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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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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好不容易有时间的方玉回重新开始自己的油画事业。如今一切都说开了,小回愿意跟他共享资源,他也不再像一开始一样坚持跟小说之间划出一条楚河汉界,所以他画画的速度慢了下来,不再那么着急了。
他又搬出那副林之珩的画像细细打磨。
从前他画画的时候,林之珩就坐在工作台对面陪着他,浇浇花打打游戏。现在也不坐在对面了,搬着小凳子黏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偶尔从旁边抽出纸笔模仿着胡乱勾画,困了就歪在旁边的大摇椅里。
三点多,方玉回给谢怀瑾打电话,让他去看看陶嘉时有没有好好在教室。
谢怀瑾依言溜达进南堂学院,打听出陶嘉时的课程表和教室,又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盯着。
教室里小小的哗然了一下,毕竟谢怀瑾前几天“冲冠一怒为蓝颜”的事早就在学校里传开了,几个胆子大的来回扭头偷窥他。
谢怀瑾不打算给陶嘉时招仇,大度的原谅那些土包子,二郎腿一翘,瞥了眼陶嘉时手下的笔记本,平易近人道:“这是什么?阅读理解?”
陶嘉时抬起眼,平静无波道:“这是数学。”
谢怀瑾:“……”
文盲“嘁”了一声,趴在桌子上睡了。
轻浅规律的呼吸声响起,陶嘉时冷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放下手中的笔,掏出手机。
解锁滑开,屏幕显示着某二手交易软件。他早上回来时就在宿舍翻找一通,把当初女人给他买的衣服鞋子全部拿出来挂在网上一股脑卖出去。那些东西他从来都没穿过,连吊牌都没摘,又卖得便宜,很快就有买家找上门。
因为是同城,陶嘉时咬牙叫了最快也最贵的物流公司,不到半天就送上了门。刚才卖家爽快地确认收货,五千块钱很快划上他的账户。
陶嘉时马不停蹄地打开闪送。
翌日早,第五安置区的住户陆陆续续的开始上工地,有人临走前用酒瓶砸了陶大勇的门,“这老赖又跑到哪里去了?不会是让那天那几个赌场的打死了吧?”
“谁知道呢,大不了去找他儿子要,他家欠了银行那么多钱,出不了京市的。”
一切归于宁静后,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铁皮屋门口。司机很快下车,左右打量一番,将手里的白色印logo帆布袋放在门前。
十几分钟后,醉醺醺的陶大勇东倒西歪地走了过来。
“操,都他妈出老千。”陶大勇腿脚不利索,□□疼得快爆炸,饶是如此,他还是坚强地迈入了赌场大门,输掉最后一点钱之后才被人拖出来。
他狠狠踢开脚下的石子,“陶嘉颂这狗娘养的玩意死哪去了,几天没回来做饭了,饿死老子了。”
石子在地上滚了两圈,撞上帆布包后轻轻弹开了。
“谁又他妈把垃圾扔我门口了?”陶大勇喊。
没人应他,他习惯了,咕咕哝哝地走过去狠狠踢了一脚帆布包。
帆布包随之倒下,包口敞开,露出里面硬质的包装盒。
陶大勇眨眨眼,伸手去掏。
几秒后,他一把扔了手里的二锅头,诧异又贪婪地抱紧那瓶飞天茅台,心疼地拍拍盒身上的灰尘,“哎呦我的大宝贝,没踢坏吧。”
说完,他又神经质地左右看了一圈,确认没人后才小心放下酒瓶,继续翻看袋子里的其他东西。
里面还有三千块钱的现金,崭新的,散发着纸钞独有的墨香。
陶大勇被酒精和赌博浸染的大脑变得更加混沌,短暂的愣神过后,他大笑出声,一手钞票一手酒,轮流亲了五六下,嘴里喃喃,“我的,都是我的。”
正要踢开帆布包进门,他突然看清布袋上的logo。
不规则的黑色菱形边框,最顶端是个太阳环,框里是一只困不住的金色展翼鸟,下面清晰地印着迦蓝中学几个大字。
陶大勇用力看了好几眼,记下那几个字的样子,然后开始搜索。
几分钟后,他发出一阵更加兴奋的笑声,睁大的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凶芒,“原来你在这里啊,躲得再严实又怎么样,还不是露出马脚了。”
他自信地认为这是陶嘉时的示弱,祈求自己不要再伤害他的哥哥。但是一瓶酒和几千块钱是买不来安稳的,陶大勇猛地收起笑,脸色阴沉地转身,走了一段距离后,拦下一辆崭新的出租车。
爆出地名的下一秒,司机惊道:“你要去迦蓝中学?你知道那是什么地儿吗?”
