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房》喃绵

3、考前

　　“学生，你还进不进来？”电梯里的人搞不懂乔安逸发什么呆，不耐烦地说，“你再不进来，我们就关门了。”

　　乔安逸这才回过神，快步走进了电梯：“诶！我这就来了。”

　　这一顿夜宵，他吃了炸鸡，还喝了奶茶，但还是觉得口中无味。确实，对面住了这么尴尬一同学，能不觉得日子无味吗？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林惭越是住过学校宿舍的。那个宿舍里一共住了四个人，还全都是自己班的。只不过每次他他们一回去，都会发现宿舍乌漆麻黑一片，安静到能听见隔壁宿舍的聊天声。原本，宿舍里的人是想过让林惭越融入这个集体的，可是他的作息是在是太可怕了，根本没机会。那段时间里，林惭越没有在宿舍里讲过一句话，跟舍友唯一的互动也只是给了宿舍长郭凌云100块钱的电费。

　　乔安逸不社恐，但他很害怕遇到林惭越这种认识又不熟的人，因为真的很尴尬，就像今天，简直尴尬炸了。

　　可是，家不能不回，毕竟花了几大千呢。乔安逸心想：“反正林惭越已经进屋了，也不见得他有那么大的闲心老是在屋外转。这个点回去，他应该在自习。对，没错，就这个点回去。”

　　当天晚上，他又躺在被子里想第二天该什么时候去上学的事情。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林惭越好像从来都是踩点到的，为此老师还跟他谈了很多早来可以加学习银行里的分，可还是毫无作用。行，那他明天就早点起，这样就可以避免跟林惭越遇上了。想都这里，乔安逸终于开始放松地裹着被子滚来滚去。直到他滚到靠近飘窗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从自己这边的飘窗这能看到隔壁的那边飘窗，而那边的林惭越正坐在飘窗边上背对着他看书。

　　这一可怕的景象吓得乔安逸直接从床上“咚”地滚到了地上。等他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的时候，恰巧看见林惭越站了起来。他慌忙地爬起来把帘子一拉，躲到了床上的角落。

　　这个公寓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乔安逸不知道的呢？

　　经过一夜不愉快的睡眠，乔安逸终于来到了他熟悉的教室。他来到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扰正在背书的郭凌云，告诉他昨天的遭遇。

　　郭凌云听完之后大吃一惊，然后幸灾乐祸地说：“我说了吧，你不要总是坑别人，不然自己也会遭报应的。看，报应来了吧。”

　　乔安逸坐在郭凌云的一半椅子上，叹道：“我好想离开那栋楼。如果每天放学都要跟一个认识却又不熟的人一起走，那就太尴尬了。”

　　“别，生活总是充满惊喜，你要懂得享受。”郭凌云安慰他，“反正又不是跟你住一个屋，有什么好尴尬，晚上紧闭门窗，咱不怕他乱闯。”

　　乔安逸苦笑，说：“我一开始还觉得自己挺喜欢那个飘窗的……”

　　“大早上来了怎么不读书啊？乔安逸，这么早就来打扰郭凌云学习啊？”

　　一听到这个嘹亮的女声，他们就知道是英语老师莉莉来了。

　　莉莉笑着问乔安逸：“乔安逸，昨天晚上你人呢？作文都没背就走了。”

　　乔安逸摸了两把眼底的心酸泪，编着说：“老师，我昨天去体验民生疾苦了。”

　　“那你今天早上要背完。”

　　“老师，我下周背好不好？跟着新的那篇一起。”

　　“不行，”莉莉不听他胡扯，“下周有下周的任务，而且下周轮到其他同学背了。今天的英语早读先别读了，你拿上作文学案跟我到外面去背。”

　　乔安逸垂头丧气地找出自己的作文学案，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他就心里发怵。他低着头边看学案边往外走，鼻子撞到一个人的下巴上。

　　班里只有一个戴口罩还这么高的男生——林惭越。多尴尬啊……

　　“对不起。”乔安逸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水逆了，不然不会运气这么背。

　　一旁的林惭越倒是十分淡定，根本就没理他，只是伸手调整了一下口罩，然后就直接进班了。

　　今天的课程大多以复习为主，毕竟明天就要考试了。但是，即便是要考试了，作为无比聪慧的史政地平行班十八班的同学，大家还是一如既往地坚持着劳逸结合的好习惯，学一半玩一半，轻松上阵，绝不紧张，看得台上的答疑老师都被感染了，顿时无比轻松。

　　在一向强调动起来的体育课上，老师们也不催他们。整个十八班的男生在选课的时候都没抢到轻松的乒乓球课，全都去了羽毛球课。羽毛球器材的量很少，一旦遇上会动作快的女生，根本没有男生能抢到，所以乔安逸聪明地把自己家里的球拍给背来了。

　　五个班一起上体育课的时候，重点班的学生们都会坐在墙角自习，平行班那些爱玩的孩子们见了都乐坏了，因为这样就不用担心场地拥挤的问题了。乔安逸跟郭凌云去网边打羽毛球，他们的身后坐着一排女生，这些女生跟安静坐角落自习的那些人不一样，她们都是来看自己喜欢的男同学的。

