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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兄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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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查科里忙碌了一夜,楼上的法医室也没闲着。何叶回到家的时候整栋楼都几乎没有亮着的灯了。
“你好。”
何叶刚准备打开单元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何叶转过身去。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子一只手抄在口袋里,一只手拿着一根还未点燃的香烟,笑着看着他:“请问你是1905的住户吗?”
何叶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啊,是啊,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毕竟是深夜,被一个陌生男子询问住所,何叶还是有些防备,紧紧握住了拿着的手机。
男子笑了笑:“请问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个人叫周临聿?我是他哥哥,但是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男子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何叶看了眼通话页面,十几则电话都没有打通。
“对了,我叫周不岁。不临深渊,岁聿其末。”
何叶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把这个名叫周不岁的男子带了回去,周不岁细看眉眼间还是与周临聿有些许相似的。
他寻思着就算这个周不岁是什么不法分子,家里还有个周临聿呢,也不会打不过的吧。
“周临聿!”何叶打开门,果然周临聿坐在餐桌前戴着眼镜写着练习题,周临聿笑着抬头:“你回来……”
他在看见何叶身后跟着的那人时愣住了。
周不岁朝他笑了笑:“好久不见啊,弟弟。”
“哦对,我在楼下遇见的,他说他是你哥。你为什么不接人家电话啊?”何叶热情地帮周不岁找出了拖鞋。
周临聿有些不悦地走过来把何叶拉到了身后:“你来干什么?”
周不岁笑了笑:“打电话你不接,我只能找人带我上来了啊。对了,你这个舍友挺眼熟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周不岁看向何叶。
何叶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吧。”
“那就是眼缘吧。”何叶觉得周不岁笑起来和赵钘有些相似,都是同样的温文尔雅,可是周不岁的笑又好像没有笑入眼底…
看上去有些骇人。
“狗屁的眼缘。”周临聿骂的毫不客气,看上去是真生气了,何叶拽了拽他的衣角,周临聿回头和他说了一句,“你先回房间。”
何叶“哦”了一声,抱着包跑回了房间,关上门才反应过来周临聿刚才那个语气怎么像极了自家老爸嫌自己碍事的时候的语气。
“苏队长,你睡着了吗……”刚刚送走了秦笑笑一干人的宋召南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小声喊了一声。
见里面没有回应,这才走了进去,也没敢开灯,蹑手蹑脚走到床边,“苏队长啊,我家没有客房,这是我房间…反正咱俩也睡过了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也不知道宋召南是在说给睡着的苏棠听的还是在给自己壮胆。
其实也不是没有客房,只不过他家很少来客人,客房早就变成了张海兰的杂物间。
宋召南本想去把那间房间收拾一下将就一个晚上,却被张海兰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宋召南,你有没有出息?”张海兰压低了声音,看上去很不得给宋召南来上一巴掌,“妈和你说了多少次,你就不能主动一点?人家小棠多好的孩子,你不追就不怕别人插手啊?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怂的儿子!”
