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仰望到并肩》夕琉

82、博弈

　　不信邪的评测员们沉默下来，和台下观众一样，他们意识到，小机在离线情况下，也同样具有高度的智能。
　　他们不得不面对一个难题：如何给小机的离线功能打分。

　　简遥接上wifi路由器的电源，小机头顶的wifi指示灯亮了起来，洁白的机身流溢过一道蓝光，发出悦耳的女声：“已联网，请问需要回答刚才未完成的问题吗？”
　　简遥发出指示：“需要。”
　　“此地距离星悦大酒店一千五百米，步行大概需要20分钟，您也可以在国际展厅门前乘坐地铁4号线，1号站台出发，下一站光明路下，从1号出口出来，右侧就是星悦大酒店。”

　　它不仅记得先前的问题，而且条理清晰，指出了徒步和地铁两条路线，犹如尽职尽责的秘书。
　　先前提问的评测员微微张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简遥代替他，对小机说：“我选择徒步，请把路径发到手机里。”
　　小机：“好的。已发送。”
　　简遥将测试用的手机屏幕投影到大屏幕，地图软件自动打开，标出了徒步路径。显然，这要比智能音箱的彩屏好用多了，没有哪个人会抱着智能音箱导航。

　　简遥总结道：“小机是一个真正的AI助手，它能够精确地理解人类的语义，也能高效地访问各种应用和网络资源。它不需要屏幕，因为任何手机和平板，都能成为它的屏幕。”
　　台下一片惊讶的议论声，继稀疏化神经网络技术之后，小机再次给人带来震撼，那就是高度的NLP技术。
　　网上技术宅们已经炸开了锅。稀疏化神经网络技术取得重大成果，和NLP技术完美结合，新型智能操作系统诞生，这绝对是本年度最大的科技突破！

　　评测员们交头接耳地议论一阵后，打出评分，小光8.9分，小机9.2分。
　　他们还算知耻，功能评分项小机高过小光，但是最后的综合评分，还是小光要略微高一点。

　　最终评分一出，台下和网上都炸开了锅！
　　“没看错吧？竟然是小光胜出？”
　　“小光虽然表现出很高的智能水平，但小机不光智能度高，还有离线功能啊！”
　　“评测员们都瞎了眼吗？他们不知道稀疏化神经网络技取得突破的重大意义吗？”
　　“里面绝对有猫腻！”
　　……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宣布小光胜出时，这时后台匆匆上来一个工作人员，对他耳语了几句。
　　主持人神色微妙的点头，然后对着话筒说：“应广大网友和现场观众的强烈要求，我们将增设现场提问环节，以进一步验证两台智能音箱的智能度。”

　　此言一出，现场气氛沸腾起来，台下一片叫好声。
　　胜利的微笑凝固在朱妙妙的唇边，而台下，萧飞扬的神色变得难看至极，他对身边的助理吩咐了几句，助理匆匆离场。

　　主持人随机点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上台，男子抛出一个有些刁钻的问题：“我明天下午三点有会议，但也要接孩子放学，我该怎么办？”
　　小机问：“请问您的孩子几点放学？您从公司到学校需要多长时间？”
　　“4点半。从公司到学校要半个小时。”
　　“你可以把会议安排在一个小时之内。”
　　“这个会议很重要，预定是两个小时。”
　　“可以找人代接孩子，告诉我您的公司和学校的地址，我可以为你联系附近的代接服务。”

　　正如简遥介绍的那样，小机的表现堪称完美的秘书。

　　轮到小光了，男子重复了同样的问题，小光回答：“明天下午三点，您有一个会议安排，已加入日程表。”
　　男子看着小光，等待它接下来的话语，可是，却始终没有下文。
　　男子只得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小光：“已把您的安排加入到日程表。”
　　男子：“可是我还要去接孩子放学。”
　　小光：“请问，您的孩子几点放学？”
　　男子：“四点半。”
　　小光：“明天下午四点半接孩子放学，已加入日程表。”
　　男子一脸无奈：“会议要开两个小时，和接孩子放学时间上冲突了。”
　　小光：“需要为你取消四点半接孩子放学的日程安排吗？”
　　男子：“……”
　　好吧，他只得承认，他无法和小光正常对话。

　　明眼人看出了不对，明明先前小光表现得很智能，能准确理解语义，甚至还有幽默感，怎么一转眼就不对劲，变成了傻乎乎的机器？

　　台下一片窃窃私语的质疑声，而网上也炸了锅。
　　“先前的小光去哪了？”
　　“我觉得这才是小光2.0正常水平，和小光1.0没什么区别。”
　　“可是先前小光2.0明明表现的很优秀啊？”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评测员们刚才问的都是小光预设的问题？”
　　“这是说评测员们被光冕买通了？”
　　“哇！惊天内幕啊！”
　　……

　　台上，三个评测员面色各异，朱妙妙脸上挂着勉强的微笑，唇角颤抖，几乎保持不住风度。主持人捏着冷汗斟酌着词语，考虑着该如何打圆场。
　　这时又有工作人员上场，对主持人低语了几句，主持人如蒙大赦，他握着话筒说：“今天的性能大比拼到此为止，感谢大家的光临！”