　　可能这就是魔咒吧。乔安逸居然听到他身后的两个别的班的女生聊到了林惭越。

　　“我一个跳舞的学姐告诉我，林惭越摘下口罩很好看，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姐姐大他一届，也是舞蹈特长生，有跟他的表演合照。不能说很清晰，但也比隔着口罩要看得清。”

　　“真的？等下能发给我看看吗？浓妆还是淡妆啊？”

　　“舞台妆都很浓，但他好像皮肤很敏感，不能化太浓的妆。”

　　“烦死了，我之前坐后排了，戴了眼镜都看不见他的脸。”

　　“没事，我发给你。”

　　乔安逸不想听那些女同学说话了，直跟郭凌云嚷嚷着要换一个位置打。可位置不够，他和郭凌云只往右走了几步就不好走了。不过，只要能暂时听不到关于林惭越的话，让他怎么样都行。

　　打了几轮，郭凌云火了，对着欺负老实人的乔安逸就骂：“嘿！你故意的吧，老是打那么偏！这次你去捡球，我不捡了！”

　　“哈哈哈！好，我捡。”说完，乔安逸就笑得贱兮兮地去捡球了。

　　球滚到了一双洁白的运动鞋边。乔安逸看了一眼，觉得这鞋好看，捡球的时候就顺便抬了下头，看看是谁这么爱干净。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张戴着口罩的冷脸。

　　怪不得那两个女孩坐在乔安逸的身后，原来对面是他。

　　乔安逸的动作顿时下文了。反倒是林惭越主动弯腰捡起了球，还问：“你的吗？”

　　“嗯，我的。”乔安逸拿了就走，走出老远了才发现自己忘了说谢谢。

　　接下来，乔安逸再也不敢乱打了。

　　放学之后，郭凌云看着乔安逸手中那张粉嫩嫩的假条，问道：“你真的要回家复习啊？”

　　“我这不是为了早点睡吗？”乔安逸看着郭凌云说，“别难过，就算我不这么早走，也还是你一个人住宿舍。”

　　郭凌云被气到了，伸手去拍乔安逸的头，还不忘骂着：“滚！趁早滚！”

　　乔安逸按着郭凌云的脖子，笑着安慰他：“我点了奶茶，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校门，保安抓外卖，我在校外拿了在栅栏那边递给你。大门左数第五棵荔枝树。不谢”

　　“我中午转了你钱的，你总不能不给吧？”

　　“我要是不走读就给不了。”乔安逸觉得奇怪，问郭凌云，“你为什么不办走读卡？”

　　“文化生的走读卡只能十点之后放行。那个时间，公交都快没了。我家离这里那么远，我怎么回？”

　　“在学校旁边租公寓，步行十五分钟，过个红绿灯就到了。”

　　郭凌云觉得肉疼，连忙解释：“乔总，不是谁家都跟你家一样有钱。”

　　乔安逸家不说特别有钱，但家里每个月的经济收入依旧是郭凌云这种真正的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家庭的两倍之多。

　　学校旁边的人才公寓每个月租金两千多，还不加水电费，确实不便宜。这次的奶茶是郭凌云为自己打气用的，要在平日里，他根本就不会喝这种烧钱的玩意儿。

　　“好了，我走了，你也快点吧，一会儿就要上晚自习了。”乔安逸从自己的位置上弹起来走了。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了。这一次，乔安逸真的用前所未有的超强意志压制住了自己玩手机的冲动，认认真真地复习了几个钟。代价就是，他十点多就开始昏昏欲睡了，可他明明计划着十一点睡啊。

　　拗不过瞌睡虫的乔安逸决定不挣扎了。他飞快地洗漱完，舒舒服服地窝进被窝眯了一会儿。紧接着，他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房东来收租了吗？不太可能，他明明刚付了。不过好像又没声了，应该是他幻听了。

　　此时，乔安逸脑中的瞌睡虫正在作祟，他根本不想起来，索性直接睡过去了。但是门外安静了一会儿就又吵起来了，好像他不起来开门就没完了一样。乔安逸被彻底吵醒了，难受地裹着被子爬到门口，打开门往外看。

　　哦，邻居……

　　哈？是邻居呀！

　　乔安逸觉得卷了一床的被子在身上的他看上去有些狼狈，但依旧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晚自习课间发了准考证，班主任让我带给你。”说完，林惭越给他递来了一张纸片。

　　乔安逸接过了那张纸片，不小心碰到林惭越的指尖时，只觉得纸片和林惭越的手都冷得可怕。他这才想起现在已经降温了，楼道里又常年吹风，林惭越在这站了半天也没见到人来开门，估计也挺难受的。他吸了下鼻涕，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啊。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楼道有风，挺冷的，而且明天还有考试。”

　　“嗯。”

　　林惭越看上去根本没生气，他总是这么安静又冷淡，好像天生长了张冷脸但就没脾气。

　　在这天寒地冻的环境下，乔安逸连忙连滚带爬地回了自己的被窝。忽然，他又好奇地爬起来看时间。原来已经十点五十八了。从学校走回公寓顶多十点半，没想到林惭越居然在门外等了他那么很久。

　　真是愧疚啊。乔安逸忍不住拍了自己一巴掌。

　　末了，他躺在床上小声嘀咕道：“也许他就是单纯的话少，说不定人真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