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女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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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妹这次钦差出巡一共缉拿了三个不作为的郡守，六个勾结在一起的县令，甚至于总兵都抓了五个。这样的惩治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即便是大案里也少有把地方官都撸下的。
如此惩治，力度已经过重，若不是言昭的北地军虎视眈眈，说不定这些人还真就能反了。土皇帝，土皇帝，再如何不堪的封疆大吏一次性惩治这么多，也有江山动摇的风险。
万幸的是前朝有是沈沁顶着，各地有言昭顶着，这样谢妹才能把当初大周律法里的“官员禁止沾惹娼妓”落实。这样的清洗也使得沈沁不得不感慨，或许大周真的已经腐败到一定地步。
可也不过三代帝王，如何就能到这个地步？一代强，二代短，三代弱，如果自己没有上位。大周或许会和历史上很多个转瞬即逝的朝代一样，积压着腐败的关节，最后崩溃。
“这些折子都弄完了，说是正月就回来，怎么嘉奖呢？我的殿下。”言昭搬着一摞折子过来，沈沁扫了一眼“嘉奖谁？是驸马还是谢妹？”
谢妹这次差不多在外头呆了大半年才算把各地较为严重的尼姑庵寺庙查处封停，后续的巩固和取缔还需要羽卫堂卫进一步扫除，说到底地方衙门的腐化导致如今沈沁、言昭只能相信自己一手拉扯起来的卫队。
“就不能都赏吗？”
“那你想要什么赏？”沈沁放下手里的折子，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殿下赏什么，臣就要什么。”言昭倒是格外乖觉。
沈沁勾起嘴角带着笑道“你的赏，本宫还要琢磨。倒是那个谢妹虽然是钦差办事，但毕竟不是正统科考出身的，一来起点不能太高。又得罪这么多人，也不能轻易放出宫去，就指个七品的国子监监丞，你看可好？”
言昭听了这个官职名，浅浅一笑“殿下深谋远虑，臣岂有不好之理？”
沈沁满意颔首，之后又从奏折堆里抽出本折子丢给言昭，“京城里的女学开了一段时间了，都是羽卫的人在管理，我有意弄一批大的女官入朝，但是贸然动朝中的体系估计众臣反应不小。”
“所以殿下打算另设机构？”言昭看着手里的折子，女学名字简易，唤作应学，设应学夫子七名，为八品。设应学院长一名，为五品。其余人员待补充，如此一来，应学机构精简，官品不高也没有那些人多话的空间，顺便也方便安排女子就职，毕竟应学一看就不受老派的男官集团喜欢，男子在加入上会有所犹豫。
“如此是最好的，后面或许还有新机构并入，如今是最好的时机，不是么？阿昭。”
言昭颔首。就拿堂卫来说，总不能一辈子做民间组织，这对于哪个皇帝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必然要交给她们的继承者手中，如何交？自然只能过了朝廷的明路。
如今卫队已经被北地军收拢，剩下的也只不过是工事堂并入工部，商事堂、农事堂各自设立分部。不过这些都需要时间，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军事方面，演武会的进程不能太赶，女军的介入也得徐徐图之，如果太激进反而适得其反。
言昭想到这些，不免有些感慨。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其实也是这个道理。她们虽然是主政之人，但各方势力冲突之下也不能强行压平，只能慢慢调剂，蚕食，使得这整个王朝平稳运行，或许这就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吧。
沈沁在折子上又添了些字，任命言昭全权负责女学事宜，说到底，应学是新生事物，总得要有个镇得住场子的。
言昭看了公主殿下的意思，笑出了声：“殿下此举无异于公然揭示我的阵营，这样可不好。”
沈沁倒是不慌不忙道：“明面上如此，可背地里谁管得了言侯爷呢？”
“殿下逼我站队么？”
“这倒冤枉本宫了。”
好了，一用本宫就是着恼了，真是，殿下越来越不经逗了，说几句就要恼。言昭只得求饶，上前为沈沁按摩肩膀“殿下批了一天折子，想来也累了。不知道臣有没有荣幸陪殿下用个晚膳？”
“你没有春兮手劲大。”沈沁奚落了一句。
言昭佯装恼怒“好啊，”说完就要加力，沈沁连忙缩肩讨饶，想也知道，言昭再如何也是戎马征战过的，若非有意收着力道，还能处置不了自己？
好了，见好就收。
天色渐晚，二人一起在景安殿用了晚膳。
正月十五，历来的好日子，京城应学的设立和谢妹的官职授封就选了今天。本来今日是不行大朝会的，但是沈沁念着日子，硬是在前头想方设法把一个大朝会挪到了这个时候。朝堂之上，百官俯首。
