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缠绕 ...
“生活仅是一场残酷的、无休止的战斗,如果谁想要无愧于为人,就得不断与一队队看不见的敌人杀得你死我活。”
-﹣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
宫廷里有位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每两星期就在他豪华的府氏邸里举行一场接待宾客们的盛宴。此刻,侯爵正呆在他的内室,那简直是身处于神殿之中的神殿,圣堂之中的圣堂。
那位他召唤来的黑发医生刚离开,那个小伙子,叫什么来着?嗯,姓赤井,英国人,来法国行医的英国人。侯爵老爷缓步踱出自己豪华的府邸。应声前迎的人,是何等的俯身低首,何等的卑躬屈膝,何等的阿谀奉承,何等的奴颜婢膝,何等的寡廉鲜耻!大人物的下人们﹣﹣也是崇拜者们,在他们眼里,爵爷就是他们的上帝,甚至可以完全取代上帝。
赤井秀一是吧?那个医生……他腋下夹着帽子,手中拿着鼻烟盒,慢慢从两侧嵌满了镜子的过道内走了过去。那个医生倒是有很多让人安神的方子,可是这个人本人!喷,他摇了摇头,那双翡翠绿的眼睛里那种刚毅的不屈的眼神,是那么令人反感,立马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他的侄子。多少年前,那小鬼用一双蓝色的眼睛瞪着他,以他的古怪的理论和逻辑抗拒着他。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们一直都这样来维护我们的地位,使用如此残忍的压迫!结果把我们的家族弄得声名狼藉,成了法国最令人憎恨的姓氏!”
“但愿如此,”多年前的侯爵老爷是这么回答的,“对权贵的憎恨,就是下等人对上等人不由自主的敬畏。”
而他的侄儿用一种忧郁的声调说,“在我们整个乡间,我们看到的面孔,没有一张有丝毫的敬意,有的只是阴沉沉的恐惧和奴从。那才对,”侯爵懒洋洋地回复,“那才是对我们降谷这个姓氏的敬畏。”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如此让人反感厌恶,那种语气,那堆不知从何而来的空谈,一点也不切实际。“我要让你们都﹣-”侯爵走过那满是镜子的走廊后,转身朝向身后那间“圣堂”,猛然做了一个劈开什么的动作,“都见鬼去!”
说完,他好似真的斩断了那些过去的回忆的缠绕,拂了拂袖子上的鼻烟,泰然自若地走下楼去,仿佛在演一场盛装华丽的压轴戏,在这儿投之一诺,往那儿赐之一笑,一会儿对这一个走运的奴才低语吩咐一番,一下子又对另一个奴才挥一下手。大人和蔼可亲地来到院子里,登上马车疾驰而去。
这位侯爷,在看到那些寻常百姓在他的马车前纷纷逃避,险些被马撞倒时颇感惬意。真不知道为何他的心中会出现那种幸灾乐祸的开心!他的车夫像是在对敌冲锋一般地驱车狂奔,不顾一切地横冲直撞,主人的脸上或嘴上竟然没有表示点什么。这个城市聋了、哑了,王公贵族,时常在人行道上驱车乱撞,野蛮地伤害小老百姓,谁也不会认真对待这种事。也许,可以尝试告官?呵呵,你大可试一试,如果你想尝试一下某一天莫名其妙人间蒸发的话。当时的法规无法制裁到这些权贵们,因为这些所谓的法典就是由他们制定的,根本没有任何所谓的平等自由可言。
马车疯狂地吱嘎响着,横冲直撞、掠过街角。像这种毫无人性,恣意妄为的行径,在今天是根本无法想象的。妇女们厉声尖叫,男人们急忙将孩子拉向一旁。路上的石子顺着高速旋转的车轮激烈翻滚着——咔嚓,一个车轮突然令人毛骨悚然地微微颠了一下,许多人开始狂喊,马匹受了惊,高高抬起前蹄。
“出了什么事了?”老爷神态自若地朝车外看了看,问道。
一个戴睡帽的高大汉子从马蹄下抱起一捆东西,他匍匐在烂泥里,趴在那东西上面,像只野兽般嚎叫着。
“对不住,侯爵老爷!”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毕恭毕敬地说,“是个孩子。”
“他为什么叫得那么难听,是他的孩子吗?”
