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穿书吗》依文宁

40、第 40 章

　　几人顺利地带着陶嘉时离开病房。

　　教学成果斐然，林之珩连呼真乃奇迹，抬手搂着方玉回的肩膀，好奇道：“哥哥你是怎么忽悠他的？”

　　“我让他在你面前做好带头作用，”方玉回的语气带了点小得意，“这小崽好胜心强，好拿捏得很。”

　　林之珩点点头，又觉得方玉回的最后一句话实在不中听，低声道：“不许叫他崽！他不是崽，我才是你唯一的崽！唯一的！”

　　方玉回怪异地拂开他的手，“这都争，你是不是有病？自己滚去搜索崽这个字的含义。”

　　林之珩嘀嘀咕咕地把手放回方玉回的肩上，另一手开始输入，得知具体含义后觉得自己更该争一争了。

　　他在穿书当晚就发现了这件事，他哥方晃晃对所有未成年小崽都有种莫名的包容，总是自以为的觉得“孩子还小不懂事”，他当即决定把自己的年龄缩小半年，算作十七岁零八个月，然后开始勤勤恳恳争分夺秒地在他哥的心腔里给自己搭建独栋别墅。

　　带围栏的那种，任何人都不许进来的那种。

　　现在想想，林之珩还是忍不住为当初的自己拍手叫好，夸赞自己杀伐果决英明神武，怎么能想出这么惊天绝伦的完美计谋。

　　就是他当时还没有现在那么大胆，早知道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谎报十六岁了。就算被发现了也没关系，方晃晃一个吃不到草莓小蛋糕也只会生闷气的男人他能对自己多心狠？

　　眼下他还有两个月就要“成年”了，他觉得特别惆怅。

　　不过十八岁生日会有成人礼，他又有点期待，期盼着自己可以过完十八岁再缩小到十六岁。

　　括号：样貌、身高、智商不变。

　　如果非要变的话，可以降低一点点智商，但不能比谢怀瑾更低，以防他听不懂方晃晃的言外之意。

　　方玉回这次没有拂开他的手，漫不经心道：“中午吃什么？我想回去吃，感觉外面的东西没有刘阿姨做的好吃。”

　　刘阿姨就是方家的厨师长，全名刘骄，中餐做得非常好，八大菜系信手拈来。

　　“那我给她打电话。”林之珩顺势滑开通讯录。

　　“嗯，跟阿姨说不要准备太多主食，我不吃。”

　　“不说！要吃！”

　　四人原本应该在车库分开，谢怀瑾为了跟嫂嫂多接触简直不择手段，当场把车钥匙扔进下水道。方玉回气得狠狠掐了一把林之珩的胳膊，瞪着他，用眼睛怒骂：你看你养的好儿子！

　　林之珩疼得“啊”了一声，又很不记仇地抵着方玉回的肩膀一个劲儿地笑。

　　但无论如何方玉回也做不出把两个小朋友丢在路边的事，他叹着气滑出迦蓝中学的导航，看了眼望不到头的绿色线路图，觉得天都塌了。

　　一路上，谢怀瑾的废话都特别多，听得其他三人脑子都要炸了。方玉回降下一点车窗，等红绿灯的时候从林之珩随身小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豆。

　　他最近依言管理体重，又怕自己吃太少会低血糖，所以特意准备了一点甜的放在自己和林之珩那里。他转身问谢怀瑾，“吃不吃？”

　　谢怀瑾连忙把手伸出来。

　　塑料盒哗哗几声，方玉回给谢怀瑾倒了一大把豆子，特意叮嘱，“吃巧克力的时候不能说话，不然牙齿会变黑。”

　　谢怀瑾听话地闭嘴了。

　　没什么犹豫的，方玉回又对着陶嘉时说：“伸手。”

　　陶嘉时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不想动，无精打采地对上方玉回的眼睛，最终还是伸出手。

　　后排两只都发过了，方玉回晃晃盒子，发现里面只剩两颗了，他倒出来给自己喂了一颗，另一颗顺手塞进林之珩嘴里。

　　非常的公平公正，不会有哪个小朋友因为没得到巧克力而打起来，晃晃哥哥表示很满意。

　　重新上路时车里安静多了，陶嘉时吃了巧克力后恢复了一些活力，歪过身子靠着车门开始看手机。

　　玻璃上倒映着某个租房平台的页面，方玉回抬眼就看见了，分心观察几分钟，陶嘉时还在来回翻动。他开口道：“嘉时，什么东西看得那么入迷？”

　　“在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陶嘉时没有隐瞒，“我不想让我哥再回那里了。”

　　“有合适的吗？”

　　“……还没看到。”陶嘉时无能为力地放低声音。

　　租金便宜的房子地段不好，跟住在安置区几乎没什么区别，地段稍微好一点的，他又实在负担不起。

　　他重新垂眼认真筛选，说不定就能捡个漏呢。

　　方玉回了然，没再多说。小回给他写的信里除了一些重要信息外还附了一张清单，上面详细地把自己名下的资产一一列举，还写下了银行卡密码，再三强调让他随意支配，怎么用都行，他不介意，他希望方晃晃能在京市过得开心。

