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落英》脆皮草莓巧克力蛋糕

6、龙族

　　小哪吒平日修行一向准时，今日却迟迟未到。华英掐指一算，心下了然，立即起身前往大厅，果然见他蔫蔫地站在那儿。她轻轻牵起他的手，将他带回住处。所幸并未受伤，只是被父亲的话语所伤，整个人像被霜打过的茄子，失了往日的神采。

　　李靖对夫人怀胎三年产下肉球、哪吒一出生便是七岁模样且天生神力之事，始终心存芥蒂，认定他是妖孽，将来必惹大祸。因此，远不如对金吒、木吒那般疼爱，反而格外严厉。孩子最为敏感，早已察觉父亲不喜自己，时间一长，哪吒也与李靖越发疏远。

　　华英不是没有劝过李靖，可每每总是自己被气得无言以对。那个老顽固，总认为她这个做师叔的太过纵容哪吒，迟早会纵出祸端……难啊。她不禁轻声叹息：“人心中的成见，真如一座大山。”

　　见小哪吒心神不宁，再修行也是无益，华英索性给他放了一天假，带他出门散心。她想，与其去陈塘关喧闹的街市，或许郊外海边的宁静，更适合此刻的他。

　　二人漫步林间，风声簌簌，鸟鸣断续，远处流水淙淙，一切显得静谧安然。可小哪吒依旧打不起精神，蔫蔫地低着头。华英看他这般，心中疼惜却又感到无力……李靖那边，她实在无能为力。

　　她伸手轻轻揉了揉哪吒的小发髻。他恍然回神，抬头正对上姐姐关切的眼神，顿时心生愧疚，嗓音有些干涩：“姐姐……对不起。”

　　华英拉他一同坐在草地上，与他平视，语气温和却异常坚定：“哪吒，你没有错。错的，从来都是偏见……是时代造就的偏见，也是人性中的偏见。所以不必为此困扰，跟着你自己的心走就好。”

　　哪吒听着姐姐的话，往事一幕幕浮现心头，泛起阵阵钝痛……就因他出生异于常人，父亲自他降生那一刻就视他为妖孽，甚至举剑相向；母亲的沉默与放任、陈塘关百姓异样的目光、父亲因怕他生事常年将他禁于府中……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幸好……那次他偷偷跑出李府，遇见了姐姐。

　　哪吒望向身边的华英，心中漾开一片温暖……还好有姐姐一直陪伴左右，指点他修行，教导他明理……

　　从遇见姐姐开始，他渐渐明白：真正爱他的人，会在他受欺辱时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不容他受半点委屈；也会在他闯祸时耐心教导，顽皮时宽容相待，撒娇时心软，难过时温柔安抚……只不过是他自己一直不愿相信。

　　沉默良久，哪吒忽然伸手抱住华英，将脸埋进她的肩头，声音闷闷的、委屈极了：“……姐姐。”

　　见他如此，华英心中亦是一疼，将他轻轻抱起，揉了揉他的发髻。可她清楚，有些事终究无法强求。

　　她默默一叹，抱着哪吒一步步走回李府，一如当年初见之时。

　　自华英传授以海水滤淡、人工降雨之法后，百姓渐能自足，前往龙王庙祭拜者日益稀少。龙族所得香火大减，行事越发张狂。一日，哪吒撞见龙族竟以童男童女为食，愤而出手，杀夜叉、斩龙三太子，抽筋剥皮，为民除害。

　　归来时，哪吒一身血气，小脸上带着几分痛快与兴奋，向姐姐讲述自己如何斩杀恶妖、解救孩童，并将龙筋制成的软鞭作为战利品送给华英。华英一见便知发生何事，收下礼物，轻抚他的头说道：“做得好！但下次要更谨慎些。”言辞中既有赞许，也有关切。

　　三年之期将至，经此一事，哪吒也将前往乾元山随师修行。

　　不久，东海龙王敖广前来寻仇，飞至陈塘关上空化出人形，厉声要求哪吒为夜叉与三太子之死偿命。华英见仅敖广一人，哪吒足以应付，便暂不插手，正好借此磨炼哪吒。

　　李靖得悉后震怒不已，斥道：“孽障！竟闯如此大祸！”

　　哪吒解释道：“爹爹，是那夜叉与妖龙吃童男童女，孩儿这才出手除了这祸害！”

　　龙王施展法术掀起巨浪，一次次冲击陈塘关，以百姓性命胁迫李靖交出哪吒。为保全城，李靖只得妥协：“哪吒！随我向龙王请罪！”

　　“我没错！”哪吒拒不认罪，反而迎战龙王，掷出乾坤圈打得龙王头晕目眩，又飞身天上与之对战。龙王神通尽出，却不敌哪吒法宝勇猛，败退回东海。哪吒立于峭壁之上，厉声警告其不得再犯陈塘关。

　　不日，龙王因不敌哪吒，欲上天庭状告玉帝，降罪陈塘关。哪吒得知后抢先一步赶到南天门，假扮彩云仙子将其拦回。

　　华英闻讯，欣慰哪吒已能智取强敌，不负三年兵法教导。虽斩杀妖龙时仍显天真冲动，不顾后果，却也正是哪吒纯粹正义的本性。

　　然而，一切才刚刚开始……

　　华英深知李靖顾虑，向他与殷夫人坦言：“李将军，我明白你一心守护陈塘关百姓，哪吒斩妖龙又何尝不是为此？龙族欺我人族弱小，执掌行雨却致三年大旱！不司其职，反索香火供奉！人族自救，竟遭侵犯。若此时退让，难道要让人族世代受制于龙族、任其欺凌？难道要后辈流血牺牲，而我们却畏缩不前？李将军，人族当自强！”

　　李靖苦笑：“仙子，我岂敢与龙族为敌？哪吒惹下大祸，难道要陈塘关百姓为他陪葬？这孩子……为何偏生在我李家！”他身为一关总兵，虽知华英所言在理，却自觉无力回天。

　　华英凛然道：“正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届时我自会与哪吒及陈塘关百姓共进退，必打得他们不敢再犯！”她希望以此凝聚人心，团结共御外侮。殷夫人内心认同，却难以劝说丈夫，夹在儿子与夫君之间，左右为难。

　　李靖摇头叹道：“李某多谢仙子好意，然仙子可护陈塘关一时，岂能护一世？李某不能因哪吒一人，陷陈塘关百姓于危难！”他仍欲牺牲哪吒，以息龙族之怒。

　　华英见他身为将领却毫无血性，纵然活路被断也不敢反抗，甚至不惜牺牲亲子，心中既愤怒又难受。

　　“李将军真要牺牲哪吒来平息龙族的怒火吗？”华英目光如炬，语气转冷，“我与哪吒虽能护住此城、退龙兵、镇海疆，但将军若连反抗之勇都没有，又有何用！望将军慎思。”言尽于此，她将一旁低落的哪吒带回房中。

　　“小哪吒……你都听到了。”至亲之伤，最是彻骨。哪吒虽与李靖不亲，却始终渴望父爱。华英一如既往地抱住他，温柔而坚定地说：“别担心，有姐姐在，龙族伤不了你，也伤不了陈塘关百姓！”

　　哪吒在姐姐坚定的支持下，情绪稍霁，抬起头认真说道：“姐姐……我和你一起打龙族！绝不让他们伤害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