该有的念想，更不会在意那些本该行驶的轨迹要往哪去，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少年太过孤独，只是单纯的从对方的全世界路过。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以为是的路过，却成了那世界里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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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序青梦到了很小时候。
他拿着得了高分的试卷，兴冲冲跑回家时，妈妈轻巧的一句：“还可以更高。”直接泯灭了所有的喜悦。
当别的小孩因为进步而及格的时候，他却因为失误而丢失的一两分要被训诫很久。
当别的孩子在楼下玩耍快乐的时候，他只能坐在高台的阁楼上远远眺望，他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所谓书香门第，真的需要如此的严苛，所谓的望子成龙，真的需要如此的教育方式吗？
他在重重限制中艰难地长大，印入心底最深处的两个字是，不能。
不能看电视，不能玩电脑，不能出去玩，不能做很多很多事，久而久之，他也忘了最初那颗对万物都充满好奇，都想亲自尝试究竟能不能的心，到底遗落在了何处。
紧接着梦境一转，画面回到了赵铭德打他的那个场景。
他不会打架，更不会反抗，一边打，还要一边听他怨恨起种种。
白序青平静地想，要不然你来这样的家庭环境生活，感受一下所谓的富家子弟，所谓的天之骄子的真实世界？
然后，他听到赵铭德说：“你猜谁来了，哎呀，原来是你的好兄弟郑祁啊，他也来看你好戏了！”
他一抬眼，就看见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容漠视着，看他被一下又一下地击打，嘴角还挂着冷笑，言语如刀。
他说：“谁叫你喜欢我，你怎么可以喜欢我呢，恶不恶心啊？”
再然后，他转身离开，从他曾经破开自己世界的那个裂口，原路返回。
白序青想喊一句别走，想伸手拉住，结果被埋没在拳打脚踢中，湮没于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下一秒，他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是掉漆的天花板，身旁没有赵明德，也没有招呼到自己身上的拳脚。
他反应了两秒，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手里还抓着另一只手。
大脑还没完全恢复运行，就听见那双手的主人关切问：“序青你醒了！还疼不疼？”
那个瞬间，他并没有感受到梦魇离去的放松，与之相对的是那沉寂的颗心，突然就乱了。
无力，茫然，痛苦，委屈，不甘，还有很多很多不知名的情绪，一层层就把他包裹起来，密不透风，暗无天日。
白序青忽然就很希望这也是一场梦。
一场永远也不要醒来的梦。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关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