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仰望到并肩》夕琉

83、故人

　　性能大比拼中，小机横空出世，一鸣惊人，官网上预售的一千台几乎一天之内被一抢而空。乔子墨第二天一早就飞回A市，和原料供应商以及生产制造商进行紧急协商，以增加产量。
　　本次展会，智遥科技成为最大的赢家，赚的钵满盆盈。简遥每天都收到无数的商务合作和媒体采访的请求，令她有种一夜成名的眩晕感觉。
　　好在凌昊一直陪在她身边，指导她应对媒体，以及筛选出合适的商务合作伙伴。

　　与之相反，光冕的小光2.0陷入丑闻之中，前后不一致的表现，令现场观众和观看直播的网友们生疑。更有内部人士爆料，揭露评测员被光冕买通，性能大比拼中的提问都是预设问题。
　　光冕为此启动了紧急公关危机应对方案，光冕的检索引擎上，关于小光的一切负面消息都被屏蔽，但依然阻挡不了SNS上铺天盖地的的质疑和声讨，光冕集团的股价甚因此受到影响，连日下跌。

　　全国智能AI展会结束的当晚，光冕在官网上发布了一道声明，声称正在调查此事，若是属实，将严惩相关人员，绝不允许麾下任何部门做出有损集团形象的事情。

　　看到这则声明时，简遥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凌昊坐在她身边。她禁不住嘲笑出声，把手机上光冕申明的页面给凌昊看。
　　凌昊瞟过一眼，唇角向上，挑起讥讽的弧度：“这次，不知道谁会成为替罪羊。”
　　“萧飞扬真的那么无耻吗？明明是他自己干的啊！”简遥睁大眼睛，感到三观再次受到震撼。
　　凌昊唇边嘲意加深：“你就看着吧。”

　　这次回A市，简遥没有和同事一起，而是乘坐凌昊的专机。飞机晚上九点抵达A市，两人一路畅通地出了机场，15号出口处，迎接专车已经在等候。
　　和凌昊相处久了，简遥已经熟悉他身边的一切。凌昊不喜他人深入自己的私生活，没有生活助理，也没有专用司机。需要时，总裁办会为他打理一切。
　　这样一个生人勿近的男子，却能让她走进他的生活，朝夕相伴，真是一个奇迹。

　　刚刚坐上车，简遥的手机传来震动声，她低头一看，禁不住神色一凝。
　　“怎么了？”凌昊问。
　　“是那个匿名客发来的短信。我两天前给他发了信息，他一直没回。”
　　简遥说着，把手机屏幕凑到凌昊眼前。
　　消息画面上，上一条信息显示是两天前，简遥发的：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光冕的内部消息？
　　最近一条信息是刚才，匿名客回复：有空吗？我可以和你当面聊聊。

　　凌昊抬头，问简遥：“你准备怎么回复？”
　　简遥轻蹙眉头，语气中带有些许征询的意味：“我想去见他一面，他帮过我两次，应该不会有恶意。”
　　“好的，我陪你去。”凌昊干脆地回道。

　　简遥于是回复：好的。在哪见。
　　神秘人：A大南门，澜河边最近那个亭子。

　　难道是A大校友？简遥心生狐疑，她回道：好的。我现在就去，大概10点到。
　　神秘人：没问题。

　　凌昊于是吩咐司机开车前往A大南门。
　　这个时间段，A大南门外依然很热闹，沿着澜河绿化带的商铺圈，大排档一字摆出，火锅，烧烤，牛肉面，各种小吃，香飘四溢，人流熙攘。

　　真是令人怀念啊！要不是有要紧事办，简遥真想拉着凌昊一起吃顿烧烤。

　　见面地点的亭子很好找。沿着澜河东侧，大概每隔一千米处有个亭子，距离A大南门最近的亭子只有一个。
　　亭子周围的绿植中点缀着小灯，环境很幽静，有几对情侣或坐或站，隔着一段距离，低声说话，互不干扰。
　　简遥走进亭子，凌昊隔着几步距离，跟在她身后。

　　一名穿着休闲西装的年轻男子正站在亭外的台阶下，面朝澜河，凭栏而立，烟头的红光在他指间忽明忽灭。
　　他身材修长，气质卓越，仅仅是一个背影，也能将他从芸芸众生中区分出来。

　　一股熟悉的感觉浮现简遥的心头。
　　她缓步走下台阶，向男子走去。

　　像是听到了脚步声，男子转过头来。尽管已有猜测，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简遥心底依然泛起波澜。
　　是谢华瑜。

　　自毕业以来，两人再也没有交集。只是在本地的财经新闻中，偶尔会看到谢华瑜的身影，知道他自从落实了谢氏集团继承人的地位后，混的风生水起，俨然成为A市商界的一支新秀。

　　谢华瑜望向她的目光平静而又温和，不复以前的波澜。再一次，简遥深刻地感到，对方不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是你？”简遥盯着谢华瑜问。
　　“是我。”谢华瑜坦然回道，唇角勾起一丝浅淡的微笑：“抱歉，一直没告诉你真实身份，因为不知道你是否会原谅我。”

　　简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坦率地说，她没那么憎恨谢华瑜了。展翅高飞的雄鹰又怎会对雏鸟时期的挫折和磨练一直耿耿于怀呢？
　　如今，她的境遇和眼界已截然不同，回想当初，谢华瑜的背叛反而加速了她的成长。

