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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毒计未成身为囚(下) ...

  •   梅新绿听得好笑:“这世上,唯有我自己能决定自己的生死。我想为他生便生,想为他死便死,你根本无从插手。”

      乔君子不与她辩驳,只道:“试试再说。”言毕拎起梅新绿,出了暗室,直奔楼下。

      到了厨间,乔君子一掌劈向灶台,灶台应声破成两半,露出个黑暗的入口。乔君子点起一枝烛火,带着梅新绿跃下那黑暗入口,落在了一处潮湿的地面。

      前方隐约有一团黑影,走近了梅新绿才发现那是条小舟。这条小舟置于暗河口,比通往画舫那路上的小舟略短些,隐隐散发出久不见天日的幽暗气息。

      “又是暗河。”梅新绿自言自语时,乔君子一言不发,带了她踏上小舟,沿着幽暗的细流前行。

      暗河岔道颇多,水流时缓时急,最初几次拐弯,梅新绿还努力记着方向,后来愈发混乱,终于晕头转向。似乎绕了大半个钱塘城那样远之后,小舟终于停下,乔君子带了梅新绿上岸,往墙上某处叩了三下,头顶一道石门轰然打开,一道月色倾泄而入。

      乔君子仰头透过那洞口望月,面色平和道:“上面是你认识的地方。”

      “那又如何?”梅新绿也望着银亮的月,随口反问。

      “别人却不认得。”乔君子似被月色吸引,眼神愈发迷离,语气也有些恍然。

      “哦。”这“别人”特有所指,梅新绿听了出来,不为所动。

      忽然,乔君子一手伸出,扣住梅新绿脑后,另一手点上她嘴唇,就将一颗极小的药丸塞在她口中,随后捏着她下颌发力,迫她咽下。

      药丸入腹,梅新绿从头到脚渐渐麻木,瘫倒在地,连开口说话、睁眼视物也丝毫使不上力气。

      地面的潮湿冰冷,丝毫不能缓解药性侵入身体每个角落。梅新绿心中大震:这不是寻常迷药,而是令人麻痹的麻药!

      耳畔“喀”的一声,不知乔君子又触动了什么机关,隐约有水声由远而近。梅新绿正自诧异,忽然被一股急流卷起,整个人没入刺骨的水中,登时呛住。

      乔君子早跃了出去,这灌满了水的黑洞,像极了一口深井。

      手脚麻木,不能自救,梅新绿的勉力挣扎毫无用处,身子一点点下沉,无法阻挡。呛了无数口水,胸腹间憋闷欲死,然而本该有的剧烈呛咳也无力到无声无息。

      脑中拼命绷着一根弦,告诫自己不能死去,绷到马上要断的时候,那麻药的劲儿渐渐消退,梅新绿赶忙挣动手足划水,让自己透出水面,吸了一大口气,又努力扒住井壁让自己不至于下沉。

      “乔妖孽……你大爷的……”

      有气无力的骂声刚出口一半,那麻药的药劲竟然重新铺天盖地袭来,梅新绿尚未来得及睁一次眼,又沉了下去。

      知道药不致死,梅新绿愈发拼力挣扎,沉下去之后再大口呛水也不慌乱,只待药劲减退的一刹浮上水面。心想着有力气的时间极短,然而也并非没可能趁那一刹攀越上井口,但凡有一线生机,她都不会放过。

      刚闪过这念头,药性袭来,梅新绿再度沉入水底。

      如此几度浮沉,仿佛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梅新绿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气,忽然明白了这药的恶毒之处。

      与此同时,乔君子的声音也不紧不慢地从井口传来:“小姑娘,知道这局是什么意思了么?”

      停了片刻,接着道:“这药吞入腹中,则周身无力,你在水中,冲淡药性,便会挣扎求生;待到出水时,药性又会立即变强。如此反反复复,直到你气力耗尽,真的淹死在水中为止。倘若在你死前,有人找到了你,那么算你命大。可惜这院子当初只为一人所建,十分隐秘,就连乔伯也并不详知如何进入,如今除了你我之外再无第三人能入此处……”

      一面说一面仔细听着梅新绿扑水之声,乔君子渐渐绽开笑容:“除非你与那人心意相通,否则你插翅难逃,他纵是铜头铁臂也闯不进来。”

      梅新绿只觉得仿佛是乔君子在说话,浮浮沉沉间也听不真切,心中焦急愤恨,只想着若自己逃出生天,定要将那妖孽捉住,照他脖子抹一刀,再浇他一身烈酒,放上一把火,烧得他渣都不剩。

      上面乔君子说完一番话,又听了会儿水声,这才信步离去。

      梅新绿感到乔君子离开,独个在黑暗中,反而镇定下来。再度沉入水中时,没有再挣扎,任水自动流入口鼻,又自行流出,脑中清明起来,权作休息。待攒了些力气,便借着透出水面之机,攀着井壁,运足真气,奋力向上一跃。

      .

