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一方妖孽太猖狂（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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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君子瞪了梅新绿许久，神色缓和：“小姑娘还是伶牙俐齿的好，本公子很是喜欢。”
梅新绿学着他的样子说道：“本姑娘倒要看看，你能受得了多久伶牙俐齿。”
“只要你还能说出有趣的话，本公子便爱听。”乔君子一偏头，看到了扔在地上的匕首，忽然说，“匕首穿心，实在毫无美感，本公子知道一种穿心的法子，巧妙得紧，咱们便来试试。”
他轻轻拍了几下掌，梅新绿便觉得胸腹间一阵气闷，顿时瘫软在床上，再次动弹不得，想必是蛊虫被催动发作。
乔君子转而叫来了柘罗，柘罗指尖似乎拈着什么，但屋内昏暗，梅新绿看得并不清楚。柘罗走近前来，点起烛火，梅新绿才在她指尖捕捉到一点银光。
梅新绿对那样的光相当熟稔，已看出是枚银针。只是这枚银针极长，足有尺余，且细如牛毫，若不是眼力好，便难以看见，若不是指劲适宜，必定难以拿起。
“小姑娘莫要怕，柘罗练过多次，现下手法极为熟练，几乎是不会死人的。”乔君子像模像样地安慰梅新绿道。
“是么？让我看仔细些，顺便学学。”梅新绿仔细盯着柘罗的手。
乔君子退开半步，示意柘罗开始，柘罗美丽空洞的眼眸机械地转向梅新绿，袍袖轻动，梅新绿心头一凉。
袖子太长果然碍事，梅新绿还未反应过来，柘罗已经收了手，默默退到角落中去。
只是这样？一点凉意，再无其它？
刚念及此，钝钝的酸痛便随着那点凉意，逐渐蔓延开来。每一丝气息，似乎都能牵动那阵酸痛。仿佛瘀伤一般，痛不畅快，痛不彻底，只是存在于此，无论如何也化不去。
每每一阵酸痛渐渐消失时，忽然又一阵酸痛袭来，如涨潮，越想着“快结束了”，痛楚便来得愈发汹涌。不止汹涌，而且绵长，似乎缠绕一生也不会断绝。梅新绿痛得难耐，不由自主地蜷成一团，不合时宜地想：当年西子捧心，是否也是被戳了一针？
乔君子把一张笑脸凑到梅新绿面前，问：“小姑娘，感觉如何？”
面对近在眼前的脸，梅新绿挤出个笑来，勉强伸手冲他脸颊轻轻拍了一把：“你这脸好看得很，如何保养的？这个我也学学。”
乔君子愣住，梅新绿看他那模样好笑，心口痛觉稍稍缓和。
不多时，乔君子也轻笑了：“呵……本公子绞尽脑汁做出来的‘相思针’，穿过你这颗心，却没能留下多少‘相思’之痛，难道本公子这张脸，竟有止痛之功效？”
“别太自作多情。”梅新绿答，“思而不得者才会痛，我思之人，必不使我心痛。”
乔君子仿佛又发现一桩趣事：“小姑娘，你有了相思之人，那人也真心爱慕你？”
心口凉意退去，痛觉渐渐消失，梅新绿缓过劲儿来，愉悦地点头道：“那当然，我这般聪明能干，他能不对我死心塌地？”
乔君子道：“你落在我手中，随时会死，不怕他难过？”
梅新绿不以为然道：“谁人一生不会难过个一回两回？为了我难过总比为了别人难过要好，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乔君子笑容更盛：“是么？”
言毕转头吩咐柘罗：“把这小姑娘洗洗干净，晚上抱到我房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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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柘罗准时前来，将梅新绿丢在浴桶里洗刷一通，换了身新衣，抱到了乔君子房中。
乔君子正在冰莲座上打坐，听到脚步，睁眼起身，问梅新绿：“可做好了准备？”
梅新绿反问：“准备做什么？”她并非故意反问，而是当真想不出乔君子到底打什么主意。自洗完澡柘罗替她换上一整套干净新衣而不是直接抱她出门开始，她便好奇乔君子会使出什么新花样来。
乔君子看她眼神丝毫没有躲闪，便笑道：“料你也猜不到。”
他从柘罗手中接过梅新绿，放在床脚下一个圆垫上，捏捏她的鼻子道：“看好了，本公子专替你造一个宝物出来。”
鼻尖的感觉让梅新绿一阵恶寒，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乔君子坐上床榻，将床帘一层一层放下，挥袖打灭多余烛火，只留下床头一枝，映照得乔君子身影朦胧，更似鬼魅。
一个美丽的女子走了进来，柘罗退了出去，掩住了门。
“过来。”乔君子伸手相邀。
美丽的女子全然没注意到角落里的梅新绿，脸上挂着一丝痴笑，向乔君子走了过去，轻声道：“公子。”
美人声娇，乔君子将她拉入怀中。重重的纱帘垂下，只隐隐约约看到影子，却能清清楚楚听到声音。
