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奔逃》长河载夜

17、纷争

　　咔嚓——
　　快门按下，画面顷刻定格。
　　苏烈收回手臂查看成片，脸上笑得很开心，“拍的不错，夕阳很好看。”
　　“是挺好看的。”
　　周灿反手扶着腰，指尖在方才苏烈搂的地方微微收紧。
　　“你说迎着夕阳会不会更好看？”
　　苏烈说话的语速有一点点快，能听出她是真的激动。
　　自打离婚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夕阳下这样享受过生活了，刚才一拍才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被生活摧残得丑陋不堪，还是有一些美貌在的，她扶着周灿的肩说：“咱们转过来再拍一张吧。”
　　“好。”
　　周灿按她说的转身迎向夕阳，在苏烈意外的眼神中摘掉了口罩。
　　“你……”
　　“公众人物也有享受生活的权利。”周灿把下巴搁到她瘦削的肩上，从背后半搂住她，“拍吧，就这个光，特别好。”
　　苏烈深吸口气，举起了手机。
　　周灿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中的她，在快门按下的瞬间凑到她耳边低喃，“你的头发真好看。”
　　苏烈的手指微微颤动。
　　“好了，咱们往前走吧。”周灿从她身上揭下来，转身往前走，“前面是鼓楼吧，还是钟楼？诶对了，照片记得发我一份。”
　　“好。”苏烈点头，复垂下眼去看向手机屏幕。
　　照片上的夕阳正好，给她们的脸上身上镀上细密的金光，周灿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年轻而张扬，像明媚阳光下怒放的石榴花，而苏烈则微微笑着，眼尾的皱纹勾勒出幸福的温婉形状。
　　心，好像真的再次跳动了。
　　她眨眨眼，有点想哭。
　　苏烈格外端详了下自己的头发，看到它们在夕阳下热情地燃烧着，似乎与从前并无二致，她不敢相信地确认了好几遍，听到周灿叫才动身走去。
　　这其实都不是两个人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但她们却一样的新奇，左看看右瞧瞧，与周围的游人无差。
　　“这是鼓楼。”苏烈问：“要拍照吗？”
　　“好啊。”
　　说着，周灿上前几步，不经意间一个回头，随机抓拍的一张都满溢着故事感。
　　苏烈把拍的照片给她看，有点尴尬，“没对上焦，不如人家专业的摄影师拍得好。”
　　“他们拍的是清晰，但不如你拍的有氛围。”周灿指着手机上那张几乎看不出是谁的糊图，“你看，这种座机像素就非常好，很怀旧。”
　　苏烈难得乐了一下，“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当然是损你了。”周灿嘿嘿一笑，赶在苏烈说出下句话之前抢走手机，“快快快，我给你也拍一张。”
　　苏烈耸肩，无可奈何地依了她。
　　要不说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周灿虽然没有正经八百学过摄影，但抵不过她这么多年被拍的次数太多，属于没吃过猪肉但是猪怎么跑门清的类型，愣是用手机拍出了大片的既视感。
　　“怎么样？”周灿忙着邀功，凑在苏烈跟前像一只粘人的跟脚狗，“好不好看？是不是超级厉害？”
　　“是，你拍得特别好。”苏烈毫不吝啬地满足她的小虚荣，“能教教我吗？”
　　“可以啊。”周灿满脸得意，偏还要假装谦虚，“我觉得你拍得也很好，我们可以互相交流啊。”
　　“好。”苏烈笑，吸气压住心头有点破图迹象的难过，“继续往前走吗？”
　　“往前走也行，但是我觉得这等天黑以后开了灯更好看，我们可以先去别处逛逛，我记得这后面有个美食街来着。”
　　苏烈点头，语速有点快， “行，走吧。”
　　“那边有奶茶店，你要喝奶茶吗？”
　　“不了吧，太晚了，容易失眠。”
　　“也是。”周灿又瞧了瞧，“那有家便利店，我去买两瓶水吧。”
　　“那我在这等你。”
　　“你喝水对吧？”
　　“对。”
　　“好。”周灿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苏烈看到她从手臂上取下了口罩，戴上后脚步一顿，调头又折了回来。
　　“怎么了？”
　　“我要上厕所。”周灿把手机和房卡掏给她，“帮我拿着。”
　　“带卫生纸了吗？”
　　“有。你上不上？”
　　苏烈摇头。
　　“好吧。”周灿瞥了眼自己的手机，这次真的跑开了。
　　苏烈垂眸看看手里的手机，刚犹豫着要不要按开屏幕看一眼，下一秒就见周灿的手机屏幕自己亮了，紧接着弹出来一个微博小窗口。
　　这条短讯很简短，并看不出什么，但苏烈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热搜，果不其然周灿的名字又一次出现在了上面。
　　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苏烈点开词条一看，两眼一黑。
　　也不知道是哪个狗鼻子这么灵的，周灿左不过出来才几天，就有某位自称圈内人的未知人士爆出周灿无故罢工耍大牌，严重耽误剧组拍摄进度。