“对不住,侯爵老爷,真不幸,是他的孩子。”
当那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突然从地上爬起,朝马车扑上来的时候,侯爵老爷警惕地握住了镶着蓝宝石的剑柄。
“死了!死了!”那个人用狂乱绝望的惨叫淹没了整个场面,两只胳臂在空中天助地挥舞着,他在痛苦地呻吟着,“轧死了!没有气了!”
人群聚拢过来,许许多多双眼睛盯着侯爵老爷看着,但那些目光中,没有明显的威胁或愤怒﹣﹣没有人敢﹣﹣大家流露出的只有戒备和焦虑的神情。死一般的沉默,大家不约而同地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刚才对侯爵老爷说话的男人,语气呆板柔顺,毕恭毕敬到了极点。侯爵老爷朝他们扫了一眼,仿佛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航兮兮的过街老鼠。
他掏出了钱袋,那个用琥珀蚕丝绣了一个华丽的大写字母“F”的钱袋。(1)
“我真不明白,”他说着,“你们这班人怎么连自己和自己的小孩都管不住。你们总是从那些泥泞不堪的地方钻出来,挡着我的道。我还不知道你们把我的马弄出什么伤来了呢!喏,把这给他!”
他扔了一个金币在地上,让跟班去拣,所有的目光都追寻着那枚金币。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地,叮当一声滚在了地上。那个高大汉子依旧在撕心裂肺地大喊:“死了!”
突然有一个银发的男子急步走上前来,抓住那大汉,那个痛苦、抽泣、嚎叫不止的男人,一面指向石板路。那儿有几个人正俯身看着那捆一动不动的东西,默不作声。
“像个坚强的男子汉,杰里!”这个银长发男人说道,“可怜的小东西这么死了,比活着倒是强一些!他没受一点罪就一下子离开了!你要想想,他活着的时候有曾饱腹过一次吗他活着的时候有曾有过欢声笑语吗?”
“哦,你倒是个懂理论的,哲学家呢……”侯爵微笑着,“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都叫我 Gin 。”
“哦?琴酒?你是干什么的?”
“卖酒的,侯爵老爷。”
“拿去吧,哲学家兼卖酒的琴酒,”侯爵老爷随意地扔出一个金币,又是叮当一声“想怎么花怎么花去吧。马怎么样,没伤着吗?”这位老爷不屑再搭理这群人,往座位上懒散地一靠,准备启程。这神情,像是个打破了花瓶的绅士,他已为他的无意失手买了单赔了钱。车轮刚挪动了一小截,一个金币猛地砸进了他的马车,哇啷一声滚在了车内的座椅上。
“停下!!”侯爵老爷喝住车夫,“这是谁扔的?”
他向马车外探出头去。那个高大的汉子匍匐在石板路面上低声啜泣,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金发的女人,正在编织。“你们这群狗东西!”侯爵语气平静,脸色如常,心里则是气急败坏,“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们一个个都碾死,把你们像蚂蚁一样轧得粉碎,一群混蛋,真该把你们这些肮脏的东西消灭干净,那样这个世界才得以清净。”
平民百姓就是在这样的淫威下过日子的。多年的悲惨经历告诉他们,面前这类达官显贵们能够凭借法律的手段,或是超出法律的手段,对他们做出任何事情。被死亡、恐惧缠绕的命运,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他们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低着头,像是接受着上帝的审判。
可是那个女人,那个金发的正在编织的女人,高昂地抬着头。那双湖蓝色的眼里闪着光泽,不屈地直视着侯爵的眼睛,手上依旧没停,像是命运女神一般坚持不懈地编织着(2),像是要把潺潺流动的泉水全织进去,又像是要把遥遥无期的星光都织进去。
侯爵老爷懒得再跟他们计较,他才不会继续做这种有损他尊严,有辱他那名为降谷的高档姓氏的事呢,他轻蔑地扫了一眼那个女人和那帮老鼠们。贝尔摩德望着呼啸而过的马车,厌恶地勾了勾唇,将头转向身旁的那位银色长发的男人。