“我当然知道,”陶大勇举起手里的东西,说话时酒气喷涌,“这是我儿子孝敬我的,他在那里过得风生水起呢,我要去跟他一起过好日子。”
司机被熏得屏息,哼笑一声,没再继续多说了。
陶大勇也没再开口,深沉又幸福地抚摸着帆布包里的东西。
学校里,陶嘉时探望完哥哥后回宿舍换上新校服,认真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确保没有任何瑕疵后转身出了南堂书院。
他在艺术楼外找到孙家豪,沉默地挡住他的去路。
“陶嘉时?你要干什么?”孙家豪忌惮谢怀瑾的淫威,说话时不停地四处张望,警惕道,“谢怀瑾呢?”
“谢少爷不在,就我自己。”陶嘉时说。
“呵,就你自己,还敢来找我?”听他这么一说,孙家豪的胆子就大了起来,他那天被谢怀瑾打得很惨,一度不敢出宿舍门,心里一直在阴暗地计划着一定要找机会成倍报复在陶嘉时身上。
他伸手一推,“小贱人,不会以为有谢怀瑾给你撑腰就可以在迦蓝为所欲为了吧?这迦蓝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迦蓝,总有他顾不上你的时候,你给我注意点。”
陶嘉时笑了一下,“所以家和建筑真的像传言中那样,需要仰人鼻息吗?你欺负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很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他妈!”孙家豪震怒,想也没想就伸手抽了陶嘉时一巴掌,“你算什么东西,家和用得着你来看得起?”
陶嘉时的脸颊被扇得偏向一边,他没什么反应地回首,不知死活地嘲讽,“孙少爷这就恼羞成怒了吗?怎么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你爸怎么说也是个公司创始人,怎么没遗传给你一点智商呢?”
孙家豪只觉得陶嘉时今天吃错药了,不过他挑衅在先,自己给他一点教训理所当然。他一把抓住陶嘉时的衣领,扬手就要揍下去。电光石火间,一道阴沉的男声响起来。
“你这一拳要是敢打下去,我让你下一秒就死。”
艺术楼外的空气仿佛凝滞住了,周遭的路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困在原地,不敢走动不敢张望,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放低了。孙家豪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连手里的陶嘉时都忘了,满脑子都是那天自己在食堂被谢怀瑾爆揍的画面。他六神无主地张嘴,“怀,怀瑾?你怎么来了?”
陶嘉时趁机挣开孙家豪的桎梏,捂着脸小跑到谢怀瑾身边。
细瘦的手根本挡不住脸上的掌痕,谢怀瑾有意查看,攥住他的手腕往下一拉,那片红肿泛青的印子立刻浮现在眼底。
谢怀瑾当即就想尖叫一声。
他昨天才刚信誓旦旦地保证陶嘉时在学校里归自己照顾,转眼就挨打了,这让他怎么跟嫂嫂交代?
他愤怒地盯着孙家豪,冷声问:“你把我的话当放屁吗?”
孙家豪连连摇头,努力地想解释,“不是,我没有,是他,是陶嘉时,他自己突然跑过来骂我。”
“他有那个胆子骂你?你当我是傻子?”谢怀瑾问。
“真的是他挑衅在先的,不信你问他们,”孙家豪环视一圈,激动道,“他们都看见了,是陶嘉时自己跑过来的。”
谢怀瑾冷眼一扫,跟他对上视线的男生迅速摇头,“是孙家豪突然打他,我只看见了孙家豪打他。”
“靠!”孙家豪大吼,“你他妈怎么能睁着眼说瞎话?”
