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神来》常罗侯

6、第六章练剑

　　住进曹家这几天，我好像慢慢明白曹焜为什么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为什么总是不喜欢跟我们玩，总说我们浪费他时间的原因了。

　　“娘，你一定要撑住，不用三年，我今年就能选入小阳山，到时候我会找最好的灵药来治好你！”

　　曹焜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在厢房后面的小池塘喂鱼，因他娘说屋子里闷，大姑替她把后面的窗户打开了。

　　要是被曹焜发现，他一定会骂我偷听，“才不是偷听，”我蹲在地上，一把揪出石板缝隙里才冒出头的狗尾巴草，心想，他两个哥哥早就入了小阳山，要真有办法早就治好他娘的病了。

　　“喂！你过来！”谁啊，这么没礼貌，喊人不叫名字的。

　　我回过头，差点没把魂吓飞掉。

　　竟然是曹焜，不过我穿着曹家人给的漂亮衣服，他一时没认出我。不过人家苏青臣光听声音都听得出来我是谁，哼，曹焜也一定没有仙骨。

　　“我家老赵头大如牛，夜里呼噜声震天响！现在这个小的也是个不省心的，活像个假小子，去年没上学的时候还光着屁股满山溜达呐。”

　　曹焜的娘，大姑让我叫她云杉姨，听了大姑的话，也不由哈哈笑了起来，只是说话声没有大姑洪亮，隔着墙听不清楚。

　　我臊得脸颊发烫，什么光屁股，那是裤子被树枝划破了好不好。

　　曹焜脸色黯然，低语，“娘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我学着其他婢女的语气和神态问，“三少爷找我什么事？”

　　曹焜回过神，也不拿眼瞧我，只说，“你跟我来。”

　　其实我来的这两天都没有逛过曹家，一直和大姑住在厢房旁边熬药的小厨房里。大姑跟我反复再三的强调，这是别人的家，你要有礼貌守规矩，见了人要问好，不要到处逛，不要拿别人家东西。

　　我一直很听话，但也耐不住好奇，现在是曹焜让我跟着他走，这可不算是我“不规矩”了吧。

　　曹家很大，因雨还一直下，天色阴沉，那高门，那大户，没有人来往走动的时候竟然还有些阴森。

　　“到了。”

　　曹焜有专门练武读书的屋子，整整一面墙都是书！七八张架子上，除了剑，摆着各种式样的兵器。

　　“来！你拿着这些朝我用力地扔！”曹焜指着木桶里的竹子做的飞镖，再次强调，“一定要用力！”

　　呦呵！曹焜有毛病，有喜欢找打的毛病。

　　我忍不住乐了，忙说，“这还不容易，”不过转念一想他现在可是少爷，又补了一句，“不好，伤着少爷怎么行？”

　　曹焜不耐烦，“别啰嗦，让你扔你就扔。扔中我了，或者赢过我了，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他说着从架子上拿起一把剑，径直走到屋子中央，还把脑袋上的抹额往下拉了拉，正好遮在眼睛上，又催促了声，“快扔！”

　　我一下就明白了！

　　他是在练剑！至于为什么要蒙住眼睛，当然是因为苏青臣！他不想比苏青臣差！

　　我也不想比苏青臣差，可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个程度。我震惊得说不出话，自从和苏青臣比试输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练剑，虽然我的剑只是一根竹竿，但一看到什么竹竿木棍木剑，心里头就烦得不行！

　　“喂，你发什么呆！”曹焜急得要摘抹额。

　　我不再犹豫，立刻捡起一只竹镖向他脚上掷了过去！

　　“好！”曹焜堪堪一个翻身，用剑尖挑起那枚飞镖直掷四周横梁上挂着的竹篓。

　　好厉害！

　　我只剩下赞叹，又连着拿起两支竹镖一前一后想他双肩掷去！

　　曹焜跳转一个翻身，连耍两个剑花，竟然将两支竹镖准确无误地挑入东西两边的挂篮。

　　我倒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掏起一把竹镖，绕着他边跑边扔！

　　“这才有点儿意思！”曹焜哼了声，将剑举在当胸，沉身应战，一一将竹镖击挑入篮。

　　竟然这么强？！我忍不住沉吟，很苦恼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你不会就这点能耐吧。”曹焜撇撇嘴，但话语中不乏自得之意。

　　可我已经想到了必胜的应对方法，不由也得意忘形起来，“曹焜，你可准备好了！”要知道哥哥除了教我练习剑术，还教我射过飞钉！整个桃花村没有人能比我哥哥赵光磊射的飞钉还准的了！

　　话音未落，我接连射出四枚竹镖将挂着竹篮的绳子一一击断，与此同时对着曹焜握剑的手腕射出第五支，他要抵挡这一击，身体必然要向后跳，那么在他落地之前随便射出第六支，曹焜即便来得及击中飞镖，也来不及在竹篮落地之前将飞镖挑入其中。