　　简遥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是否可以原谅你，不过，也没那么恨你了。”
　　“那就好。”谢华瑜似乎对这个回复已经很满足，他的眼底甚至有一丝释然的轻松。

　　“你怎么会有光冕集团的内部消息？”简遥狐疑地问。
　　在谢华瑜回答之前，凌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因为他也是光冕集团的董事之一，他把半个谢氏集团卖给了萧飞扬，获得了光冕集团的董事席位。”

　　谢华瑜抬眼望向凌昊，无视了对方话中的讥讽意味，他礼貌而又疏远地招呼：“凌总 ，你好。”
　　他用的是商场上的称呼，似乎他和凌昊之间不曾有过师生关系。他在用这种方式，彰显他的今非昔比，现在的他已经和凌昊地位相当。

　　凌昊走到简遥身旁，伸手揽住女孩的纤腰，然后才对谢华瑜说：“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属于情侣间的亲密动作落入谢华瑜的眼底，从前的他会感到嫉妒和痛苦，而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了完美掩饰。
　　“最初，只想尽点微薄之力，弥补我给你带来的损失和伤害。”谢华瑜目光落回到简遥脸上，语气诚恳：“希望你有一天能够原谅我。”

　　简遥轻叹了一口气：“我和你已无交集，我是否原谅你，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意义。不管你怎么想的，这件事对我很重要。”谢华瑜的语气是罕见的认真和执着。

　　凌昊不想让两人再次发生纠缠，他语气冰冷地说：“那现在呢，你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我看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我想合作，和你合作。”
　　说这话时，谢华瑜目光直直望着凌昊，显然，他想合作的对象不是简遥而是凌昊。

　　“什么机会？”凌昊问。
　　“扳倒萧飞扬的机会。”谢华瑜回道。
　　简遥惊讶地望着谢华瑜，问：“为什么？”在她的印象中，谢华瑜能有今天，都是因为投奔了萧飞扬。
　　“因为我恨他。”迎着简遥震惊质疑的目光，谢华瑜神色淡然，也无风雨也无晴，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在简遥心中掀起了风浪。
　　“他对我威逼利诱，让我做了这辈子最不愿意做的事，伤害了我最不想伤害的人。所以我恨他，想报复他。”

　　做了这辈子最不愿做的事，伤害了最不想伤害的人。

　　简遥沉默，年少时的美好从记忆的缝隙中一点点涌现，牵动了心底的柔软。她幽幽叹了口气：“好吧，从前的事情，我们既往不咎。”
　　“谢谢。”谢华瑜回道，完美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破碎，眼底闪过一丝极深极幽的痛楚。

　　凌昊收紧了搂着简遥的臂弯，睥睨的姿态犹如在提醒对方，即使她原谅你，也不要再妄想什么。

　　谢华瑜收回缠绕在简遥身上的目光，直视凌昊：“也许你已经知道，光冕股价这几天波动的很厉害，之所以能勉强维持，是因为光冕内部的操盘手在大力买入的缘故。”
　　凌昊没有接话，只是目光陡然锋利起来。

　　谢华瑜终于感到了某种压力，他继续说道：“就这两天，关于萧飞扬，会有更大的丑闻爆出。只要阻止住光冕的操盘手，再顺势推一把，光冕股价就会暴跌。”
　　凌昊的神情没有丝毫松动，冰冷的薄唇吐出两字：“然后？”
　　“然后我会召集光冕董事会成员追究萧飞扬的责任，罢免他的执行董事和集团总裁的职位！”

　　简遥感到一股杀伐之气，在场中暗流涌动。
　　凌昊冷若冰霜地审视着谢华瑜，谢华瑜绷紧了背脊，直直盯着凌昊，犹如赌徒一般，执着而又疯狂。

　　许久，凌昊终于开口：“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你有动机，也有能力。我知道，你的投资业务，除了常规的风险投资外，还有对冲基金。”

　　凌昊终是没有给谢华瑜任何承诺。
　　夜色中，谢华瑜朝着凌昊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背影决绝而又孤冷。

　　凌昊感到怀中的女孩在轻微颤抖，他低头，眼底的寒霜悄然融化，柔声问：“怎么啦？”

　　“没什么。”简遥回道，无奈地一笑：“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又被谢华瑜利用了。”
　　“他敢？”凌昊淡淡的语气中透着杀意。
　　“他说是约我见面，其实是料到了你会一起来。他真正要见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不过这没什么，我不介意。”
　　简遥在凌昊怀中扬起小脸，仰望着这个在她心目中犹如天神无所不能的男人：“你会和他合作吗？”
　　“你怎么看？”凌昊反问。
　　简遥把头埋进他的胸膛，耍赖般地摇头：“别问我，我不知道。而且，我不希望我影响到你的决策。”

　　凌昊抽出环抱着她的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紧紧贴在自己胸前。
　　是时候了。他想，是时候了结和萧飞扬的恩怨了。这么多年，他多少念及些许旧情，忍耐着萧飞扬的各种挑衅生事。可是他不能忍受，萧飞扬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挡简遥的路。

　　简遥在他怀中轻声说：“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和你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