“琴,这位侯爵‘老爷’姓什么?”她故意将“老爷”二字咬得很重,像是看到了什么腐朽的尸骨一般问道。
“降谷。”琴酒的语气里流露出一股冰冷的杀气。
贝尔摩德那浅金色的漂亮眉毛颤抖了一下,那双灵巧的手难得出现了失误,针挑错了位置,扎在了她的左手大拇指上,一瞬间一片猩红。
琴酒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淡然抹去手上的血迹,手指更加飞快地编织着什么。“总有一天”,她发出了轻微的却又如磐石般坚定的声音,“他会为一切付出代价,老账新账秋后一笔算。”
几个时辰后,夜暮降临,一日复一日的无助和疲倦的气息依旧缠绕着赤井,他带着浓重的寒夜气息进入了酒馆。贝尔摩德在柜台旁坐着,清点酒钱、查看存货。她翻阅了一遍账本上的账目,补记了几笔刚收入的账。在赤井踏入门的那一刻,贝尔摩德提了提自己身上的红披肩,同时一个靠在柜台上的红发女人喊了起来:
“呦,这位忙碌的英国来的法国医生,你今儿的信可不比往日少啊。”语气少不了些什么明嘲暗讽。
“基安蒂。”贝尔摩德轻咳了一声,像是在示意基安蒂不要再说下去了,随后她抬眼望了一眼赤井,递过去了一张纸条,“这里还有张便条,你的。"
“多谢。"赤井接过,“往常一样,苏格兰威士忌。"
贝尔摩德给他递过酒后,将钵里的零钱倒出,把它们包在手帕里,连打几个结,以便安全过夜。随后她唤来了那个雇佣的伙计,盘问了一些事项。
“怎么样,卡尔瓦多斯(3)?"贝尔摩德若无其事地问道,“洒在地上的酒都喝完了?"
“是的,小姐。"卡尔瓦多斯答道,“这班穷哥们,是不大能尝到酒味的,除了黑面包和死亡,尝不到别的味……"
“这桶红葡萄酒﹣-”贝尔摩德耸肩,像是在谈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跟我们不相干,是他们市场送酒人的问题,他们干的好事,酒都还没进酒馆门呢,叫他们明天另外多送一桶来。”在数个问题之后,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于是贝尔摩德就打发卡尔瓦多斯去休息了。
另一边,基安蒂开始跟她身旁那个锯木工闲谈了起来。“可怜的杰里,他的孩子只有五岁。这群自以为是的贵族,草菅人命,我们的命在他们眼里连一条狗,甚至连一个蚂蚱都不如。这日子也是越来越苦了,是吧,科恩?”
而那位被唤作科恩的锯木工没有开口,依旧抿着着他那杯茴香酒,手指蘸着洒在桌上的酒,画着圆圈。这番对话自然是飘进了赤井的耳朵里,他放下了手中的威士忌,想要问些什么。
“早撞死了,车一轧上去的时候就死了。”这时这锯木工人像是察觉到了这位赤井医生想问些什么,“你救不活的,放心吧。”
“啧”基安蒂看了一眼赤井,像是把整件事的怨气都怪到了赤井头上一般﹣﹣虽说这一场命案并没有涉及到医生,但是她对面前这个经常为贵族效力受贵族邀请的医生极为反感,“走狗。”她心里恶狠狠地想着,“你个英国佬,来法国为贵族当跑腿,身为医者,治治治,你咋不治治这个黑暗的被死神缠绕的局面,走狗。”
贝尔摩德又咳了一声,基安蒂闷闷不乐地将想要说个畅快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不过她依旧以不善的目光瞪着赤井,随后揉了揉左眼角侧的一块红色。这块红色正是她沾着早上那桶酒涂在眼角的,像一只展翅欲飞的红色凤蝶,在那里栖息着颤抖着、忍耐着。
赤井向贝尔摩德道了一个晚安,便揣着今日的一叠信件打道回府了。“明明白昼已经散去了……”他抬头望了望月亮,“可我睡不着。”他在飞驰的流云和月光下大声喊出这句话时,丝毫没有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徘徊在黑影憧憧的阴暗街道,他在黑色的阴影中苦苦挣扎,他在迷雾缠绕的人生中迷失了自己的道路,这一切的一切,令人迷茫、使人苦恼,让人丧气。十年前一个青年怀着想要以医求救助世间的苦难的梦想,穿越海峡,追寻着曾经父亲的足迹,追寻着一切的真相。而在他看清一切之前,他已经被他所看到的景象给打倒了。