“妈,我们俩就是普通同事……”宋召南的解释很是苍白无力。
张海兰翻了个白眼:“我瞎了会觉得你把他当做普通同事!你知不知道刚才那几个小姑娘都跟我说了。”
“秦笑笑……”宋召南咬牙切齿,这丫头要不是秦泉的妹妹,他早就动手揍人了。
“人家小姑娘说多少同事都看出来你俩不对劲了,你就不能顺水推舟加把劲?”张海兰推了他一把。
这个他倒是知道,毕竟他也在那个群里来着……
那群小姑娘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哪里来的时间天天写同人文,是不工作的吗?要不是沈鱼也在群里,他真想去扫黄组举报了这个群聊。
“别给我磨磨唧唧的,快去!”张海兰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宋召南拉到了卧室门口。
宋召南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苏棠背对着他开了口:“要不我回家吧。”
“你没睡着?”宋召南愣了一下,坐在了苏棠身边。
苏棠撑着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你喊我的时候就醒了。案子怎么样了?”、
开口就是问案子,不愧是苏棠。
“还能怎么样。”宋召南打开了床边的一盏台灯,苏棠下意识眯了眯眼睛,似乎是被灯光刺激了一下,“至今还是一头雾水,只一个关于监控的猜想还没有办法证实。这个凶手几乎没有一丝破绽,我们派去盯着金汉卿的人说,那人就每天在宾馆里不知道干什么,偶尔出来表演魔术,也没有什么可疑行为。”
苏棠瞥了他一眼,宋召南坐上床拉被子的动作十分娴熟,刚准备说些什么却想到这是宋召南的房间,于是话锋一转。
“陆陆续续失踪了五个孩子,却在案情上报市局后接连死了两个。你觉得这是凶手突然想动手了还是什么巧合呢?”苏棠不动声色地将被子往宋召南那边推了一点。
宋召南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明白了苏棠的意思:“你是说…警局的那个卧底?”
“也不知道李局查的如何了……”一旁的书桌上放着的闹钟指向了凌晨两点,“明早去问问吧。”
“如果真和我们猜想的一样,现在在警局的卧底就是当年出卖你父亲几人的那一个的话……”宋召南很是自觉地往苏棠那里凑了凑,“那这范围倒是缩小了不少。但怕就怕…会是监守自盗。”
“你怀疑李局?”苏棠皱了皱眉。
“当年能接触到行动小组资料的也就当年的缉毒组组长和李局还有缉毒组的少数人。当年的缉毒组组长是赵组长,他已经退休了,如今的事情应该不会是他。缉毒组其他的人就算知道当年之事,也不会对我们现在的行动了如指掌。”宋召南看向苏棠,“看你问的,你也是这么猜的吧?”
宋召南说的不无道理,自从游乐场的214行动以来,刑侦组的一举一动似乎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而最了解刑侦组行动,还能知晓当年缉毒组行动的,好像最有可能的只有李局一人。
监控的事情一直是李局一人在查,却查了许久都没有一点消息。
苏棠没有回答宋召南,似乎是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躺了下去裹好了被子:“刑侦科向来讲证据,这件事我们还是别瞎猜了。”
宋召南应了一声,伸手关了灯笑嘻嘻地凑了过去,再借他一个胆子估计就准备伸手抱住苏棠了:“苏队……”
“闭嘴。”宋召南话刚说出口,就被苏棠打断,“已经凌晨了,明早六点半起来。”
“六点半?”宋召南一个没忍住差点喊出来,“我高中上学都没六点半起来!我们不是八点才上班吗?”
苏棠背对着他:“六点半。睡觉。”说完便不再说话。
宋召南愤愤地冲着他背后虚空来了一拳。
他就不应该听张海兰的话来找气受!
何叶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间被人从后面抱住。
何叶大约以为是在睡梦里,却想翻身翻不了,这才勉强睁开了眼。
“吵醒你了?”周临聿语气里含着笑意。
何叶似乎没反应过来:“嗯?你怎么在这儿?”
“我房间被别人占了,只能来找我家小朋友了。”周临聿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何叶顿时清醒过来,幸好是在黑暗中,周临聿看不见他的脸涨得通红,只觉得怀里的小朋友热乎乎的。
“睡吧睡吧。”周临聿也是困得不行,拍了拍何叶,拽过了一半的被子。
“那人真是你哥哥?”何叶倒是不困了,翻了个身,“你们俩说什么了说这么久?对了,我刚才想起来了,你以前是不是说过你和你哥闹崩了?我是不是不应该放他进来啊?”