“遵长公主殿下谕，授谢妹国子监监丞一职。”
谢妹着官袍道谢，今日的大朝会是她第一次上朝。谢妹出身寒苦，又是女子，从来没有读书识字的机会。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穿上这读书人才配拥有的金贵衣服站在这读书人才配站着的大殿。
回望这前半生，那些旧时的约束与挣扎，那些自己以为一辈子都难以挣脱的身份，到如今，却也不过如此。风浪虽大，但船若坚铁，自然无人能阻止。
“臣谢妹叩谢天恩。”她言语端正，但音调里可以听出颤抖和哽咽，话语中代指皇帝恩典的天恩出口，大殿安静一片。群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是没有人敢去触这位主子的霉头。
紧接着，沈沁给江远盛一个眼神，这个大太监便立刻拿出旨意宣布了应学的建立。群臣脸沉如墨，直到宣布女户有荐学荐业之权，被荐举的男子也可进入应学读书之后，众人的脸色才好看一点。
这也是为什么言昭要提出女户的荐学荐业，这一方面是赋予女户特殊的权力，另一方面也是尽可能削减男性的排斥心理。世界上的人谁不是娘生父母养的呢？每个人都是男女参与的产物，那男女是必然不可能完全摒弃一方来行走的，故而给予女性权力的同时，也能惠及到男性。而只要惠及到了男性，哪怕上面的人不同意，下面的人也高兴。
谢妹出身寒苦，没有读书识字的权力，不仅仅因为她是男子，更因为底下的人吃饱穿暖已经是奢望，遑论读书识字。故而这女户荐学荐业权力一出，底下人的收获只会更大。
群臣脸色不好看，但心里有数，这样的政策下去，女性不女性，男性不男性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样的政策已经触碰到了社会的阶层。寒门再如何也是落魄的贵族，读书后来居上并不耻辱。可哪些个泥腿子也能读书，也能后来居上，这些大人物的心情自然是大大的不好。
一人本有反对的心思，可见众人都不动，便不得不熄了心思。之后与众人一起高叹女主的英明，此计太绝，又得天下民心，他们一些文官，不过任人宰割，又有什么办法！只悔恨自家的孩子没什么出息，不能去军中混个一官半职。
见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沈沁也不打算继续刺激他们，毕竟自己提拔的女官，如今算上应学的也不过十几号人，着实不够看，也罢，再等等。
谢妹去了国子监，又是监丞，选取一些可用之人也是手到擒来。哪怕应学刚刚起步，但是实在急用，便用一用国子监的男子也不妨碍什么。
江远盛高喊一声退朝，群臣跪安之后。
沈沁才带着言昭从金銮殿离开，她每日处理的政务并不少，但能信任的人又不多。故而哪怕是言昭，这几日都得跟着沈沁处理折子。
言昭苦着脸被拉走了，好在沈沁体谅这个半路出家的夫婿，给到她手里的折子都不是很重要。她拍了拍她的头“不是要站到最高处同为妻争么？哪有皇帝怕批折子的？”
言昭讨饶道“偏我是怕批折子的那个呢？”
被沈沁眼波轻挑一眼，笑骂一声“贫嘴。”
二人闹了半炷香之后，才老老实实批起了景安殿的折子。言昭神色轻松，一直到手里拿起一本红绸封套的折子，脸色才变了。
沈沁虽然在批折子，但眼角余光时不时会去关注旁边的爱人，见她神色一凝，不慌不忙放下折子问道：“怎么了？”说完还伸手去揉开言昭凝起的眉“别皱眉。”
“嗯。”言昭心不在焉地答应一声，松下了蹙起的眉头，接着把折子递给了沈沁。
“鸿胪寺的折子，是云国那边有变故么？”说着拿了折子，开头是鸿胪寺卿的一些废话，沈沁扫了两眼跳过，最后却突然定住。
“沈迟把沈叩杀了。”
沈叩，云国宁王沈巡的长子，也是独子。
本来沈迟就下了罪己诏，除了揭发沈巡的一切罪行之后，沈迟还削去了沈巡的爵位，就连他的儿子都被赶出了王府。那个孩子年纪不大，如今也才五岁的年纪。本以为此事就此结束，却不想月前云国有人打着沈巡的旗号作乱，沈迟直接把沈叩找到，行刑了，那个孩子如今也才五岁啊···
“她如此做就不怕旧臣心寒？”
要知道云国并非是沈迟一手创建的，自然不是沈迟说要杀谁就能杀谁，何况还是这紧要关头，沈迟才刚刚继位。可弟弟沈巡死了的人都被扒干净了生前，妹妹沈遇更是直接送到了大云。如今连自己五岁的侄子也没有容下。
“她是要做孤君啊。”沈沁轻叹一声，孤君，能有什么好下场呢？依沈迟的智慧，杀沈叩绝非是冲动之举，必然是心里早有计较，却没想到如此雷厉风行，连五岁的小儿都被斩首。
“如此也好，大云深陷内耗，大周筹谋发展。”言昭淡淡评价道，也不怪她冷酷，说到底周云之间远隔千里，这消息过来得一个半月，沈叩都凉得不能再凉了，自然只能向前看。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女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