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灵丹妙药变乾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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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遂骤然被推入暗室，还当是梅新绿暗算自己，当即怒骂：“丫头活腻了啊，敢害老子！老子——”一句骂完第二句还未接上，便觉寒气袭人，领子已给人拎住。那人似乎十分惊诧，问道：“你是何人？”
甘遂回头一看，借着烛火，只见拎着自己领子的是一位容颜出众的男子，便是一愣。他并不认得这是乔君子，见他在这黑屋子当中，又生得好看，脑筋一转，立即将他认作了梅新绿的男宠。甘遂转了这个念头，就要开口连乔君子一起骂，随即却注意到乔君子脸色，眉头一皱，伸手扣住他腕子，摸上脉道：“你中了寒毒？”
乔君子被这突然闯入的人惊动，这时听他说话，看清他样貌，才发现这就是那十分有名的“河北甘大夫”，一时诧异，反问：“我中毒已久，倒不妨事，梅姑娘呢？她在何处？”
甘遂甩开乔君子手，怒道：“老子怎知那小骗子在何处？她推了一掌老子便进来了，哼，老子还要找她算账呢！老子……”
不待甘遂说完，乔君子一步跃出，又一刹，抱了梅新绿进来，含着怒气道：“你将她打成这样的？”
甘遂这时却不在原地，乔君子跃出时，他便一眼瞥到床榻上的药药，当即跳脚大怒：“老子就知道你们抓了药药！”扑到床榻前，急忙去揽起药药，探查她的气息脉搏。乔君子回来发怒质问时，甘遂恰也怒吼：“你们断了她的筋脉，还给她下毒？”
两人各抱着一个女子，怒目对视。
到底乔君子还不算糊涂，感到臂弯里梅新绿身子越来越冷，想到她拼死也要推甘遂进来给他看到，定是念及甘遂医术高明，能救死扶伤。眼下只能稳住那暴脾气甘遂，才有望救人。当下，乔君子忍了怒气，向甘遂道：“药药姑娘百毒不侵，所以我留她试药，不是要害她性命。解药已在厨间熬制，即刻便能取来，甘大夫还是先救人吧。”
“屁！药药跟老子学了最精妙的解毒手段，这才没着了你们的道，你们截断她的筋脉，她还怎么解毒？这世上哪有谁百毒不侵？”甘遂从怀里摸出个瓶子，倒出一颗金色的药丸，喂给药药，一面骂骂咧咧道，“等你们拿解药来，药药早死了！”
那药丸入口，药药脸上即刻便多了几分活气。乔君子看得宽了心，又向甘遂道：“甘大夫，药药已经无碍，还请救治梅姑娘。”
“老子不救那小骗子！”甘遂吼道，“老子要救她时她打老子一掌，现在老子不救了！”
说着又转向药药，一双大手伸缩如风，瞬间以银针将药药被截断的经脉续起。
乔君子面色渐沉，他体有寒毒，不敢给梅新绿输送真气，心焦之下，话语间已经带了几分威胁的意味：“甘大夫，我已经好言好语相劝，你何苦如此？眼下你与药药都在我暗室当中，插翅难飞，你当真执意与我作对？”
“插翅难飞？哼，你当老子不会破阵法么？”甘遂轻蔑地说着，揽了药药纵身前跃。
乔君子抱着梅新绿，阻之不及，然而眼看着甘遂跃到暗室门口，却是“咚”地一声，撞上墙面，又弹了回来。
“不可能！你耍老子！”甘遂差点儿将药药摔在地上，气得破口大骂。
“阵法既是我设的，也就可以随时撤去。撤去阵法，那就是一扇普通木门，没有钥匙，除非砸碎了，否则难以开启。甘大夫，你以为自己带着一个人硬闯，可以闯得出去？”乔君子眼带霜雪，愈发阴冷。
甘遂瞪了乔君子半晌。
“甘大夫，要见死不救么？”乔君子将气息渐无的梅新绿放在床榻上，盯着甘遂又问了一句。
甘遂脾气虽然暴躁，却是个医痴，再大的仇怨，也不比救人重要。自顾自发怒，到头来被乔君子“见死不救”四个字敲在心上，无论如何也不是滋味。当下赧然，咕哝一句：“老子怎么这么倒霉！”人却早已抱着药药走回床榻边。