“听好了,你们未来的生活很可能没有我了,看来我招惹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家伙。”
这是父亲失踪前拜托老友转交给母亲的最后一封信件。母亲为保证三个孩子的安全,带着他们离开了法国,落根于海峡对岸的英国。
现在的年轻人,总是有着一种名为“好奇心”的怪病。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缠绕着他们,以一种奇异玄幻的力量促使着他们一腔热血地去直奔梦想去追公平、正义、自由。但生活带给他们的,往往是一盆冷水,将他们浇得从头湿到脚,浇得心灰意冷。
赤井就是这么一个典型的例子,在他所拥有的安逸宁静的生活中,他找不到自己的路与前途,他的好奇心促使着他去追寻一些危险的东西。他不想面临着无形无声无任何波澜的安定,他宁愿接受硝烟的洗礼。他宁愿对付强有力的敌人,可以以牙还牙,即便对付一座坚不可摧、难以翻越的大山,也可以用铁锹去开凿,用炸药去炸。
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他将目光转向了说法语的南方国家﹣﹣首先就是法国,那个父母曾经相识相遇相爱相伴的地方,那个父亲一去不复返直接人间蒸发的地方。他明知一切都是龙潭虎穴,他却愿让自己深陷其中。他决心离开家人了,但一时他还不能走,因为他的母亲﹣﹣世良玛丽。
很早之前,他就想把他的决定告诉母亲﹣﹣那个缠绕在心中挥之不去的梦。但他想到母亲听了之后一定会大发雷霆或者十分难过,就心里发慌。每次话溜到嘴边,他就开始胆怯,一拖再拖。他三番五次模糊地暗示自己要离家出走。玛丽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也许她是装的,想让儿子自己明白,他的这种想法,只是说着玩玩而已﹣﹣这个乱世中,放弃如此平静的生活,就好比寄居蟹丢掉了外壳在海里游荡。在她心里,尽管长子已经22岁了,但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终于赤井忍不住了,该说出来了,就算伤筋动骨也不在乎:他太难过了,他真的需要什么东西来帮助他摆脱自己心中的困境。他说破了,并且一口气全抖了出来,眼神回避着自己的母亲,他怕明天再没有信心开口提这件事了。
母子俩大吵了一架,甚至大打出手。弟弟秀吉和妹妹真纯怯生生地缩在一旁,不敢插入他们的争吵。他们俩都想说服对方,但又都听不进对方的话,这只会让一家人更加难过。母亲每日愁眉不展地。他每天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天亮,无法入睡,纠结不迭。他真的很爱自己的母亲啊!为什么非得让他那么难受……命运赋予了他坚强的意志和无穷的力量,要派他完成一项使命,可为什么达到目的又非得让他所爱的人承受苦难呢?
家里的氛围凝固了,十分尴尬。最坏的莫过于母子俩心情都不好,而引起心情糟糖的人从早到晚都在身侧﹣﹣这非但谁都不能为对方减轻痛苦,反而会加深彼此的痛苦,最后他们又各自把责任推给对方。沉默之中,他们的泪水流到了一处,痛苦的心也在一同跳动。玛丽望着赤井,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真的很想对他说:“走吧!”但她说不出口。赤井也经常望着母亲憔悴的面容﹣﹣那上面映着多少忧伤多少苦诉多少不舍﹣﹣他真的很想开口说:“我愿意留下。”但他也说不出口。
某一天,吃完晚饭,赤井回到他的房间,双手抱着头,十分苦恼。夜深了,快一点钟的样子,他突然听到隔壁房间有撞翻椅子的声音,他冲了过来。玛丽穿着睡衣,光着脚,木然地站在书桌前,望着一些老旧的笔记﹣﹣那是她的丈夫赤井务武曾经的日记。“妈?”赤井唤了一声,玛丽丝毫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背对着他。她的背影是如此地单薄无助。她是个坚强的女人,没错,但她同时也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啊!