　　按事实讲，这的确称不上造谣，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苏烈皱起眉，想了想，觉得此事还是先不让周灿知道为好。
　　“在想什么？”
　　周灿的声音突然插入，给苏烈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上个厕所，我又不在里头过年。”周灿说着，伸手过来要拿手机。
　　苏烈心中咯噔一声，不动声色挡了她一下，“走吧，咱们去看看美食街上有什么。”
　　“手机。”周灿又叫了她一声。
　　苏烈的脚步顿了顿，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周灿沉了沉脸，疾走两步超过去。
　　美食街上的人异常得多，如若两个人不紧贴着肩手拉手一块，定会被纵横的人流冲散不可，苏烈抱着俩人的手机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跟丢。
　　周灿对人特别多的地方兴致缺缺，也不往两边的商铺里看，一门心思盯着人流稀疏的地方往前钻。
　　渐渐的，苏烈有些跟不上，在后面喊她你慢点，但周灿好像没听见，见缝插针又钻到前头去了。
　　这时苏烈就明白，微博上的事，她大概是知道了。
　　她不免有些头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容易压下去的恶心感好像又要复发了。
　　这样想着，苏烈慢下一步，再找时，周灿已然不见了踪影。
　　苏烈叹气，被挤在汹涌的人潮中，愈发头疼欲裂。
　　但苏烈没想到更头大的还在后面——好容易找到了周灿，她却卷入了一场无厘头的纷争中。
　　“这是我的孩子，我是他妈妈！你是哪来的什么人？”一个身材臃肿的高个子女人站在周灿对面，用黑黢黢的手指着她的鼻子，“你明明就是个人.贩子！你要把我儿子抱到哪里去？你说！你说话！”
　　周灿脸色黑沉，“你凭什么说这是你儿子？孩子都不跟你走，我看你压根就是冒充的他妈，你才是人.贩子！”
　　“诶你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说的吗？”
　　“还我怎么说话，”周灿指指自己腿边嗷嗷哭闹的小孩，“你要是他妈，他能找我都不找你？你有没有点常识？”
　　“我告诉你啊，你少在那颠倒黑白，这就是我儿子！”女人说着，探身过去拽小孩的胳膊，“过来，你给我过来！”
　　“我不我不！你放开我！”小孩哭得撕心裂肺，扯着周灿的衣摆死活不撒手，“你不是我妈妈！你不是我妈妈！”
　　“你又欠揍了是不是？别逼我在街上打你啊！”
　　女人说着去抠小孩的手指，小孩挣扎不过垂头咬她，气得女人动手给了孩子一巴掌。
　　周灿一下就恼了，没忍住上手搡了她一把，“哪有你这么当妈的？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不会讲道理吗非得上手，他还这么小，你打坏了怎么办？”
　　“我是他妈！我爱怎样就怎样！”女人猛推周灿肚子，“你是个什么东西来抢我儿子！”
　　周灿被她推得趔趄好几步。
　　小孩被带得一踉跄，电光火石间被女人抱回。她死死搂着小孩挣动的身体，向四周的围观群众发出求助：“大家都来看看，人.贩子抢孩子了！赶快报警！报警！”
　　周围群情愤慨，周灿心中冷笑，强压的重重怒火与憋屈轰然炸起，势必今天要跟她杠到底：“报警！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不是他妈！”
　　“你怎么说话呢？有没有点教养？”女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高扬着就要上前，“我非撕了你的嘴！”
　　苏烈拨开人群，见势不好赶快把周灿拉到身后，面对面顶着凶神恶煞的女人，见她没有凶器后稍微松了口气。
　　“别动手啊我告诉你，动了手这事性质可就变了，有什么事等警察来！”她疾言厉色道。
　　群众也忙着拦架，“对，我们刚才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要真是人.贩子，谁也跑不了！”
　　“……”
　　听着周围群众们七嘴八舌这么说，女人却是愈加得慌张，眼珠滴溜溜转了几转，抱着孩子就想走。
　　“这就走啊？哎呦赶快去诊所看看吧，你看这半边小脸肿的，当妈的也不能这么着……”
　　有好心大妈忍不住疼孩子，却被女人宣示主权似的反咬一口：“我自己的孩子，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你管得着吗老东西！”
　　“诶你怎么说话呢？”大妈这下不干了，拦着她也不让走，“你怎么说话呢？”
　　“就是啊！”周围群众也帮腔，一时间女人的退路全然被堵。
　　苏烈瞧着眼下被打的威胁暂时解除，便扭过头来询问周灿，“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周灿脸色沉得仿佛要下雨，“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