　　曹焜果然没想到我还有这一招，他皱紧眉头，勉强将第五支飞镖抢在最先坠下的篮筐落地之前挑入其中，他好胜心很强，在第六支飞镖堪堪就要与空中最后一个篮筐一同坠地的时候，曹焜竟然御灵生火，将竹镖与篮子一同点燃了！

　　“这不算！”我叫道。

　　曹焜竟然不反驳我，而是将手中的利剑朝我甩了过来！

　　我吓傻了，呆呆地看着那剑擦过脸颊，又听呛啷一声，插入了身后的石砖。

　　“你不是家里的婢女！”曹焜扯下眼睛上的布条，警惕地瞪着我，好久才终于认出我来了，“你是……你是……”

　　他是是是了半天，还是没把我的名字说出来。

　　我懒得和他计较这些，除了苏青臣和展红屏，其他学生的名字，我估计曹焜也都不会记得。我指着书架，提出了我的要求，“我想向你借几本书看看。”

　　没想到曹焜却不认账，神情倨傲，“手下败将，凭什么跟我提条件。”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曹焜最后扔出的那一剑竟然无比精准地将一条黑蛇斩成了两半！

　　我经常跟着大姑在浮玉山中干活，不是没有见过蛇，但桃花村大多是一些小青蛇，要么就是圆头花斑蛇，没有毒。之前大姑父和哥哥在家时就经常抓来做羹汤。

　　但这条黑蛇却是三角尖牙，足有婴儿手臂粗，不算长，但是蛇嘴一张开不是肉色而是漆黑色，身上的鳞甲也是片片乌光发亮。

　　如果不是这一剑，这条黑蛇说不定就咬到我了！我只觉身上的寒毛根根竖起，甚至不自觉地想要躲，不过我忍住了，哥哥说过输人不输阵，“谢谢你。”我梗着脖子说。

　　曹焜却也不理我，他脸色非常难看，径自往外走。出门时，我还是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那条黑蛇竟然化成了一道黑雾，慢慢被风吹散了。

　　又回到曹焜娘养病的小院子时，红屏和她娘宋疏梅，还有苏青臣也来了，我注意到苏青臣眼睛上的黑布已经摘掉了，他的脸色看着红润了一些，身体应该调养的不错。

　　“娘，你可有哪里不舒服？”曹焜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好像他知道云杉姨会怎么样似的。

　　我躲在大姑身后，那黑蛇给我带来的恐惧感才稍稍消退。

　　“焜儿，你怎么了？”云杉姨之前一直是躺着的，最近偶尔可以坐起来，她黑发如墨，肌肤若雪，竟是整个屋子里最让人挪不开眼的人。

　　曹焜不语，只是眼眶红了，咬着牙摇头。

　　红屏总是很贴心，连忙安慰，“焜哥哥，云杉姨好很多了，我娘刚刚给看过了。”

　　“真的？！”曹焜的眼神明显亮了些。

　　“当然是真的。”宋疏梅连声应道。

　　“这些天多亏了叶姐，还有阿青。”曹焜的娘应该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女人了，她看向我，问道，“你们刚才去哪儿玩了？”

　　大姑明显是找过我了，有些生气地瞪了我一眼。

　　“她陪我去练剑了，还赢了我。”

　　我没想到曹焜会这么说，其他人也很惊讶。我见苏青臣一副了然的样子，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哼，都让着我，我又没有要你们这么做！

　　曹焜不给我机会开口说话，直接问，“说吧，你想要什么？”

　　所有人都朝我看过来，大姑脸色更不好看了，她一定以为是我先开口索要曹家的东西。

　　我觉得有些委屈，可云杉姨才好，也不能在这时说些让人不高兴的话，只能摇摇头。

　　“我瞧你也挺喜欢练剑，我把自己那把给你怎么样？”

　　“平时不见你这么多话，”云杉姨打断曹焜，她竟然是所有人当中最懂我心里想什么的，她说，“阿青少年心性，整天陪着我在这院子里待着，也实在无趣。慎儿，严儿这次回来，从小阳山带了许多书，阿青想看的话就去找焜儿拿。”

　　曹慎，曹严，是曹焜的大哥和二哥。

　　“也行，那我们出去玩会儿。”曹焜答应得很爽快，一把拉着苏青臣就跑出去了。

　　等曹焜走远了，屋子里的气氛却变了。

　　大姑忙将云杉姨背后的靠枕拿开，扶着她躺下。

　　“我的身体自己清楚，”云杉姨虚弱地笑了笑，“也就这几天了。”

　　宋疏梅背过身揉了揉眼睛，她将红屏推到床边，强颜笑道，“瞎说什么，你什么也别担心。之前红屏她爹来信，还提到孩子们的婚事。我看焜儿很好，你觉得红屏怎么样？”

　　“娘，我……”红屏有些慌张，她看了看宋疏梅，又看了看云杉姨，说话声越来越小。

　　“红屏还小，说这些也太早了……”

　　宋疏梅这时才注意到红屏的异样，也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对，还要看孩子们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