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人行雾中》晏冬10086

97、城中人

　　城外起山火，引起城中注意。紧急调回的士兵在城墙戒严，手持火铳准备迎敌。
　　有了火光作为提醒，早已知晓消息的九十九人行得以提前开始驱散百姓。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俞落、王斯行、王寅等多人下落不明，齐家军被困在山上由三十席接应，还有多人无法返回，人手严重不足。
　　而在王未怡清理出第一个纵火者后，这场幕布下的骗局终于被揭开了真面目。
　　紧急召开的会议上，成镜术构建出家主们的模样，使他们聚集于此。
　　晏林初正忙着安置伤员，被突然通知开会，只想赶紧结束。可他没想到的是，参加会议的家主是该来的没来，不应该来的却都来了。
　　晏林初的身影出现，他通过术法环视周围，被诡异的安静激得背后一凉。而很快，他就知道这份安静的原因了。本该空着的三席上出现了一位陌生的女子。再一看，四柱家中就只有陌生女子到场。这场会议是人的会议，鬼仙们不在很正常，但十大怪中的竟也只有王未怡和白斯君到场。
　　陌生女子开口，接上了晏林初到来前被打断的话题，“齐家军现在不过千人，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占。而且这不是你们现在该讨论的事。”
　　钱明涛叹了口气，目光从女子身上移开，“我不是责怪他……但山上还有道观、有山民！若是他或者胡耀出现在这还好说……”
　　身为家主却未出席，胡耀和齐勋都在山上，眼下没有他们的消息，最糟糕就是整座山被屠了个干净。
　　马伯明沉稳，安抚钱明涛的同时为所有人提供了一丝希望，“齐勋虽尚年轻，但不是毫无远见之人。胡耀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有他们在，应该不会有事……四席大人不在，你们若是有需求就跟我说，我派人送些物资过来。”
　　比起马伯明的乐观，王未怡此刻异常愤怒，心里净是些丧气话。但此时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发言，她也只能撑起面子，说出这个坏消息。王未怡咬咬牙，几乎是叹出字词，“二席已经跑了。”
　　“你说什么？”情绪几近崩溃的周朗听到这话彻底爆发，“二席大人背叛我们的话……”
　　晏林初看出周朗又要犯病，在他继续多想前赶紧打断了他，“好了好了，你先去歇会，待会到除忧堂，我有事交给你。”
　　也许是太过焦躁，在得到允许后周朗的身影直接消失。王未怡见无人发言，便继续汇报自己的发现，“当初我们在全城甚至是整个苍州内抓捕间谍，从发现蛛丝马迹到现在从未停止抓捕。在火灾发生后，我抓捕到一个纵火者，但那个纵火者……是二席手下的人。”
　　陌生女子瞬间瞪大眼，试图替王姝玲解释，“姝玲她绝对不会背叛苍州！她……”
　　“你一个失踪了十多年的人怎么好意思说的？！”王未怡从认出归堇起心里就燃起了火，“你信她，因为她一直在帮你隐瞒，但我不信！她隐瞒你，无所谓，不是什么大事，仙人们没有异议我就没有异议。但现在事实就摆在这，她不是通敌那也是在帮助敌人，你们不信我，你们就去让王姝玲解释，看能不能找得到她！归堇你还有脸来这，你怎么就没胆子回苍州看看？”
　　二席的位置空着，足以证明王未怡所言属实，归堇无可反驳。
　　身为有威望的长者，尉迟出口定住众人心，“好了，二席说不定有自己的苦衷。归堇，你多年未归，如今还是以三席玉佩参加会议，若不是兵临城下，我们有理由质问你……但眼下你若是没有要汇报的事，就请保持安静吧。”
　　归堇此番并无太多想说，只是担心王姝玲，见养伤中的镜央被召，冒险一试。也不知是契约仍认得她，还是鬼仙默许了她的行为，她竟成功来到此处。可惜，无人回应她最后的一丝念想。
　　发言权再次来到王未怡手中，她叹了口气，道出现下不易，“二席的情报已经不可信了，我们会去疏散百姓，没胆子的就跟着一起跑，有胆子的就留下来，要是官兵靠不住，我们拼死也要守下苍城！”
　　会议不欢而散，没有了主心骨的九十九人行就像一盘散沙。王未怡的意识回到府中，抬眼便看见了听命等候的王斯来和他带来的姜行……还有王斯来那被白雾拦下的刀。
　　“无用之举……”王未怡早就习惯了王斯来的随心所欲，一脚踹在对方手上，翻身腾飞接住刀后稳稳坐回原位。
　　王斯来赶忙举手投降，乖乖坐回位置上，“会开得如何？”
　　王未怡还在头疼，眉头蹙起，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就像她当年突然被安排续任一样，事情总是来的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王未怡没有回答，反问道：“王斯行有消息了吗？”
　　王斯来耸耸肩，“没找到……”
