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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才女柳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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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应学考察,自然就得来应学考察。
言昭到了旬休的时候特意起个大早从公主府出发,应学那边早就得到了消息,场地布置都打点好,只等这位传奇的武安侯,应学的名誉院长大驾光临了。
应学的选址蛮有讲究,是沈沁把前朝的两座旧王府打通盖的书院,这样既保障了应学有充裕的占地面积,又保障了应学在京城里显得不那么边缘。
毕竟如今是新与旧碰撞的年代,应学这种敏感的后方人才培养基地还是要仔细保护的,以免被反对派摧毁了。
穿过一段街坊闹市,四周就陡然静谧了下来,言昭乘坐软轿一路到了应学门口,才改为步行。
应学择选的卫士和厨子都有意聘用了京城的女子,算是为女户的就业奉献出自己的功劳。
根据原先的两座王府布局,应学分为东苑和西苑,东苑为女子所居所学之地,西苑则是男子所居所学之地。二者的夫子相同,课程相同,只是异地分置方便管理罢了。
言昭没去西苑,径直就去了东苑。她让怀瑾假扮自己先去和院长夫子们交涉,而自己则到处走走看看,试图收获点真实的属于学子间的秘闻。
怀瑾比言昭先一步进入学舍,只简单说了几句就让学生们继续诗会,给言昭留下观察的空间。
言昭可谓是躲躲藏藏,因着这东苑历来少见男子,自己出现本来就突兀,不过还好她可以说自己是武安侯的家仆,想来也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是做家仆就要有家仆的样子,故而打量人也只敢小心端详,生怕哪个眼神不对,又是一场官司。
诗会还是院长听说言昭要来考察女子课业特意准备的,此时似乎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其实言昭本就对这些研究不深,你真让她来听,也只能听出天赋极度卓越者,一般优秀的在非同行眼里总是有些黯然失色。
好在沈沁也没有全指望言昭分辨,这不还跟着个怀瑾吗?怀瑾本来就打算此次应试,她的才学不低,手上实绩更是卓越凸出,沈沁夸她有状元之才,让她来考校这些女学生的课业再合适不过。
“柳姐今天没来么?”
一个女学生小心地用手肘怼了怼旁边面容清冷的女子,女子轻轻摇头,只吐出三个字“不曾见。”
那女学生得了这个回答,无奈地冲这人做个鬼脸,不免感慨一句“真是个木头美人。”
面容清冷的女子听了话语,倒是一言不发,只默默低头,微垂了眉眼。
言昭悄悄打量这二人的神情,同时对那对话中的柳姐来了兴趣。说起这姐和妹的称呼,其实正对应着兄与弟。虽然在一开始言昭也觉得称呼彼此一个单姐单妹很奇怪,但想一想兄弟的不奇怪何尝不是因为自己在现代的时候长久的父权思想影响下才习惯的。如今自己有机会变一变称呼,让女性的称呼也能进入日常生活,又何必要再去取一个拗口和女性化特征不明显的称呼呢?
故而这应学书院便有了个习惯,称呼比自己大的女子为姓氏+姐,比自己小的则是姓氏+妹。
说回这柳姐,自己或者说武安侯来应学应该是院长宣传过许久的,今日可以说是仕途难得的亮眼机会。这位“柳姐”却闭门不出,是真的生病,还是自恃才高不愿走今日的门路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言昭看多年电视剧小说的经验。她缓慢地踱步到怀瑾旁边,装作禀告事情的样子吩咐怀瑾借机问问院长这位柳姐是谁。
怀瑾颔首,借机问向一旁的夫子“今日是否有人告假未到?”
那夫子面露难色,本来以为柳思告假应该不会被发现,自己平日里又极为爱惜这柳思的傲气,才准了假。却不想这位主子是哪里来的消息,一下便问到了这关节。
如今问了,若是不说,那可是···就这位主子在朝廷里的地位,可以说和欺君没什么区别了。
夫子微不可闻地叹口气,接着才道:“侯爷慧眼,今日确实有一名柳思的学生未到,盖因前日风雨受了寒,未免病气侵扰了贵人,这才告了假,侯爷勿怪。”
怀瑾摇摇头:“本侯征战沙场,也没有这般脆弱。今日机会难得,本侯也不想错过人才,若是病的不重就请来见见,若是病重,本侯也给她延请名医诊治。”
装病嘛,谁都会。怎么打败装病,那当然是请医生啦。
夫子忙道:“不过是平常体弱了些,哪里就用得上大夫。侯爷爱惜人才,令人钦佩,臣这就去唤那柳思来拜见侯爷。”
怀瑾颔首,没再接话。
言昭悄悄打了个哈欠,书院里自然是热闹的,女子与女子对诗论经,但是言昭喜此道又不深爱,于是不免感到有些许的无聊。
怀瑾知道她心思,但如今才刚来,也不好得离开,只好什么也没说,继续站在原地,听着众学子交谈,找到其中出彩的人。
“那位是?”