      乔君子离开便再不管梅新绿死活,自顾自出了小院,寻墙壁夹缝那处暗室而去。此时已近清晨,回廊两旁皆是莲池,因而廊下笼着一丝薄雾。寂静中,乔君子拐过回廊一道弯,顿觉不妙,疾速后撤,将将躲过射来的十多枚暗箭。

      “大胆贼人!还不早降!”一猛将高声喝骂着,排开众弩手,握着大刀杀上前来,直取乔君子,却是樊山。他领命在此埋伏已久,终于见到了“贼人”,早已按捺不住,当先冲了上来。他招式凌厉,大刀势疾,乔君子挡之不住,转而侧身躲过,袖子一扬,撒出一蓬香灰。

      樊山只通武艺,不通毒术,待那香灰撒了漫天,才惊觉有诈,人已经软倒在地。乔君子见他中招,又一甩袖,将他身后弩手一并以药迷翻。

      这时,更多脚步声纷乱而至,有人惊呼:“樊将军!”又有人高声唤:“公子!”还有个暴躁声音高呼:“混蛋!笨手笨脚,伤到药药了!”

      乔君子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兵士押着紫檀等一干女杀手,另几个兵士提着甘遂和药药,往这边走来,而自己近前已经被一圈甲兵围得死死。当下轻轻一笑,低声叹道:“杨家小子不厚道,本公子布了活局给你,你却给本公子留个死局。”

      紫檀一到了跟前来,便焦急道:“公子!我们中了埋伏,这园子已给军队围了。您功夫好,独个便于脱身,快走吧,此处有我们断后!”

      乔君子并不睬她,双袖齐飞,抖出两片碧色烟雾,烟雾过处,除了紫檀之外,其余兵士皆晕倒在地,连甘遂师徒与几个女杀手也都未能幸免。

      紫檀脱身,连忙上前,跪伏在乔君子脚下:“公子,属下无能,请公子责罚。”

      乔君子面无表情道:“走开,本公子不罚你。”一面说,一面往那暗室方向走去。

      紫檀一愣,继而追上去道:“公子!您要去画舫?”

      乔君子点头:“那边无人出来?”

      “没有。”紫檀答了之后,反应过来,又急切地道,“不……不管有没有人出来,那边都是圈套,那些人控制了画舫,妄图以宝物威胁您,公子,您万不可前去!”

      她越说越急,就伸手去拉乔君子衣袖,乔君子收回袖子,任她扑空,转身又行。

      紫檀一个踉跄,话语间已有了哭腔:“公子,您宁可和宝物一道被毁,也不愿与属下一同杀出去么?”

      乔君子停下脚步,却未回头:“你既然清楚,何必纠缠本公子?本公子还有要事,你退下吧。”言毕提步腾跃而起,将紫檀远远甩在身后。

      紫檀握紧了手中短剑:“公子,属下将命留在此,如那些宝物一般陪你可好?”

      再没有应答,身影远去,追之不及。

      短剑穿心,身躯倒地,眼光一直追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直到再也不见,终于连一句敷衍也没等到,徒留一声叹息。

      “傻啊。”

      乔君子走远,紫檀断气之后,静寂中兀地响起这么一声,却是甘遂推开几个兵士,爬了起来,一面说一面摸索到一直昏迷的药药。

      “紫檀姑娘,别怪我身为医者,不阻你寻死。须知人这心里病了,就是病入膏肓,任谁也医不好。”甘遂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截蜡烛,燃起来立在地上,“其他人闻香可醒,你就是吃再多药闻再多香,也醒不来呐。”

      随后自抱了药药,迅速离去。

      .

      乔君子急匆匆走入暗室,见通往画舫那道门洞开,便露出个“果然如此”的神情,脸色却是愈发阴沉。他迅速登上小舟,顺流而下,做得快却不匆忙。

      到了那片海域,老远便闻惨号之声。葭萌柘罗等被捆缚在画舫上,鲛人被网在水中挣扎,药鼎也被架了起来,一些兵士看管着“宝物”,另一些兵士则往来匆忙,将木柴堆往画舫上下,药鼎之外。

      “宝物”旁,乔伯的尸首保持着跪姿,僵冷多时。离画舫不远处,两把红木椅子相对摆着,都是侧对画舫的位置。墨蓝衣衫的少年端坐于一把椅子上,身后有一黑衣人恭敬侍立。少年视线时而落在画舫,时而落在对面的空位上,仿佛并未注意其他。那黑衣人却相当警觉,乔君子刚下小舟,他便把视线投射过来。

      “楚帝,影主。”乔君子缓缓走过去,依次唤他二人。他手收在宽大的袖中,已备好了致命的毒。

      杨君晔闻声微微侧目,眼中波澜不惊,却似能将人看穿。

      便在乔君子动手的一刹,易水出手,四枚袖箭,分钉入乔君子四肢腕关节,将乔君子一切动作扼杀于襟袖深处。

      乔君子断了手足,向后仰倒,易水又赶前一步托住他身躯,回手将他置于备好的空位上。乔君子笑道:“不愧是影主,比乔伯快得多了。”

      易水不语,重新回到杨君晔身后立好。

      由杀招陡出到制止突袭,瞬间发生,虽然短暂,却也惊险。然而杨君晔仍是那样眼神,仍是那样淡定地看着乔君子,似乎什么事也不曾发生一般。

      乔君子望着杨君晔的眼,透出与梅新绿截然相反的神情,然而内里却似含着同样一成不变的亮点,忽而就痴迷起来,觉得若能将他与梅新绿制成一对牵线偶人,定是不错。

      觉察到乔君子不合时宜地神游象外,杨君晔略有些诧异,便开口打断了他的痴想:“乔公子为何独自来此?梅子何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毒计未成身为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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