　　王未怡信不过王斯来，可若是最让王斯行挂心的他都找不到，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王未怡看向姜行，这是她第一次与姜行交谈，却是在如此情况下，虽略有愧疚，但也只能按王斯来所说将任务交付给他。“非常抱歉，明明应该好好招待你，但眼下可能需要你的协助。”
　　姜行自然是愿意的，而且说不定能借机找到俞落。“无碍，我也是十大怪的一员，希望我能帮上忙。”
　　王未怡长舒一口气，这么些天来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件好事情，其他事全都能把她逼疯。
　　“王姝玲背叛，大家主失踪，三席靠不住，十大怪里还能协助的就只剩我们和归氏武馆的人……四席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王未怡梳理完九十九人行的现状后又是一叹。
　　十七席暗中散布战争消息，使得百姓自愿逃离。有先前的骚动，这一消息很快就在百姓中传开。有报国之志的跑去守城，年幼的年老的体弱的带着希望离开。
　　可逃亡的人群中总有人趁机为自己寻些好处。因为城内混有间谍，城门的检查格外严格。逃亡的人群被迫止步于此，人挤人，等待检查。
　　女子紧紧抱住包袱，努力往前方去挤时，却被人绊了一脚。那人想抢走包袱，但女子拼死不放手，奋力起身咬住对方的手，逼迫他松手。
　　“碎妓！”男人骂了声，瞪着女人又是一扑。
　　一个身影出现在男人身后，左手持钺砍入男人肩膀，往前一转，断了男人的性命。鲜血喷洒在女人身上，求生的恐惧使她放声尖叫。
　　“啊！”这一声尖叫引来了无数目光。
　　王斯来不管不顾，一甩手甩开男人的尸体，欣赏了会钺上的鲜血，最后在衣服上蹭了蹭，收钺拔刀。
　　他勾唇一笑，朝着四周逃亡之人叫嚣，“看什么看，谁看我砍谁！”
　　这张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比他叫嚣的话还有说服力，不少人纷纷往离他更远处跑，甚至有人为了躲开他而往回躲。
　　姜行站在不远处，完全不敢靠近这个疯子，生怕被当成是和王斯来一伙的——不对，他们就是一伙的。
　　“不敢想王斯行顶着和你一样的脸过的什么日子……”
　　王斯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咧嘴露出一个渗人的笑，“你要是和我长得一样，我们就是双倍效率。”
　　不过姜行没想到十席的任务会如此……温和。姜行也不藏着，有问题直接问，“我还以为会让我去清理内奸之类的。”
　　王斯来挑起眉，眼底覆上一层阴霾，“我们的任务一直都是这些，姑姑把要动手的活都揽在自己手里，藏着不让我们干。”
　　按照交易，王斯来必须向姜行全盘托出。姜行没把握这个人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但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个疯子如此低落的模样。
　　“她是想保护你们？”
　　“也许吧，上一任十席三人只有姑姑活着。小的时候王斯行和我经常打架，往死里打……然后我就把他打死了。”
　　王斯来的话锋一转让姜行有些措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做心理准备就听到了一个让自己大脑发烫的消息。
　　姜行嘴角一抽，反问道：“是夸张说法吧。”
　　王斯来抬起只剩一把的钺，作为他弑兄的证据，“不是你要我说出一切的吗，不敢信？王斯行早死了，现在的不过是个怪物。我杀了他，在他杀我之前。可我后悔了，我祈求凌芒复活他。我那时候还以为自己真的复活了王斯行，但我在他身上看不到我们血脉里杀死对方的冲动。我切开过秦素素的身体，所以我知道秦素素和他一样是凌芒创造的怪物，靠着血肉维持身躯。”
　　若非亲眼看到秦素素追杀他时的样子，姜行恐怕不会相信这番言论。
　　“滚开！让老子先过去！”
　　“啊！”
　　吼叫声此起彼伏，人群乱哄哄一团，扰得王斯来头疼。逃啊，往北方去逃。离开这片土地，离开养育自己的家乡。
　　王斯来看着人群，从中看到了幼年的自己，“不够强就去死，是时候该教这群人这个道理了。”
　　姜行一听这话，直接拦在王斯来身前，阻止他继续杀人，“你又要杀人吗？”
　　王斯来低头注意到对方手里的飞针，却没有后退，“我是通缉犯，你想让一个通缉犯温柔待人？”
　　一股灼热的目光穿透两人，直直盯着姜行。姜行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高楼无人，往日欢笑化作哀乐，齐齐悲鸣。
　　姜行收回目光，却见几位官兵正冲向这边，再一转头已经瞧不见王斯来的身影。
　　“对啊，通缉犯……这种情况下可是捉拿通缉犯的大好机会……”
　　虽然他和王斯来不是一伙的，但现在好像，只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