“喂，把她往外挪挪，给我们药药让个位置。”毫不客气地支使乔君子将梅新绿放在床榻外侧，甘遂随后把药药放在内侧，给她们一人喂了一丸丹药，回身瞪了乔君子一眼，也给他口里塞了一颗。
乔君子下意识便要将药丸吐出，甘遂竟伸了两个指头将他嘴唇捏住，喝道：“吐什么吐！这药是化你寒毒的！”
乔君子如避瘟疫躲开他的手，退开几步，警惕地望着甘遂。
再看甘遂，早不在乎乔君子如何反应，换了副专注神色，抖袖子又拈出几枚银针，一心扑到梅新绿与药药身边诊治。
口中丹药渐融，十多年不见的暖意随之而来，乔君子微微蹙眉，心道：自己精研秘术，这么多年也没能将那侵体寒毒减少半分。如此陈年痼疾，这甘大夫竟然一颗丹药就能缓解大半？倒真无愧神医之号。
转念又想：自己对做宝物，有千千万万种想法，最终做成的，却屈指可数。倘若这位甘大夫能留下，定会对自己大有裨益。至少那梅新绿，或许不必将心与颅换在别个身体上，便能痊愈，届时想用她做什么，也方便许多。
眼中寒气一丝一丝褪去，乔君子微笑道：“甘大夫若需助手，尽管吩咐。”边说边退到门边，敲了一个机括。
“喀”的一声轻响，仿佛召唤，有物事应声飞出，不知会召来什么。
甘遂丝毫未曾注意到这边变动，随口应了一声，专心致志，眼不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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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暗室变故骤起骤歇之际，狮虎楼大堂内，亦是剑拔弩张。
大门紧闭，女杀手们裙衫不见，又都换回了劲装，围着银披风银面具装扮的乔伯，刀兵相向。
乔伯看似赤手，袖中却隐见寒芒，指尖也似有异色，是暗器与毒功的好手，紫檀深知他厉害，引着众女杀手只是包抄，不敢轻动。
“为何护着那个女人？”紫檀无法出手，只好发问，试图分散乔伯心神。
乔伯身后护着一人，正是如娘。
乔伯道：“她持有‘暗令’，令出则影卫必应。”
影卫源于南夷，原本是为了护卫族长、祭司与巫女等专设的职务，后被中原权贵大户模仿，渐渐多了起来。但最精锐影卫，必是血统纯正的夷人武者后代，才能有幸入选，所以偌大天下，真正的影卫不过十人。影卫各护其主，倘若族中有难，或主人背离夷族，影卫首领便有权放出“暗令”，召回影卫。影卫遵令者，予以嘉奖，违令者，必受追杀，不死不休。
如娘立在乔伯身后，手中紧紧握着一块雕花墨玉，正是那召集天下影卫的“暗令”。
紫檀跟着乔君子，对这些缘由多少知道一些，但心思到底全在乔君子身上，便劝道：“乔伯，你的主人是公子，什么令能比得上公子命令？公子说这女人的命只留五日，五日过后，她若还敢有什么动作，格杀勿论。乔伯，你做公子贴身护卫多年，怎么如今却要为这女人背叛公子不成？”
“非是为人，而是为她手上令牌。”乔伯道。
紫檀见乔伯不为所动，转而又向如娘道：“如妈妈，你先是刻意接近公子的人，又三番两次派人闯入狮虎楼。公子好心饶你性命，你却仍不知悔改地算计他。眼下你功夫不济，定会连累乔伯，你果真如此有心机，不顾他人性命？”
如娘冷眼看她长篇大论，仿佛此事于己无关。
倒是乔伯开口道：“不管她做过什么，只要持令到我面前，我必誓死相护。紫檀，你多说无益，不如直接动手。”
紫檀心道：乔伯既出此言，定会以命相搏，到时或许两败俱伤，不好与公子交代。因而仍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咬了银牙，另想他法。
“带着我你的确出不去。”如娘在乔伯身后，扫视一圈后小声道。
“莫怕，我至少也能将你与令牌送出。”乔伯道。
“谁怕那个？”如娘嫣然一笑，“影主怕的，是你不想遵号令，便一心求死。”
乔伯一愣，如娘愈发笑得恣意。
