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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正位 ...

  •   “好了,阿瑾,就送到这里吧。”
      草长莺飞四月来,京城郊外已是一片春色,柳思笑着摸了摸一旁的枣红马,身后跟着的是随她一同赴任的官差。
      这随官制还是言昭想出来的,毕竟女子初初接掌地方大权,想来必然是有人不服的,所以特意抽调北地军中功夫好的女子与这些科举的女进士一同上任,如此一人接管行政,一人接管军事,也算安全。
      怀瑾眼中都是忧愁,但眼见送人已经送到了京城外,只好勉强一笑,拱手作别。
      柳思见了,也同样回礼。
      古代车马慢,人重别离,毕竟一别就是寒来暑往几个春秋难以相见了。
      二人互道别离之词后,柳思正要翻身上马时,似乎又想起什么,走上前,她解下自己腰间的玉环递给怀瑾。
      “我与阿瑾相识一场,往后山高水远,总该留个念想不是。此玉伴我许久,今日赠予阿瑾,莫要嫌弃。”
      怀瑾连忙双手接过道“此玉珍贵,我岂有嫌弃之理?”说罢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金鱼符“这是堂卫的信物,也伴我许久。堂中我有荐举之权,清虑高才,不要推辞。”
      柳思不是扭捏的人,接来倒是笑了“不想是某抛砖引玉了。”
      “你我姐妹,何须言此?”怀瑾笑笑。

      天地之间朦胧一片,登在那高楼之上,也只见得两个女子各骑一马缓缓向南出发,她们慢慢,慢慢在视野之中凝成一个红色的墨点,接着消失在这天地的画幕中。
      翰林院的院考三月便考了,如今正是等待评选派官的时候,怀瑾要比那些地方官慢几步,因着翰林院的规矩章程繁琐,一折腾就折腾到了六月,但这些日子也不是全无收获。
      翰林院这边进度不快,但是地方那边却是接受良好,想来也有派了官差去掌军的缘故,说起这件事,怀瑾就不免怀疑,派北地军女兵去护送官员是假,接管地方兵权才是最终目的。不过,这些言昭没和她通过气就是了。
      除了这些怀瑾能看见的地方之外,其他方面的变化她是无知无觉的,毕竟这些日子言昭都不咋爱叫自己去做事,只让自己专心办好朝廷的事,故而对于密事堂能掌控的一些消息,怀瑾都有些不熟悉。
      不过,很快现实就告诉了怀瑾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景安五年七月望日,大朝会。
      景煦长公主一反常态地没有坐自己的专属位置,甚至让人撤了帘帐,自个儿坐在了龙椅上,天下皆惊。
      惊讶归惊讶,但是百官没说什么,六年的水磨工夫已经让他们习惯听上面的两个女人发号施令了,真有老顽固为了子孙后代也不敢在朝堂上触霉头。
      等下朝之后,该参的参,该谏的谏,算是为这场奇怪的宫变确定性质。
      一般新君即位,老臣都会主动奉上乞骸骨的折子,让新君决定自己走还是留。如今沈沁坐上了龙椅,底下人也借这招的名头来试探试探这位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言昭在景安殿里走来走去,手里拿的就是鸿胪寺卿的请辞折,她有些犹豫。
      鸿胪寺卿名唤沈谨,算是皇家的一个远房亲戚,虽然很远很远,但好歹是攀上亲了,于是老爹借着跟太祖帝的血缘关系得了个爵位。到他这一代呢,爵位是没了,倒是恩荫了一个七品官,这些年熬了又熬,又借着姻亲关系才爬上了鸿胪寺卿的位置。
      要说言昭讨厌他,倒也不是,毕竟鸿胪寺卿和自己很少打交道,两人关系不算熟络。
      可要自己留这个鸿胪寺卿,又有些为难。沈谨的官职是在太宗年间升任的,这些年的姻亲也大部分都是攀附的保皇党,此人的资历在保皇党里不算低了,如果留下来,难免养虎为患。但是如果不留,则又显得她们得势不饶人,显得心胸狭隘。
      沈沁靠在椅子上吃着点心,她吃点心的时候不爱看折子,故而折子都堆在案上。
      “好了,别晃了,晃得本宫眼花。”沈沁出声把言昭叫到跟前,破例接了鸿胪寺卿的折子。
      “此人没有多少傲骨,留着吧。”
      “难免老了昏聩,成了保皇党的倚仗。”言昭不无担心道。
      沈沁笑笑“这一家子可都是聪明人,而且保皇党里资历高的可不多,丢了这个,其他蔫坏的就丢不了了。”她伸出手敲敲桌案。
      “沈谨留了,把卢文正打发走吧。”
      “他好歹是个太傅,未免太不给人脸面了。”
      “留他在朝才是不给他脸面,卢文正迂腐一辈子了,又是沈启的老师,天地间没有比他更名正言顺的保皇派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阿昭,卢文正这种书生最在乎的就是名声,若这次不把他弄走,早晚他会用自己的命来搏个史册上的好名声。”
      “老匹夫!”言昭恨恨道。
      那卢文正的家里藏污纳垢不少,倒是自持什么成官了要庇护族人,总想着遮掩。前几次都没让御史拿着,好容易去年言昭逮到了,还被沈沁劝了没有追究,她心里自然不痛快。
      “你啊,这口气憋久了可不好。”沈沁嗔她。
      言昭摆摆手“既然要走,定个什么名号走?”