良久,赤井再次开口,“去睡吧,妈,你这样会着凉的……”那一刻,玛丽扭过头来,那一幕他直到现在依旧记得深刻﹣﹣她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饱含泪水,藏不住的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爱意和痛苦的诉说。但同时,她在笑,她的微笑就像是牵牛花浇淡的绿叶上的一缕阳光,在梦幻中洒下一道光辉。“去吧,秀一!在那个传染病夺走你的性命之前,将遮住真相的迷雾驱散吧,孩子……”
他仓皇逃走,不敢回头,不敢直视母亲那双眼睛。那一晚,他就走了,偷偷地冒着月光离开了家。雾气迷蒙中,那轮弯月消失在林梢后面。田垄上飘动着苍白的微光,夜雾从洼地上空袅袅升起,厚重、泛白,像是牛奶一样。他没道一个别,没跟弟弟妹妹或是朋友说一声就走了。此后的十年,他和家里都没怎么联系,只知道弟弟秀吉成为了一个优秀的律师,真纯来法国念书了,其他再没有什么别的消息。
那一夜,匆匆逃离英国的那一夜,他向巴黎方向的上空望去,灰暗一片,但另一头好像显得更加阴暗,好似弥漫着愁云惨雾的一个大洞。赤井心里一紧,但他马上想到了一句话:“只能这样了。”
“永别了,我的故土,我的家人们。”
他注意到了身旁的一个少年,一身装束十分绅士:法兰绒的套装,浅色手套,白皮鞋,淡蓝色的领结。这个少年有着深色的肌肤,一头十分漂亮的麦金色头发。那个少年似乎是刚登上码头,他并没有转过头来,只从眼角觑了一眼赤井,一张圆润的脸蛋上挂着一种稚气和热情。
云雾越来越厚。赤井身后是他即将告别的故土,上方露出了一角淡蓝色的天空。他看到那个少年转过头来,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和他对视着,像是海一样,它们透过重重迷雾对赤井报之一笑,立刻就隐没了。船出发了,黎明来了。
十年了,十年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他来法国已经十年了。赤井边想着边推开了房门﹣﹣他终于走到了他每日所栖息的地方。推开门,溢出来的不是往常烦闷的气息,而是一股甜美的香气缠上了他,今早送走的那封信的气息依旧残留不散,那令他陶醉的安静温馨的气氛,天呐,一切都那么令人心旷神怡!
他一头栽进床,立马就陷入了梦香。玫瑰花的香气渗透了一段段不成形的梦幻:随风起舞的原子似的尘埃、一阵阵令人眩晕的旋风、令人欢喜或是畏惧的声响、骚动的暗影、张牙舞爪的形状;痛苦、恐怖、开怀大笑、梦幻……全都仅仅是梦,而在这所有凌乱繁杂的梦幻之中,他就好像看到了那封信里那个阿景和写这封信的那个“零”的面容……时而愉悦,时而悲伤……然后浮现的又是自己父亲、母亲、弟弟、妹妹的脸……时光的链环不时中断,而各种各样的记忆却能超越年岁而相连成片。
他忘记拉上帘子了,月光顺着墙壁,偷偷地攀上了他的窗户,偷过玻璃打量着他,随后又在桌前停留了一番﹣﹣那么多信件之中,一张便条横在最上边,上面写着:
“赤井先生:
无妨。非常感谢您的祝福。也诚心祝愿您舒心顺心,万事称心。
诸伏景光”
Attention:
(1)降谷姓氏的英文: Furuya
琥珀蚕丝:是世界上最珍贵的蚕丝,当今一个蚕茧就值60多。琥珀蚕无法人工饲养,只能野外采摘,并且只出没于东南亚部分地区。若是有人的帽子上绣有琥珀蚕丝——此人大概率就是王孙贵族。
(2)命运女神:希腊神话中为摩伊拉三姐妹:纺织生命之线的克洛托,决定生命之线长短的拉克西斯和切断生命之线的阿特罗波斯。此处暗指贝尔摩德手上的编织物在将来能决定人们的命运。
(3)卡尔瓦多斯:Calvados,诺曼底地区的苹果白兰地。
伏笔1:从第一章开始到目前,提到两次贝尔摩德在见到赤井之后提了提自己的红披肩——其实这是一个“警示作用”——冬天是红披肩,夏天是红玫瑰——后续会从工藤新一嘴里提到这个事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缠绕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