不一刻，那女子便发出一声轻吟。
梅新绿则皱眉，暗叫不好。
果然，“咔”地一声过后，轻音一转，变成惨厉的尖叫，似乎要把人的心都揪了去。一只手大力抓住窗帘，似乎抓救命稻草般，又似乎想扯开这层帘幕，向外求助。可只一瞬，那手便被粗暴地扯了回去，床帘上，便只余一个血红的手印。
惨叫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嘶哑，变成一种低哑的呜咽，抑郁的呼号。似乎只因为还有口气，所以本能地哽咽出痛苦。
又一个多时辰过去，有幽香弥漫，那垂死般无望的嘶哑呜咽也消失不见，梅新绿看见有暗色的液体，顺着床沿流下。
梅新绿暗暗摇头：那可怜的女人，还以为乔君子叫她来侍寝么？
床帘微动，一具不成形的身体滚落，正是那美丽女子。光线太暗，并不能看清那女子的状况，但梅新绿循着血腥气，也能猜到她的情状。
“小姑娘，看好了哦。”乔君子在黑暗中低低地说。
随着乔君子妖魅般的声音，那滚落在地的身体，缓缓地动了动胳膊，抬起了头，爬了起来，最终跪坐在梅新绿面前，望着梅新绿，与她的姿势一模一样。
黑暗中，一只手捧着烛火移了过来，让梅新绿看清眼前人：依然美丽的脸，并未被血色染红多少。
然而那脸上，表情却是疑惑与戒备。
梅新绿一怔：这怎么好似自己的心境？
就在她一怔的同时，那美人的表情也换做怔忡。
梅新绿这才惊觉这“专为她所做”的玩物是什么意思，她试探地伸出右手，想去触摸那美人的脸，美人左手一刻不缓，也向着她的脸颊伸过来。
一如镜像。
梅新绿的手僵在空中，那美人的右手同样僵直不动。有暗红的液体顺着美人的指尖，倏忽滴到梅新绿手背上，那般妖孽的感觉，钻入肌肤，如藤蔓般，在血脉里生长蜿蜒。
梅新绿与那美女同时抖了抖。
“感觉如何？”乔君子的声音适时响起，“本公子所做的‘镜偶’，只能映照他人的神情与动作，小姑娘觉得好玩么？”
“隔着帘子，没看清怎么做的。”梅新绿淡淡地答，“不如再来一次？”
一阵死寂。
骤然，血手伸来，将梅新绿拖入床帘内。
“再来一次？好啊，本公子将你也弄成那副模样，装在玳瑁箱子里，漂漂亮亮地送到长安给李乾璋，他会是什么反应？”乔君子沾满了血的手捏着梅新绿的脖颈，恶意地问。
梅新绿失笑：“给他？他巴不得我被做成什么偶人呢，必会封你万户侯，赏金千万。”
乔君子收起了恶意，换做一个无害的笑：“那么，送到秣陵，给杨君晔看看，他又会是何反应？”
这乔君子心思果真敏捷，梅新绿没有立即应答，想了想才认真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说明你比李乾璋聪明点儿。不过我若作为偶人，从这里送到秣陵，会否腐烂？若是不小心烂了些许，公棠可就不喜欢了，大约看一眼便要埋掉，那可如何是好？”
乔君子似乎看不得她那认真的神情，一掌甩她脸上。
“乔妖孽，你这就受不了伶牙俐齿了？”梅新绿一舔唇角鲜血，傲然反问。
乔君子脸色铁青：“你继续，还有多少伶牙俐齿的话，都说出来，本公子听着。”
梅新绿便毫不客气地开口：“好啊！我说乔妖孽，你脑子坏掉了才会想拿杨君晔威胁我，或是拿我威胁杨君晔。他心在天下，岂会为我一人性命，不顾天下苍生？你就是当他的面把我砍成渣，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的。”
乔君子道：“信口开河，你以为本公子会信？”
梅新绿笑：“不信就试试咯，我不怕被砍成渣。”
想了想又道：“他只会在心里难过，然后寻个机会，把你也砍成渣。”
不待乔君子反应，又欢喜道：“喂，乔妖孽，你说被砍成渣之后，会不会看起来瘦一点？”
随后四下张望道：“对了葭萌呢？叫他出来记下，砍成渣也是个好法子，用来炮制你的宝物，方便携带呢！”
乔君子一双眼眸里，波光全成了冰箭，直射向梅新绿，梅新绿坦荡荡与他对视，末了笑嘻嘻道：“我说乔妖孽，其实什么试我会不会死，都是借口吧？你不过是想让我绝望崩溃而已，一旦我向你低头求饶，你便会毫不留情地将我做成你的宝物，我说的对么？”
乔君子眼中的冰箭，在听到梅新绿这话的同时，聚在一起，全都射到了他自己心底。
的确，看小姑娘一脸倔强，是极为享受之事。任她们自以为是地故作勇敢坚强状，再戳破她们内心真实的恐惧，而后无视她们任何挣扎，将她们做成手底玩物，是乔君子的拿手好戏。
然而眼前这小姑娘，当真如此强悍，不惧他任何手段，反而将他目的看得透彻。
到底让他失了面子。
乔君子神色凝重。
许久，他郑重道：“梅新绿，本公子要带你上岸。”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一方妖孽太猖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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