她转而抬高了声音：“阿如此来只为传令，既知你依旧遵从此令，再无担忧。乔伯，持令自去，莫忘了规矩。”
如娘说完，收了笑，将那雕花墨玉塞入乔伯衣襟，反手拔下髻上金钗，毅然决然刺入咽喉，倒地气绝。
一动之下，满堂惊。紫檀等人常年暗杀，机变了得，当即便出手同袭乔伯，预备趁他为同伴之死动容的一刹，杀他个措手不及。乔伯却更快一步，根本不曾多看如娘一眼，抛了她的尸首，一把毒粉撂翻身后两人，两枚银针点倒面前两人，破门而出，转眼不见。
紫檀失手，面带恨意，心知乔伯一旦脱出便再也追不上，只象征性派了两人跟出去。其余众人，或清理大堂尸首，或相扶回去调养，她安排妥了，转身上楼。
虽然公子吩咐不许打扰，但事关重大，又出了纰漏，总要有人去说。紫檀握着短剑柄暗想：自己无论受什么惩罚都好，只盼再无人背叛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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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深夜，街上寂静无人，一片漆黑。
乔伯带了“暗令”，依如娘的指示，往城东疾行，甩掉后方追出的两个杀手，又过了三两条街，终于看到前方一星烛火。
烛火呈碧色，看得乔伯心中剧震——那正是影主联络下属使用的荧火！
乔伯一跃上前，单膝跪地道：“影卫乔伯，拜见影主。”
“起来。”捧着烛火的黑衣人道。
乔伯闻声又是一惊：“易水大人？您……您没死？”
“没死。”那黑衣人正是易水。他答了乔伯的话，转而向身边人道：“主人，这就是乔伯。”
乔伯这才注意到易水旁边还有一人，那人悄无声息地立着，似乎因为穿了深蓝或是深紫的衣物，反而比身着纯黑色的易水更融于夜色。
那人对乔伯道：“乔君子掳到的那位姑娘，现在何处？”
听声音十分年轻，不过十多岁的少年，语调却平稳有力，竟带着些威严，乔伯恍然明白过来这人是谁，脱口问道：“楚帝？”
“不错。”杨君晔一面回答，一面上前扶起了乔伯，“不过我发过天下不定便不拘礼的誓愿。你若以自己为楚国人，可叫我主公，你若不以自己为楚国人，叫声‘杨公子’也好。”
乔伯想了想道：“杨公子。”
杨君晔点点头：“还请乔伯告知，梅姑娘现在何处。”
乔伯不语，易水道：“乔伯，你知道多少便说多少。”
乔伯这才道：“公子行事神秘，这几日皆在暗室中，与梅姑娘疗伤。”
“暗室何在？”
“在狮虎楼二层，然而如何进入，只有公子一人知晓。”
“梅姑娘伤势很重？”
“梅姑娘当初濒死，是公子封她伤患，使她暂时无碍。公子本欲将梅姑娘收服，做成‘宝物’，梅姑娘却总是尖锐以对。如此，公子才想着要她执掌司暗杀的狮虎楼，然而梅姑娘还是通过如娘与你们有了联络。公子预感她要离去，便回来重新解开她心脉之封，使她伤痛再度缠身。所以这几日，公子带了梅姑娘，在暗室与她治伤。具体如何诊治，却不曾告诉旁人。”
乔伯只能说出大概，当中曲折凶险，非亲历难以知晓，杨君晔单凭这几句来体味，心底便满是酸涩。
“何谓‘宝物’，也存放在狮虎楼中么？”过了许久，杨君晔忽然发问。
乔伯答道：“是以活人做成千奇百怪的玩物，收藏在临海画舫之上。”当下将乔君子那几件最喜爱的“宝物”向杨君晔介绍一番。
一时间，静寂在黑暗中蔓延，乔伯似能感到，眼前淡定的少年默默握紧了拳。
“乔伯，带路。”
乔伯一愣：“杨公子？”
杨君晔语调相当平静：“如此‘宝物’，当世罕有。带我去那画舫，我倒要见识见识，所谓‘宝物’。”
作者有话说第76章 灵丹妙药变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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