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絮衔霜去》昨日知尘

4、溯洄—姒翎司辰相约对弈

　　上清天境，长生殿内。

　　帝尊正在和众大臣讨论南方羽族不服天庭管理之策企图作乱之事。

　　司辰突然不受控制打了个喷嚏，一时间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司辰只好尴尬开口:“这天宫正值那孤桑神树开花时节，花落时花粉絮絮纷纷四处飘散，臣来的路上便闻到味道，唐突了。”

　　“呵呵，无妨！不是身体抱恙就好。”帝尊微笑着说到。

　　“说起来，再过两月便是司辰仙尊的生辰了。这次是否打算好好过上一过呀。”帝尊问道。

　　“回帝尊，臣的生辰亦是父母忌日，还是一如之前，这生辰宴就算了吧。”司辰淡淡道。

　　“一转眼，一万年都过去了。”帝尊回想起昔日大战历历在目，眼前的幼儿已然成长为真正的上清战神，心里也倍感欣慰。

　　“话说这上清也已千余年没有喜事发生了。”说罢帝尊眼神随即看向乐胥和司辰。

　　“乐胥、司辰，你俩从小一同在天宫长大，从小相依相伴，外界等你们的好消息许久了，二位是否有想法，择日成婚呀！！”帝尊笑眯眯的看着二人，从小二人由自己抚养长大，乐胥的心思帝尊自然明白，只是身为遗族之后，自然有几分骄傲，不会表明心意，而司辰日常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二人之事无人督促，便这样一直以朋友身份相处，如若能亲手促成这桩喜事，倒也算是了了帝尊一桩心事。

　　乐胥听到这里，眼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欣喜，随即也看向司辰。

　　“回天尊，这天宫之上确实许久未添喜事，如若乐胥仙子愿意，臣也没有意见，臣心中无欲亦无所求，若此桩婚事乃大家乐见其成之事，那臣谨遵帝尊安排。”司辰淡淡说道。

　　正在众人都以为此桩婚事就此说定时，乐胥突然开口:“帝尊，臣女认为此事不妥，请帝尊三思”

　　帝尊默默叹了口气，这乐胥的脾气他是一清二楚。司辰此话怕是又让她丢了面子。

　　“与乐胥双修之人，必定是我与其彼此深爱，司辰仙君既心中无我，那乐胥也不是那等勉强之人，二人若是为了众人的希冀，为了各族的荣誉双修，那最后必定是修得生活困苦，而乐胥相信，乐胥会等到一个与我惺惺相惜之人。”乐胥淡淡说道，此刻眼中清清冷冷看不出情绪。

　　“也是，堂堂青鸾上神之后，夫婿自然是要好好挑选，此事暂缓吧，如果今日无事，大家都退下吧。”帝尊早已看透乐胥心中所想，身为神族之后，背负一族希冀，虽然司辰乃是良配，但以她的性子，断然是不愿放下身段做乞求别人怜爱之事，虽然心悦司辰，但是在她眼里，神女自尊似乎更重要些。

　　归垣天宫，司辰刚刚批阅完奏折，突然回想起乐胥上仙殿上一番话。倒是松了口气。此刻整个人反而变得轻松起来。

　　“这样也好，如若能得彼此欢喜之人同修，那自然最好，只是如今，这天宫之上冷冷清清，人也实在无聊，上哪儿去寻心悦之人呢？”想到这里，司辰摇头笑了笑，这个问题，他也没有答案。

　　随即披上外衣推门出去，手里拎了壶酒。转身跃至殿外，施法朝南飞去。

　　出云谷下。孤桑神树直冲云霄，刚下完淅淅小雨，谷中云雾缭绕，目之所到不过两步距离，司辰一跃飞上神树梢头，放眼望去只剩“朵朵”孤桑神树，犹如一座座凸起的小山丘，眺望远方，此刻正值斜阳西下，天边似火烧过一般红。一群仙鹤由西至东御风而行，穿过稀稀云雾。

