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房》喃绵

33、漂亮

　　五一假很快就结束了，学生们皆是一脸惆怅地回到学校，心里对这个学校那是又爱又恨。

　　不过，既然都到了五月，也是时候举办最后的高考动员活动了。这个活动没有老师参与，而是由学生会和各班班长一起举办。其中，最令人期待的莫过于是喊楼环节和到班送祝福环节。

　　喊楼环节由高一高二的同学组织，为了保证给高三的学长学姐们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但到班送祝福是需要高三班长跟高一高二班长提前沟通的。

　　这几周，温佳欣一直在整理班级考试的进退表，都快忙疯了。等到了动员日那天的傍晚，她才想起自己还要联系高一高二的班长。眼看就要来不及了，她一个人怕自己跑不完两个班，就想找个人帮忙，节省时间。

　　刚好，陈君瑶没那么忙，她又跟温佳欣关系好，就主动请缨，去了高一年级。

　　听说她要去高一，班里人都为她捏了把冷汗。高一的孙级长很凶，高一的晚修又管得严，她要是跟老师撞上了还真不好说话。

　　可这年头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陈君瑶刚从高一的班级里出来就撞上了孙级长。

　　孙级长是位奔四的女级长，但吼人的狠劲儿丝毫不允许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她的眼睛尖，像鹰，一眼就锁定了看起来有些陌生的陈君瑶。

　　眼前的姑娘长发乌黑，皮肤白皙，双颊透红，五官精致，不仅能瞬间抓住路人的目光，也能在大美女中做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不过在老师眼里，她漂亮的理由就只有一个：她化妆了。

　　“你是哪个年级的学生？”

　　陈君瑶答道：“高三。”

　　“我就说嘛。哪个班的学生？”

　　陈君瑶听出了级长话里有话声音有些发抖：“我、我是……”

　　“我问你是哪个班的！”

　　“十八。”

　　孙级长又上下打量了陈君瑶几眼，问：“你不是文化生吧？”

　　“老师，我是传媒生。”

　　“怪不得，”孙级长说，“你说说你们这些学什么艺术的，怎么这么不懂纪律，中小学生守则是只写给文化生看的？你们不要觉得自己是学艺术的，将来要上台，要成大明星就可以在学校化妆，这里是学校，学校有学校的规定，不能有像你这种搞特殊的情况出现。”

　　陈君瑶委屈极了，说：“老师，我没化……”

　　“你不要以为妆化淡了就能蒙混过关，我都带了多少届学生了，你当老师是傻的？”

　　“我真的没……”

　　孙主任又问她：“你年级排名多少啊？你们历史班大概有两百多个人吧，你排名进前一百了吗？”

　　“没，但分够用。”陈君瑶低下了头，不愿再讲。

　　“高三了就要静心学习，你现在是可以靠传媒考个大学了，但你学习的自觉不能丢，不能分够用了就没有上进心了。你看看，现在正是晚修的点，其他同学都在认真备考，就只有你还在外面闲逛，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你做错了？”孙主任见陈君瑶没有说话，以为她被自己说服了，就想打发她走，“行了，老师也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你回去吧。”

　　陈君瑶偷偷摸了把脸，默默离开，在离开的过程中，她还听到级长进了她刚进过的班教导那个班里的学生要“静心学习，不要瞎搞”。

　　回到座位上之后，陈君瑶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明明她就是想帮个忙，就算晚修期间走动，犯了错，也不至于被老师这么说吧。她爬在桌子上，安静得让人误以为是她睡着了，如果不是有人发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一张柔软的纸巾被放到了陈君瑶的手边，她碰到的第一反应就是拿起那张纸擦掉快要掉下来的鼻涕。但当她抬头去看那个给她递纸巾的人时，却没有看到她想象中的那个人。

　　陈君瑶原本以为给她递纸的人是温佳欣，可一抬头居然撞见了林惭越。

　　其实，他们俩最近的关系一直很尴尬。他们之前确实没什么过节，有时还能一起团建，但自从林惭越出了事，白俊逸办理了休学，他们的关系就开始迅速僵化了。

　　陈君瑶是白俊逸的女朋友，一直害怕林惭越会把对白道文的厌恶迁到白俊逸身上，最后延伸到她身上。再加上林惭越性格冷得出奇，她不敢主动去打探他的想法，所以过了那么久，谁也没去解开这个心结。

　　“谢谢。”陈君瑶说。

　　林惭越不说话，只是点了下头，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温佳欣看到林惭越走动才发现陈君瑶哭了，连忙偷摸到陈君瑶身边，问她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我还什么都没说，她就要说我化妆，不学好，不认真学习。她凭什么这么骂我，可我又没化，她还不让那个班过来，对不起……”陈君瑶真是越说越难过，情绪越来越失控，眼泪哗哗地就往下掉。

