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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昔日王孙今作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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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呼吸一窒，我惊惶地扭头看去，一人背光而立，高挑瘦削，定睛视之，鬓若刀裁，眉如紫石，白袍流光，宛若灵子，静静地看着我，仿佛我的存在于他是习惯的，自然的，理所当然的。这倒令我不安起来，我实在是不该来到他的卧室东翻西望的。于是只好愧赧一笑：
“闲来无事，四处观仰，不知此处为殿下寝室，多有冒犯，望请见谅。”
他还是看着我，仿佛失了神一般，似乎并没有听到我的道歉，这让我脸上的笑容逐渐挂不住了····
终于他回过神来，眼睛迅速看往别处，换了一种轻松的语调答道：“陛下对本宫的寝宫布置可有何指教无？”
“不敢不敢，殿下品位高尚，眼光独到，无一物不彰显雅怀轩仪，贵格宝韵，岂是区区蛮地废弃之君所能置喙？”我努力摆出一副鄙陋卑微惶恐不甚的姿态，虽说是勉强挤出的表情，可是也未尝不是真心之言。
明湛皱起眉头：“陛下不必勉强自己言不由衷。”
我这辈子从未如此对另一人低眉顺目过，许是演技不佳，但是看多了别人的谄媚，一句“岂敢岂敢”又顺口来到了嘴边，自己内里也不禁有点失笑。所以说人这东西，其实根本不分什么帝王将相，老天决定你扮演什么角色，戏服一套，你就上台了。
明湛似乎看不下去我这个拙劣的演技了，转身欲去，我还来不及思考为何他自己的寝室不住现下又欲往何处，就脱口叫住他：
“寡人····我今晚住何处？”
他的背影楞了一下，转过身来，想了想，似是在征求我意见一般问我：
“今夜住本宫这里不会亏待陛下吧？”
我顿时傻了眼，也忘了玩那套尊卑上下的把戏了，就心急口快地答道：
“我不能住这里！你给我重新安排住处吧！”
看他不语，又急忙补充道：
“随便什么房间都行，只要不是这里！”
明湛还是没说话，但我知道这么一说他已了然。他还是选择了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陛下既然嫌弃我这里，那么西边的贵宾厢房可能屈就不？”
我连忙应允：“甚好甚好。”临了还不忘加上句：“谢殿下厚意。”
他似乎被我那狗腿样给糁到了，似欲遣我走，岂料我又想起一事，只好硬着头皮唤了声
“殿下！”
我原以为他会极不耐烦，岂料他笔直转过身，头微低下，似带着一丝愉悦，探询地看着我。
我嘴唇翕张，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却又不得不提：
“殿下是打算软禁我吗？”
“为何焉王会如此以为？”
“那门口的侍卫······”我真的佩服他的演技，简直就像是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他似有领悟，轻轻说道：“侍卫方才如有不敬，还请焉王多担待，以后焉王只要不出太子宫，其他各处，随意游玩。”
我心想这个业国于我处处似樊笼，人人如厉贼，还不如呆在这个霍生处，他似乎···对我并无坏心···当然，这或许是我天真了，但眼下也别无他法···
“那是自然”
一个侍女负责带我来到了东宫的客房。今天一天没做什么事，却不知为何很是疲惫，看着眼前这个房间虽装饰不是很华丽，却整洁舒适，心中也还是有点宽慰的。即使是这个时候，我也不忘提醒自己，如今已不是什么帝王了，因此一切都要靠自己，所以我想都没想随手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倒水喝，旁边的那个小丫头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来替我斟好，不胜小心地对我说：“太子殿下吩咐过，要小心伺候陛下您，陛下有何需求，尽管吩咐奴婢。”
我本想说我有那方面需求也吩咐你替解决么，话还没说出口，倒先把自己惊了一下------这里是业国，不是大焉王宫，我也不是焉王了，她更不是我宫中随时更换的宠婢！这不刚才才提醒过自己，差点又犯了毛病。
那婢女看我正发愣，还以为自己话说的不周，又匆忙补充道：“陛下尝尝这茶，听膳房的人说，这是产自焉国上好的歧迩茶，太子知道您喜欢喝，特意准备的。”
我示意她可以退下了，她只好听命下去，临走还小心翼翼地观察我脸色似乎误会我恼她了。其实我哪里会跟她一个小下人闷气，我是被霍生给气伤到了。换了别人会感激这太子的体贴与惊人的观察力，可是，只有我知道，这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准备的来的，这分明是从我焉王宫窃取来的赃物，若只是偷了这么点茶也就罢了，现在，他竟偷了我整个大焉国库啊！
这个夜晚，尽管身心俱疲，可是我直到连撑着眼皮的力都没有了，也没能睡着········
第二日，顶着厚重的黑眼圈，我起身下床，不愿呼人伺候，只兀自来到梳妆镜前，对镜独照。这面镜子约有半人高，镶嵌在大概是岚木的柜子上，顶上头还雕着一只苍鹰，虽有些年代了，但贵气十足。其实我想说，在来业国之前，我的内心对有关鹰饰的东西都是有种毛毛的感觉的，不光是因为业国的原因，还因为鹰本身的原因。这种野兽太凌厉太凶猛了，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能穿透你的五脏六腑。而如今，我竟要天天对着这样的镜子梳头理鬓，呵呵。我拿起梳子，试着把睡乱的头发拢上去，可是头发又细又滑，半天也没能束到发冠里，倒梳出一肚火来。果然还是焉国的鹤骨梳好，以前小琴她们给我梳，不一会儿就好了，而且梳的又光又亮，现在，我只好胡乱把头发插了起来。
可能是屋里的声响惊动了外面，昨天的那个小侍女走了进来，一见我在梳头，嘴张了老大，脚步也快了起来
“陛下，还是让我来吧。”
我遂放弃，把梳子递给她，她轻车熟路地操弄了起来，边帮我梳边跟我说：“您的头发真漂亮，又黑又软。”我漫不经心地应了她一声，她又唠叨道：“这个发簪是白玉做的吗？”
“唔，应该是吧。”
这时她已经弄差不多了，对着镜子看着我：“真的好配陛下您，果然焉国出巧匠啊！”
我心想，你还没看过我戴的丹鹤冠，那才叫巧夺天工，精美绝伦。可惜，我永远没机会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