怀瑾所问的正是刚才面容清冷的女子,不想这女子一开始不声不响,等众人联诗到要紧处,一时讷讷无言的时候,女子淡然开口,显然是腹有锦绣。
夫子笑弯了眼道“回侯爷的话,那是甲字班的学生,名唤温殷,人虽然寡言少语,但每一出口,无不令人侧目。”
“是个不错的苗子,叫来跟前回话吧。”
“是。”夫子低眉顺眼地应了,之后就前往温殷所站的地方交谈几句,那清冷女子面容神情不变,只微微颔首,接着跟在夫子身后就来了怀瑾的跟前。
“书念到哪了?”怀瑾漫不经心地问道。
“《女则》一十二章。”温殷没有与她对视,而是微微低头回道。
言昭听了她的回答,忍不住抬头看她一眼。说到底科考如今虽然没有跟着前朝考校八股文,但具体也是在考校古籍的典故策论,本以为此人会回答那些名著典籍,倒不想回答的是自己当初根据堂学编纂整理的讲义。
面容清冷,也有一颗炽热的问权之心不成?
她微微眯眼,自己如今可已非昨日的驸马都尉了,手里是有着荐官的权力的。“想走科考还是走举荐。”
这句话倒是并非怀瑾所说,而是言昭。她笑着从怀瑾身后站出来,再看夫子对她插话的态度,怀瑾的退让。堂中都是聪明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温殷倒是不卑不亢“学生有信心科考上拿个名次,但不妨碍学生想与侯爷交好。”
聪明也聪明,愚笨也愚笨。
言昭摸摸下巴,这人是打定主意自己毕竟首次女子科考必然不会黜落任何一个有才的女子,故而冒险来求个交好。可难道不知道这样只会令自己更反感吗?
这般的聪明人做这等蠢事,必然有其原因,不如试探试探这人想要什么吧?
“同本侯交好,也得拿出交好的价值。乡试,会试,殿试,卿心在几何?”
“可在传胪之上。”
说出这句话,便是往日沉稳如怀瑾,也忍不住目露笑意。言昭更是笑着拍了拍她肩膀“小子不知厉害,有意奚落?”
要知道当初李锦应试就中传胪的位置,如今此人称在传胪之上,岂非是自认胜过李锦?
温殷却很是认真地摇摇头“愿与侯爷立下军令状。”
言昭便道“既然立下军令状,总得谈谈你想要什么?”
温殷沉默许久,霍然跪下“学生希望侯爷能给柳思一个不跪之权。”
“为何?”
“学生与柳思同窗多年,此人才高有傲骨,今日不来迎见侯爷,也是怕跪迎之礼。”
“她若入殿试,岂能不跪?”
那温殷还要再说的时候,倒是被一句话突兀打断。
“我的事,还轮不到温同窗来操心。”屋外进来一个人,身形瘦削,眉眼英气,想来就是那称病的柳思。
夫子连忙道“侯爷在此,尔等不可无礼。”
言昭眉眼微动,似乎也已经微微明了眼下的情况。不想这温殷倒是个白切黑,有意引起自己的注意就为了给柳思打造一个恃才傲物的形象。虽然柳思似乎本就如此,但才子有傲气也不奇怪,只是有和被故意提起是不一样的概念。
倒是有趣,这两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竟是走到这一步。明明那温殷看着面容清冷,却不想如今倒是最出挑的一个人。
“学生柳思来迟了,望侯爷恕罪。”那柳思倒是不扭捏,明明白白直接跪了行礼,毕竟如今她只是白身,连秀才都还不是,不得不跪。
言昭没有说话,也没有让柳思起身。
既是恃才傲物之人,那就好好磨磨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