　　温佳欣一边拍着陈君瑶的后背，一边哄她：“没事的没事的，说不定她就是心胸狭隘，看不惯你别人漂亮才跟你说这些。你本来就漂亮啊，这又没什么错，根本没必要把她说的话放心上。好了好了，咱们不生气了，好不好？”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过后，各班迅速关灯，打开电脑放晚间新闻，今天的晚间新闻放的是体坛快讯。欢快的背景音乐并没有让陈君瑶更开心点，其他的同学们看到她哭了也开心不起来，纷纷围了过去，想安慰一下他们难过的班花。

　　“没事的，我们都知道你没化，你就是美得天生带妆。”

　　“动员的喊楼就够我们玩了，少一个班过来也没什么啊。没关系的。”

　　“传媒生的集训也很辛苦啊，我要是有你全国排名前几的水平，那我根本就不屑于跟她谈我努不努力了好吧。”

　　陈君瑶不是个娇气的姑娘，但当她看到不管是平时熟的还是平时不熟的同学都围上来哄她，却一下子哭得跟凶了，还边哭边笑的，场面一度失控。

　　“喊楼开始了！”门外一声喊喊热了高三人的心。

　　“君瑶，一起出去吧！”

　　“对呀！一起去吧！”

　　“不要难过，喊楼才是重头戏！”

　　“君瑶，我给你找个大喇叭喊！”

　　陈君瑶在同学的“簇拥”下出了教室。也不知道是谁，真借来了一个宿管同款的大喇叭，直接塞到了陈君瑶的手里。陈君瑶一开始还推脱，后来就直接跑到了二楼平台，舞着学弟学妹们摆好的荧光棒，拿着大喇叭高声领唱校歌。

　　年华正好，青春飞扬，我们载着希望和未来的光芒；

　　扬帆起航，不断开创，我们以尊重驻起共同的理想；

　　在这个美丽包容的地方，我们锻炼拥抱世界的胸膛，迎着阳光走在新的路上，我们拥有无穷伟大的力量……

　　这是大合唱，承载着青春与梦想的大合唱。每个人都挥舞着手中荧光棒，像一片彩色的银河，他们在漆黑的夜里展现者他们最闪亮的模样。

　　后来，整栋楼不断有人跑到平台中间拿着喇叭领唱，唱那些耳熟能详的歌曲，有励志的，有抒情的，有中文的，有英文的……这是少年们的青春，是高中生的狂欢，是年轻人最原始的狂热。

　　高三走廊灯栏杆上挂着很多红色的锦囊，里面有彩色的水果糖和学弟学妹们写的祝福纸条。乔安逸一次性拿了两个，然后往班里走。

　　“去哪啊？级长不是说今天晚修有半个钟的休息时间吗？”郭凌云抓着乔安逸问道。

　　“我回教室，”乔安逸挥舞着手中的锦囊说，“给林少带一个，他刚才没出来。”

　　郭凌云挑了挑眉，嘴角的肌肉都绷了起来。他暗戳戳地把乔安逸拉到一旁的角落，趁着大家都在专心喊楼，小声跟乔安逸说：“兄弟，有句话我想跟你说很久了。”

　　“什么话？”

　　“你觉不觉得，自己对林少有些太好了？”

　　乔安逸不懂：“啊？什么啊？”

　　郭凌云捶了乔安逸的肩膀一拳，恨铁不成钢地说：“就是你对他……哎，你懂的！”

　　“我……不会吧，我觉得我对你也很好啊。”乔安逸也不是小孩子了，一下子就明白了郭凌云话里的意思，突然就变得有些手足无措的。

　　“那能一样吗？”郭凌云差点被乔安逸整无语了，“抛开林少性格冷淡，不怎么给你回应不谈。我就说你对他，我哪享受过这种待遇啊？”

　　乔安逸知道郭凌云没有酸，说的话也符合一个旁观者的观点，但他还是不敢细想。于是，他拍了拍郭凌云的肩，说：“兄弟，有些话吧，说了就说了，不能太当真的。”

　　回到教室后，乔安逸果然看见了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题的林惭越。他悄悄地走过去，把手里那个没怎么沾到手心上的汗的锦囊放到了林惭越的桌上。

　　“这是什么？”

　　“锦囊，学弟学妹们给的。你不是不出去吗，我就给你带了一个回来。”

　　“谢谢。”林惭越打开锦囊，拿出里面的纸条，看了一眼，眉头紧锁。

　　乔安逸好奇，凑上去问：：“上面写了什么？”

　　林惭越把纸条递到乔安逸眼前，看到那些话，他简直都要对学弟学妹的文采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纸条上面只写了十个粉粉的大字。

　　多背笔记薄，换一个老婆。

　　这……多实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