　　上清天境虽然风景绝美，但从无四季之分，所有景象皆是星君负责布星点缀，美虽美，但司辰总觉得没有灵魂，出云谷是上清唯一一个和下界一样有四季二十四时节气的地方，而此地甚少有人知晓，司辰常常一人独自前往。

　　望着眼前盛景，司辰眼中满是孤寂之感，愁云淡淡雨潇潇。下雨天总是淅淅沥沥，夕阳斜下，更是平添几分烦闷。

　　司辰闷下一口烈酒。这九重天，着实无聊。

　　一壶酒下肚，司辰心情好了许多，随即转身回宫。

　　翌日清晨，司辰一如既往等待棋友前来，见时幽仙君迟迟不到，心痒难耐便想起身去往时幽住处。正要出门却遇到时幽仙君的仙侍来报。

　　“司辰仙尊，今日我家仙君一早便听到帝尊要去巡查溯尘阁事务，故而无法前来对弈，特差小仙前来禀报。”小仙作揖道。

　　“知晓了，你回吧。”

　　“小仙告退。”

　　仙侍退下后，司辰觉得无聊，欲起身去阁中修行，转念想起群仙会那日胜出的涂山小仙。随即棋兴大发，转身对天宫掌事文钦说道:“你即刻传信到九幽，问问鹤卿帝君是否方便请那卿如公子前往归垣天宫一聚。”

　　“是，仙尊。”文钦随即领命前去。

　　九幽仙境，忘忧谷。

　　姒翎刚寻到一本《九州志》，喜爱得不得了，正静静研究书中内容。边看书中内容边用笔墨记下东西南北方位，根据书中文字试图绘出实景。

　　见姒翎正专注于当下之事，鹤卿玩心一起便悄无声息走到姒翎面前，看着眼前这一团团黑乎乎的东西，鹤卿顿觉惨不忍睹。摇了摇头。

　　“阿翎在干嘛呢？”

　　姒翎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大叫着丢掉手中毛笔。

　　“哈哈哈哈哈，被我吓到了吧！”鹤卿见奸计得逞边哈哈大笑起来，转头又见姒翎脸上不知何时被笔墨染得乌漆麻黑，更觉滑稽，笑个不停。

　　“爹爹，你到底笑什么呀！吓死我啦！！”姒翎双手叉腰，假装生气喊到。

　　鹤卿收住声音，随即好奇问起姒翎在画什么。

　　“昆仑呀！阿爹看不出来吗？这世间山河真是奇妙。这昆仑以北天地广阔，平原一望无际，而这昆仑以南则是崇山峻岭，奇山异石遍布。一座座山脉竟能挡住萧瑟北风。造成南北截然不同的气候！真是神奇！阿翎有空一定去看看！”姒翎提起这昆仑盛景，心中满是向往，说话也神采奕奕的，能无忧无虑做着心中所想之事，此刻的姒翎心中定是十分喜悦！

　　“好啦好啦，不得不说你画得真像哈……”鹤卿看了看地方的纸团和即将造成的“画作”，昧着良心说道。

　　随即开口回到正事上来。“上次你胜了那司辰仙尊，他刚刚差身边的仙侍文钦过来询问我，你是否愿意前去上清再和他比试比试……”

　　“可以呀！”姒翎干脆答道。

　　“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啦？”鹤卿本以为姒翎会拒绝，没想到答应得这么爽快。

　　“爹爹！你觉得我能拒绝吗？那不是不给司辰仙尊面子吗？况且虽然这天宫确实规矩颇多，我上次见司辰仙尊也不像是那般在意规矩之人，这次我又不带小狐狸上去，自然没啥心虚的喽，从容应对就好啦！”姒翎坐在地上，捡起地上的箭矢开始尝试双手投壶，一不小心摔个屁股墩……

　　鹤卿无语……“既如此，那你一路小心，切记谨言慎行！”

　　“知道啦！”说罢便起身沐浴收拾准备出发。

　　鹤卿看着女儿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他自然是放心女儿的，在外人面前她一向恭敬守礼。也只有在忘忧谷和望舒谷的时候才能见她开开心心做阿翎……