      “他是太傅,又快三朝老臣,苛待了不好。可谁让这人招惹了我家驸马?原先是赐个金紫光禄大夫,如今就同那李尚书一道做银青光禄大夫。”
      言昭脸上带笑“殿下怎么刚一登基就要做昏君?”
      沈沁微笑,伸手摸了摸言昭的脸,然后突然掐住“我这是为了谁做的昏君,倒是有人不识好歹了。”
      “岂敢,岂敢。”言昭笑着去拽沈沁的手,沈沁没打算同她一直计较,也就松了手。
      “好了,别耍嘴了,早点拟个旨意来,后日紧急召开大朝会,把该送走的人送走,以免这些个狐狸反悔。”
      言昭伸手拿过墨条给沈沁研墨,一边研墨一边道:“殿下真打算给卢文正一个银青光禄大夫么?”
      “君无戏言。”
      言昭摸摸鼻子“我只怕这老匹夫气死在家中,天下人又要说殿下不厚道了。”
      “气死在家里也算偿了他族人在京里犯下的孽债,谢鹤经手的那些个大案子有几个不是指着卢太傅的门第?羽卫也报,那些个门生故吏成日里捧他取了个好名字,将来要做文正公,也不想这人配么?真当我沈氏皇族昏聩不成?”
      那卢文正与李尚书是天生的不对头,卢文正是太祖年间最后一榜的状元,而李尚书则是同科的传胪。民间说这二人一同长大,如今一个做了一甲的头,一个做了二甲的头。却不知这两人虽是一起长大,但关系最差,从小比试,两个文人甚至能因为对前人诗歌的不同理解大打出手。
      民间将二人放一起,两人便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好在李尚书致仕,还只领了个银青光禄大夫,被卢文正好一顿嘲笑,自诩自己要比李尚书有本事。如今要是知道自己也拿了个银青光禄大夫,只怕登即就要气死在府中。
      “那殿下打算给他个什么位置呢?”
      沈沁神秘一笑,放下笔,凑到言昭耳边道:“文愍。”
      言昭呆了又呆,半刻后才伸出大拇指“殿下是要做神医了。”
      沈沁拿指头戳她一下“尽胡沁,我又哪里要去做神医了?”
      “殿下把那卢文正气死又气活,可不就是神医?”
      沈沁被她这刁钻讨巧的言论噎了一下,终究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官员里有参你狠辣的,我看是没错的,倒是地方错了,哪里是行为狠辣,明明这嘴,就狠辣得天下无双。”
      “那殿下赏么?”
      “他们骂你,要我赏什么?”
      言昭指指自己,又指指沈沁“我是给殿下办事才挨的骂,殿下不赏又等谁来赏赐我?”
      沈沁嗔她一眼“你倒是狠辣到我身上了,”她伸脚轻轻踢了踢言昭“要什么赏,且说来听听。”
      言昭磨墨更快了,眼里带着兴奋“给卢文正单独拟封旨意,我去送吧。”
      沈沁白她一下,到底忍不住道“你去送也好,只是多带些人。”
      “为何?”
      “怕你被人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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