男生紧张地咽下口水,心说难道就他妈允许你四处为非作歹,不允许我们自保吗?
谢怀瑾冷笑一声,上前一拳打在孙家豪的脸上,孙家豪当即被打趴在地,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谢怀瑾一脚踩上孙家豪的小腿,用力压紧碾磨,狠戾道:“今天之内,给我滚出迦蓝中学。这辈子之内,你再敢动本少爷身边的人,我让家和消失。”
说罢,理也不理哀嚎惨叫的孙家豪,双手插兜带着陶嘉时扬长而去。
一路把人送进南堂书院,谢怀瑾才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给你请假,你去医务室吧,别顶着这么一张丑脸四处乱晃给本少爷丢人。”
“好,”陶嘉时点头,感激道,“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谢我嫂嫂吧,他让我多关照你的,”语毕,觉得自己说漏嘴了,谢少爷连忙生硬地转移话题,“好了快去吧,本少爷走了,有事随时来找我,或者给我打电话也行,你有我的手机号吗?”
记下谢怀瑾的手机号,陶嘉时听话地去医务室消肿上药,弄好后问校医姐姐要了个口罩戴上才离开。
怕被谢怀瑾发现自己又在乱跑,他很小心地穿梭在小道上,绕了一大圈才来到二代们的宿舍区。
寻觅半晌,他终于锁定目标,敲响某个独立别墅的大门。
开门的是那天在食堂里第一个被逼着跟陶嘉时道歉的男生,他是孙家豪的小弟之一,性格比较软弱,做不出太伤天害理的事。一见到陶嘉时,他就条件反射地说:“嘉时学弟,今天也很对不起。”
“……艺术楼的事是我冲动了,我不该胡言乱语的,”陶嘉时恳请道,“你替我向他道个歉吧,然后带他去散散心,可以吗?害他被退学,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你……我……”男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节骨眼上,谁碰孙家豪谁倒霉,但陶嘉时都开口了,他忌惮谢怀瑾,根本不敢违拗。
他点点头,“好吧,我现在就过去,你别自责了。”
陶嘉时隔着口罩笑了一下,“谢谢。”
没再继续停留,陶嘉时转身往谢怀瑾的宿舍跑。
他身体弱,这两天跑了太多地方消耗了太多精力,他有些难受,身上没有着落的痛。停在谢怀瑾的门前,陶嘉时抚胸快速地喘了几口,半晌才鼓足勇气抬手敲响谢怀瑾的门。
门开得很快,谢怀瑾靠在门框上莫名其妙,“你怎么来了?脸好些了吗?”
“好多了,我来是想托你转告方少爷一句话。”
谢怀瑾立马站直了,“什么话?”
“他的提议,我答应了。”陶嘉时郑重道。
“什么提议?”谢怀瑾上下扫了他一眼,“你们打算背着我做什么?”
“一件对他来说很小、但是对我来说很大的事。”陶嘉时说。
“嘁,不说就不说,”谢怀瑾故作不在意地哼道,“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谢怀瑾!”陶嘉时连忙打断他,着急地问,“你不打算亲自去告诉他吗?”
“嗯?”谢怀瑾顿了下,眼睛一亮,“我靠?不愧是综合第一啊,小脑袋瓜子转的就是快,本少爷都有点欣赏你了。”
他飞快收起手机,拍拍陶嘉时的肩就往外走,“本少爷走了,你自便啊,桌子上的吃的喝的吃不完就带走,别客气。”
陶嘉时笑起来,“快去吧,路上小心。”
一同出发的还有孙家豪。
孙家豪一伙人平时没事就喜欢蹦迪赛车,他现在郁闷、暴躁,小跟班一提议,他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迦蓝中学门口一共有八条车道,工作日的缘故,这里并没有多少车路过。孙家豪开着红色跑车呼啸而过,中控台的手机响了一下,跟班给他发消息说自己被同学叫住了,可能要耽误一会儿。
孙家豪无所谓,无精打采地把手机丢回去。
下一秒——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