　　上清仙境，归垣宫外。姒翎正在等着仙侍进去通报，迟迟不见仙侍出来，等得无聊便悄悄摘下门口一片树叶在手里揉捏把玩起来……

　　随即见通报仙侍回来，暗暗松了口气，站得腿可疼了……

　　姒翎随仙侍一路走入殿中。

　　“难怪这仙侍通报这么久，这归垣天宫真不是一般大呀！一路走来可赏荷、可抚琴、还有那么大一个藏书阁！这走着走着还有练武场，无数灵花异草长势喜人，天呐，这可真是修行圣地呀！”姒翎摇摇头暗暗乍舌。

　　走了片刻终于到司辰会客的问心阁，此处虽叫问心阁，但看起来却像是一条长廊。紧贴城墙而建。上楼便是这长长的走廊，三面通透。廊上轻纱微动，而楼下仙池春意盎然，仙雾缭绕。在此对弈，必能让人心旷神怡。而走廊尽头，五六阶台阶上去便是真正的问心阁。远远看去阁中有着大大的圆形落地雕花窗户。里面配着软榻，更是观赏仙池最佳位置。

　　“不愧是上清，人人都十分会享受！”姒翎暗自腹诽道。

　　步入廊中，姒翎见司辰早已入定，便躬身作揖随即入座。

　　“上次是本尊轻敌了，这次本尊定认真对待。”

　　“那小仙就奉陪到底了。”姒翎恭敬回到，随即对弈开始，二人你来我往。

　　归垣天宫门外，乐胥上仙的仙侍白芷正对着文钦大发雷霆。

　　“白芷姑娘，仙尊吩咐了，今日有贵客接待，让小仙们不要随意打扰，您就别为难我了……”文钦为难说道。

　　白芷正欲同他理论一番，乐胥随即开口:“白芷，你先退下。”

　　“是……”白芷不服气地瞪了文钦一眼。

　　“文钦，无妨，仙尊今日既是接待贵客，自是不便唐突打扰，这样吧，你进去通传一声，如果仙尊还是不见，那我不再多言立刻回宫。”

　　“这……”文钦为难了三秒，最后还是前去通报。

　　“这文钦真是的，仙姬您哪一次不是来去自如，这次非要如此为难！”白芷愤愤不平的数落着文钦。

　　“无妨，如若仙尊不便见我，我也用不着多作纠缠，本身宫中也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过了一会见文钦出来，白芷冲上去就是一番数落。“你知道我们仙姬从来没有站在门外等过人，你还不跑快点，慢慢悠悠晃什么！”

　　文钦见状也懒得理她，恭敬地对乐胥上仙道：“仙子，仙尊请您进去。”说罢超让开一条道示意她们进去。

　　乐胥随即进入归垣天宫，猜到司辰应是在问心阁会客，便直接前往。

　　刚入园中便见司辰正在对弈，定睛一看那对弈之人竟是那日群仙会上自己所救小仙。

　　“听说这小仙来自涂山，那日对弈竟赢了仙尊！”白芷惊讶道。

　　乐胥也对此人有了兴趣，随即步入廊中，见二人棋局厮杀激烈，一时不便打扰，便坐在旁边观战。

　　战局结束，姒翎输了，随即起身作揖结束棋局，转身对乐胥行礼。

　　“小仙见过乐胥上仙。”

　　“没想到卿如公子棋艺竟如此高超，能和司辰争个高下，果真是个人才！”乐胥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上次小仙运气好罢了，这次能得帝尊邀请再次对弈，乃是三生有幸，可不敢再奢望能胜过仙尊。”

　　“你不必客气，乐胥是自己人，不必拘束，你既是我请来的贵客，这归垣天宫你随意即可，不必如此低声下气。”帝尊开口道，语气中心情松快很多。

　　“是呀，仙尊一向尊敬对手，这天宫之众难得有他的对手，平日亦觉日子无聊，今日能邀请卿如公子一战，仙尊定是将公子当作知己来看，卿如公子既是请来的贵客，便不必如此多礼，大家都是朋友！”乐胥笑着说道。