周临聿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是闹崩了,但放进来也无所谓。”
“你们为什么会闹崩啊?”何叶小声问道。
周临聿没有回答而是伸手帮何叶掩好了被角:“不早了,睡觉吧。”
“你…你要睡我这儿?”何叶下意识往一边缩了缩。
“和自己男朋友一起睡有什么不对的吗?”周临聿睁开眼,借着窗外的月色看着何叶,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
何叶一把把他推开,还抢走了刚被周临聿拽走的那一块被子背过身去:“那就好好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何叶说的理直气壮中却透露着一丝心虚。
何叶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只不过在学校谈恋爱最多也就是上下学一起走走,还得防着路上遇见高年级的苏棠。
和周临聿在一起后,也最多是下班回来后腻歪一些。
总觉得睡在一起不太安全。
周临聿见此也不再说话,从床边的椅子上捞过来一件衣服盖在了身上,侧身闭上了眼睛。
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住了口袋里的什么东西。
老旧的小区里即使是深夜还是不得安静一刻。
地下室的麻将机的声音、小区里大排档的喝酒打牌声还有几家几户中传来的咒骂声。
“哗啦”地一声,是瓷器被摔打到地上的声音。
“你冲我发什么火!他不过就是那个女人生的孩子!”
“那你呢?带着个赔钱货能干什么!今天还在那群警察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
阳台上隔出来的一间狭小的房间里,小女孩抱着一个破旧的玩具熊背靠着门。
老房子的门隔音效果几乎是没有,外面激烈的争吵声不绝于耳。
朝帝脸上还挂着泪痕,玩具熊的脸上也滴上了几滴眼泪,棕色被打湿了一片成了深棕色。
朝帝像是对待一个朋友一样,擦拭着玩具熊的泪痕,一边小声自言自语地安慰道:“好啦好啦,不哭了不哭了。”
朝帝看着小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终于,随着外面传来了父亲摔门而去的声响,朝帝狠狠地把小熊扔在了地上。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小熊,听见了母亲的哭声和咒骂。
躺在地上的玩具小熊脸上依旧是弯弯的笑容。
过了好一会儿,透过门缝照进来的光突然灭了,大约是母亲收拾好了外面的狼藉进房间去了。
朝帝这才走过去捡起了玩具熊。
学校的老师一直告诉他们,做人要诚实。可是她那天在警局说了谎。
朝帝笑着开口和小熊聊起了天。
那天爸爸确实是去接弟弟了,她出来的时候看见爸爸把弟弟留在原地,一个人转身去了一旁小巷子里,应该是去找里面的卫生间了。
她站在不远处,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走到了弟弟身边,蹲下去似乎在说着什么。
她比弟弟大一岁,懂得却多很多。
她知道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尤其是这种身后有一辆面包车的陌生人。
但是她没有上前阻止。
她在三岁之前都没有见过父亲,和母亲住在一间破旧宾馆的员工屋子里。
母亲常常告诉她,只要她乖一些,爸爸很快就会来接她们了。
可是当她第一次去了那个所谓的父亲的家时,只看见了一个眼神中满是怨恨的阿姨和当时还在摇篮里的弟弟。
然后就是成日里的无休止的争吵。
她曾经梦想过很多次自己可以像别的小朋友一样,在假期里牵着爸爸妈妈的手一起去到商场门口的那个露天游乐场里快快乐乐的玩一次。
也梦想过母亲口中的这个父亲会不会像宾馆老板那样疼爱自己的女儿。
可是自己的父亲却将所有的目光与关注都放在了那个阿姨留下的弟弟身上。
朝帝也想过是不是自己还不够乖。
可是无论自己多么听话,父亲的目光仍然只会在弟弟身上停留,就连自己的朝帝站在母亲都会更关心弟弟一些。
后来朝帝想明白了一点,大约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因为弟弟的存在。
那……
怎么样才能让爸爸妈妈爱自己呢?是不是没有弟弟,爸爸妈妈就会来爱自己了?
朝帝站在离弟弟不到十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个陌生人带走了弟弟。
没有弟弟了,爸爸妈妈就会只爱我,也只能只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