　　方家人会在小回每年生日时额外送他一套房产，除了清越湾外，小回在京市还有十来套房子。方玉回不太清楚房子的具体位置和价值，但也猜到不会比清越湾差，他担心随手出借会让陶嘉时心里有负担，所以暗自打算回去后再仔细筛选。

　　谢少爷倒是没有这个顾虑，他我行我素惯了，想一出是一出，又刚跟嫂嫂成立“帮扶小队”，顺势挥挥右手，满不在乎道：“我以为多大的事呢，给你愁成这样。我在景山有个房子，不算太大，两百多平吧，但是地段挺好的，你让你哥去那里住得了。”

　　“不了，”陶嘉时摇头，用力地捏了下手机边沿，“你们替我哥垫付的药钱已经很多了，房子的事我可以自己想办法……谢谢你们。”

　　经历了陶嘉颂一事，陶嘉时对方玉回三人的戒备心轻了很多。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恩怨分得很清，再加上方玉回明确表示过他对自己的好并非没有目的，所以对方玉回一再的帮助并不感到太意外。

　　他甚至有些内疚，觉得方玉回都已经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了，是个人都该心软了，可自己还是为了私心不肯答应他的要求。

　　陶嘉时收起手机，闷闷不乐地闭上眼。

　　车子停在学校门口，两个学生下了车，方玉回不放心地降下车窗，“嘉时，如果有需要，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不用不好意思，我的话永远作数。”

　　陶嘉时抿唇，微微点了下头。

　　“还有，”方玉回说，“听你哥哥的话。”

　　几乎是直给的一句告诫，在场除了谢怀瑾那个愣头青以外都听懂了。

　　陶嘉时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不自在地抬手揉眼睛，“我知道了，我先回教室了……再见。”

　　方玉回回了一句再见，注视着两人进了校门才驱车离开。

　　车子里没了外人，林之珩的坐姿变得放肆，鞋一脱利落地把腿盘到座位上。

　　方玉回用余光看见了，随口道：“腿放下去。”

　　“我不，”林之珩拒绝了，骨头一软往下滑得跟多，看着像个含棉量不足的大娃娃，“我这样子坐比较舒服。”

　　“急刹车的话容易受伤骨折，”方玉回抽空看了他一眼，威胁道，“我不会管你的。”

　　“你早上还说不会让我受伤呢！”林之珩叫起来。

　　“你非要作死我怎么拦得住？”

　　林之珩撇嘴无声坚持了几秒，发现他哥好像没有要继续搭理自己的意思，于是不情不愿地坐好了。

　　随便蹬上鞋子，林之珩千挑万选了一个能让方玉回开口的话题，问道：“陶嘉时会去找陶大勇寻仇吗？”

　　“会，而且近期就会，”方玉回不假思索道，“他跟陶嘉颂不一样，陶嘉颂毕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做事情懂得分寸，有所顾忌。但陶嘉时就无所畏惧，那天的事你也听谢怀瑾说了，他对自己都那么狠，更别说对别人了。如今陶嘉颂被伤成这样，他不可能没有其他动作。我估计着要不是为了哥哥，陶嘉时早就跟那个女人鱼死网破了，根本不可能任由别人对自己呼来喝去。”

　　林之珩“昂”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方玉回突然顿住，沉重地看了林之珩一眼，意有所指道：“陶嘉时自付聪颖，很多想法都憋在心里，做事情之前不跟任何人商量，这是很可怕的。如果不是家庭和疾病，他会成长得比现在好很多，但正因为身后拖着他的东西太多，所以他并没有机会去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有些事容易超出预料，没轻没重的伤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那一眼如有实质般砸在林之珩身上，仿佛一团冰冷的水雾将他包裹住。林之珩脸色一白，条件反射地浑身颤抖。

　　方玉回没有像从前一样立马安慰他，而是故意凉了他一会，等到林之珩终于忍不住忐忑地抬手去碰方玉回的衣角时，他才轻轻叹出一口气，反手用力握住林之珩伸过来的手，拇指安抚地蹭着他的手背，温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你既然叫我哥哥，我就会对你负责的，相信我，相信哥哥，好吗？”

　　“好，哥哥，”林之珩有点哽咽，“我真的……我改了……我不会再骗你的……”

　　“我知道，我相信，”方玉回单手握紧方向盘，临时把车子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探过身子去给他擦眼泪，“怎么又哭了，我很凶吗？”

　　林之珩本来是没想哭的，但方玉回毫不犹豫停车探过来的一瞬间，他突然抖得更加厉害，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自己都分不清那是什么，愧疚、后悔、或是兴奋。他睁大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可怜巴巴地仰头看着他。

　　方玉回犹豫半秒，温柔地抱住他。

　　林之珩急不可耐地把脸埋进方玉回的颈窝里，猛烈地呼吸着，像是瘾君子渴求他唯一的解药，痴迷又虔诚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方玉回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淡淡的阳光味道，包裹着玫瑰花香，成熟温柔。

　　他这辈子都戒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