　　姒翎见二人确实是惜才之人，也不像利用地位颐指气使之人，一番对弈下来，便放松许多。

　　“该用午膳了，请乐胥上仙和卿如公子一同前往前厅用膳吧！”文钦开口道。

　　姒翎正好肚子饿得咕咕叫，心中自然欣喜，走路的脚步都不自觉加快许多。

　　来到吃饭的正厅，三人刚举起酒杯，便见外面轻快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哈哈，听说今日司辰仙尊赢了卿如公子了？终于赢回一局！这威名总算找回来了！”
　　时幽仙君边说边自行入座，随即也拿起酒杯，四人一饮而尽。

　　“对弈之术胜败乃常事，怎的被你说得我输了一局好像丢了天大的脸似的。”司辰扫了时幽一眼。

　　“是是是，你倒是好了，我才忙一会儿你就寻到对手了，日后怕是这归垣天宫再无我一席之地喽～”时幽打趣道。

　　“你我三人何时因为这种小事生疏过，你怕是大早上忙正事忙昏头了。”乐胥笑着开口道。

　　“是是是，我是见这卿如公子似乎有些拘束，不咋说话，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嘛……”时幽说着便一口饭菜塞进嘴里不再多话。

　　乐胥给司辰夹了一个菜说道:“仙尊你今日可是下了我好大一个面子，以前我过来从来没人阻拦，今日为何特地吩咐文钦把我拦在门外？”

　　“没有的事，只因对弈心切不想被人叨扰，便给文钦交代了一声，以免其他人进来打扰，并不是有意拦你，回头我说说他。”

　　乐胥听了才满意开始吃饭……

　　“这三人感情是真好呀，乐胥上仙和司辰帝尊这对青梅竹马，真是般配呀。”姒翎吃着饭在心里默默想到。

　　饭局过后乐胥和时幽已回自己住处，司辰与姒翎在仙池边散步。

　　“我说过卿如公子不必拘礼，为何感觉公子还是如此谨慎，当真如此害怕我这仙尊名号？”帝尊开口道。

　　“回仙尊，自然不是怕您，而是父亲说了，来天宫定要谨言慎行，恭敬有礼！仙尊盛情招待，小仙感激不尽！”姒翎答得滴水不漏。

　　司辰叹了口气，慢慢开口道:“与我对弈卿如公子可觉心中畅快？”

　　姒翎摸不着这句话的用意，认真思酌道:“说实话帝尊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对手，小仙在涂山本就觉得无人与我比上一比，能得同仙尊比试，心中自然是畅快的。”

　　“那就好，既如此，本尊也未拿自己的身份压你，更不希望你在棋局上暗自让棋，这是对对手的侮辱。”

　　司辰拆穿姒翎故意放水，姒翎立刻跪下来道歉，司辰早料到她如此胆小便施法稳住他的膝盖，让姒翎重新站起。

　　“听我说完！本尊在这天宫之上每日甚是无聊，好不容易找到个对手，我不希望你总是拘礼于礼数之间，日后本尊还会邀请你对弈，公子只管把我看作寻常对手。”司辰认真问道。

　　“卿如明白！”姒翎终于摸透了这帝尊的想法，原来帝尊不喜奉承，珍爱知己，亦把自己看作不可多得的对手，如若此刻再唯唯诺诺，想必他更会不开心，于是便也不再自称小仙。

　　司辰见他终于不再拘束于，心情好很多。“那下次过来卿如公子可要多吃些饭菜，本尊公子眼前三盘菜都吃光了，下次再多吃些，本尊会更高兴！哈哈哈！”

　　姒翎见司辰打趣她，便回嘴道:“好呀，下次小仙来，不仅要把仙尊赢得落花流水，还要把这宫中仙草灵物都吃个遍！”

　　司辰笑着送姒翎到门口便停下脚步。姒翎作揖告别，心情大好，转身回九幽。

　　司辰转身回宫之时瞥见大门一角的仙树下，满是被rou nin的树叶……

　　仙树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