　　就这么完了？
　　胜负还没判定呢！
　　小光的诡异表现，谁来解释一下？

　　现场观众一片不满的声音，可是工作人员随即开始清场，主持人请简遥和朱妙妙下台。简遥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毋庸置疑，最后的现场提问环节，已经揭露了某些真相。
　　形势的转变，感觉像是有两股力量在博弈，一股是萧飞扬的力量，另一股……应该是凌昊那边在起作用。
　　后台退场通道里，乔子墨正在等简遥。简遥快步迎上去，正想说话，却见乔子墨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乔子墨冲简遥招手，示意她跟上来。简遥于是跟在乔子墨身后，拐进一条员工内部通道，只见前方的楼梯口处，萧飞扬正在冲几名展会人员怒吼。
　　“定好的流程，为什么要改？最后的现场提问环节，到底是谁搞的鬼？”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身边的助理看到了简遥，及时提醒了他。

　　那一瞬间，萧飞扬的面色变幻可谓精彩，愤怒的神情被生生中断，唇角的肌肉扭动了几下，最后扭曲成了一个无比虚假的笑容。
　　“简遥，你的产品表现的很不错嘛，真是令我刮目相看！”萧飞扬一副业界大佬的口气，一如既往的居高临下。

　　简遥走到他面前，清冷的目光迎着他虚伪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说：“萧飞扬，我一直知道你很卑鄙无耻，而今天，你的手段真是刷新了我的下限！”

　　丢下这话，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乔子墨意味深长地望了萧飞扬一样，紧随简遥的脚步离开。
　　她的身后，萧飞扬笑容破碎，露出狰狞的本色。而几个展会工作人员则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战战兢兢地一脸陪笑。

　　凌昊是下午4点到的。隔着人头窜动的展台，他看见简遥站在人群中，手掌托着小机洁白小巧的机体，面向媒体和现场观众，侃侃而谈。
　　她的神态从容，微笑自然，没有丝毫雕琢的痕迹，散发着属于真正技术者的诚恳和自信，无声地感染着所有人。
　　越来越多的人在小机的展台前汇聚，媒体的闪光灯此起彼伏，而在网上，一场舆论攻势正在发酵。
　　小机和小光都成了焦点话题。所不同的是，小机是以横空出世的黑马姿态跃入人们的视野。而关于小光2.0，网民们讨论的则是它在评测员提问和现场观众问答中前后不一致的表现，进而引发人们对性能比拼公正性的质疑，以及光冕在其中所扮演角色的猜测。

　　简遥还在台上时就远远看见了凌昊，隔着人群，她看见凌昊冲她点头微笑。他一身笔挺的商务西装，身姿挺拔，容颜英俊，在人声嘈杂的大厅中鹤立鸡群，明明是犹如天上明月般清贵疏冷的男人，却独独对她展露出温柔。她不觉心神一荡，双颊浮现一抹红晕。

　　结束演讲，简遥一下台，夏明妍就在她耳边低笑：“凌昊来了，一直看着你呢，快去吧！”
　　展台外侧，凌昊正在和乔子墨交谈，见简遥来了，乔子墨流露出会意的微笑，说：“下面没什么事了，都交给我吧。”
　　还真是贴心啊！
　　乔子墨边走还边回头朝两人挥手，意思是好好去约会吧！

　　简遥脸皮薄，只觉耳根发烫。凌昊见她明明娇羞不已却在下属面前强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只觉她可爱极了。他温厚的大手轻贴着她的背脊：“走吧，边走边说。”
　　“嗯。”简遥问：“你怎么来了？”
　　“今天工作结束的早，你这边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所以想来看看你。”凌昊回道，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好像他就在这不远处上班，而不是特意从A市坐飞机赶来首都。
　　简遥只觉心里甜滋滋的，再一次，被呵护被珍视的感觉浮现心头。
　　“上午的性能大比拼，最后追加的现场提问环节，是你做了些什么，是吗？”简遥问。
　　凌昊微微一笑，表示默认。
　　“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什么，有个朋友正好是组委会委员，我给他打了个电话。”
　　凌昊的语气轻描淡写，简遥心中却是一片波涛翻涌。她是幸运的，因为有凌昊这个靠山，他能为她扭转形势，找回公正。可是，如果没有凌昊呢……

　　凌昊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出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即使没有最后的现场提问环节，你也表现出了远超对手的技术实力。就算他们一时胜出，广大消费者也不是那么好欺瞒的，他们会发现端倪，会质疑小光的真正的水平。”
　　“谢谢。”简遥幽幽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她把头轻轻靠在凌昊肩头：“自己真的很幸运，因为有你。”
　　凌昊收紧臂膀，将简遥完全揽入怀中，在她头顶说：“还记得我最初给你的承诺吗？你只需要全心投入技术开发，我会给你一个公平公正的市场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