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老少合计两相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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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勋一旦正经起来，竟似换了个人一般，气度非凡。杨君晔生恐怠慢，立即回神，细细思索他的谏言。
“颍川此地临近许昌，颇为尴尬。虽说眼下李乾璋北拓疆土，顾不得中原，到底也是他的地盘。我们便要去他眼皮子底下抢人？”杨君晔沉吟半晌，问道。
“那又如何？你们怕？”苏勋道。
“谁怕啊？我倒是觉得诧异，这糜先生能得到老头儿你的推荐，想必十分不俗。可他在颍川住了那么久，怎么没有被李乾璋捉出去？”梅新绿插了一句。
那个“捉”显然引起了些不良联想，苏勋瞪了她一眼，道：“他低调。”
梅新绿大乐：“我看也是，连公棠这么爱求访贤才的人，都没听过他的名字。”
苏勋哼一声道：“真隐士不求闻达，你们这些小鬼哪里会懂。”
杨君晔笑道：“不求闻达，乃是心思纯净。可浊世逼人，必须站到某个高位上去，却是本着负责的态度。”
苏勋点头：“正是如此，老夫才肯荐他，否则谁愿意扰他清静？”
梅新绿也不同他开玩笑了，正色道：“这可并非扰他，他就算隐居隐到地下，隐到海底，隐到九霄天外，可看着世道不太平，百姓遭殃，又怎么清静？我们公棠要做的是还天下一个清静，你能荐他出来帮忙，就是给他个安心的机会。”
苏勋瞥一眼梅新绿：“小姑娘伶牙俐齿得很啊。”
梅新绿嘿嘿一笑，得意道：“不是很对你的胃口？”
苏勋抚须，哈哈大笑，那种仙风道骨之意顿时消失殆尽，又换上随性神态：“不错，你们两个小王八羔子，还真就对老头儿我的胃口！老头儿我躲那些心口不一的所谓‘礼贤下士’之徒躲了一辈子，如今终于遇见你们两个直爽的，倒让人想念这俗世了。”
梅新绿当即道：“好，我再不爽快就对不起你这评价了。说去就去，咱们现在就往颍川走，一鼓作气，把那位糜先生也接到江东来，如何？”
苏勋被她带得也激动起来，随之道：“好，说去就去，一鼓作气。”
杨君晔看他二人皆一副热血沸腾模样，觉得好笑：“苏老先生与梅子一唱一和，我不答应也不行啊。”言毕吩咐易水，改道颍川。
“咳咳，我说‘苏老先生’这种称呼最惹人厌，还不如‘允才爷爷’来得好听。”苏勋与他二人熟络之后，说话愈发没了大小，眯缝起眼睛勾着食指招呼杨君晔，“小子，来叫声‘允才爷爷’听听。”
杨君晔一愣，继而转头向梅新绿道：“梅子，你当初说什么来着？‘他不待见咱们，咱们就调戏他’？你看，现在是谁调戏谁？”
梅新绿笑得前仰后合：“互相调戏呗，互相调戏也不错啊。”
杨君晔虽也忍不住笑意满面，却是摇头道：“莫要只顾着说笑，这一路比往隆中那一路更不太平。”
梅新绿小手一挥道：“不怕。今日见了允才爷爷，我高兴，谁敢来惹我们我把他卸成八块！”
正说着，车帘掀开，易水的声音传来：“主人，有情况。”
杨君晔凑过去问：“如何？”
易水沉声道：“刺客本是埋伏于道旁，伺机截杀，却已经被人料理了。能见到的尸首共十五具，不知是否走脱了活口，前方恐有更大的圈套。”
杨君晔问：“走到何地了？”
“前方可见义阳城。”
杨君晔沉思片刻，点头道：“知道了，你将速度放慢，小心戒备。若发现不对，即刻知会我们，切不可自己硬来。”
“是，主人。”
易水应允，放慢车速。杨君晔退回来，见梅新绿已经备剑将苏勋一侧护住，便笑着护在苏勋另一侧。
苏勋知道轻重，当即警觉起来，闭口不言。
梅新绿低声问：“义阳是谁的地盘？”
“在李乾璋治下，守将秦陆却一贯不安分。眼下李乾璋在北方，他便蠢蠢欲动。”杨君晔道，“义阳是谁的地盘，取决于秦陆的野心有多大。”
梅新绿点点头：“那你说，这些刺客，会不会是这位秦将军替咱们料理掉的？”
杨君晔道：“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这些刺客直接听命于李乾璋，他手下人知道刺客行踪的不多。秦陆就算野心再大，也不太会只为了我们而杀李乾璋派来的刺客。”
“那你有没有派人提防这些刺客？会不会是他们有人得到风声，赶来相助？”梅新绿又问。
杨君晔摇头：“赶来相助却不露面？极像是影卫的做法，可我的影卫只有易水，大哥又基本没可能安排这样的事。”
梅新绿忽然眼珠一转：“你忘了还有个人了？”
“谁？”
“岳姐啊。”
杨君晔眼睛渐渐瞪大，继而道：“我得去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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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君晔叫易水停车，自己便下车去探查那些尸首。梅新绿与苏勋在车上候着，苏勋趁机问：“你们所说的岳姐，是什么样的人物？”
梅新绿答：“山南南夷族族长秦构的女儿，随母姓的，叫岳若罗。”
苏勋微有喜色：“你们与她相熟？”
梅新绿点头：“岂止相熟，她是公棠的姐姐，一母所生。”
苏勋大喜：“我说那小子怎么天大的口气，说止战之言，原来竟还有这层关系。甚好，甚好，那秦构是出了名的情痴，为了爱老婆孩子才爱他手上那点儿权势。若与他们有这般交情，南半边疆土基本是囊中之物。”
梅新绿看苏勋如此情状，心中暗觉果然没请错人。想先前苏勋躲他们躲得厉害，如今答应助他们一臂之力，立即便把江东成败当作了自家的事，为他们的优势而欢喜。梅新绿想到此，不由得捉了苏勋的袖子晃晃，道：“允才爷爷你也这么觉得？公棠正是这个意思，前些日子我已和秦构议过，他不久便要建国，我们便是两国联盟。”
苏勋接着道：“不错，小子很聪明。军事上的弯弯绕绕我不通，但我也能知道，既是两国联盟，可与凉国形成三足鼎立，互相钳制之势。眼下三国除了凉国强些如此一来，至少短期内，大战打不起来。而养精蓄锐之后，只求一击毙命。”
苏勋说得兴起，便又提起他所荐的糜旦：“等你们把糜君谢请回来，这事便容易许多。养精蓄锐只管交给老头儿我，至于休养生息期间如何‘小战’，蓄足了力量如何‘大战’，都可交给糜君谢。”
梅新绿忽然问：“允才爷爷，你与糜先生联手，与天算先生相较如何？”
苏勋一愣：“云子逸？为何与他比？”
梅新绿道：“他是李乾璋的军师。”
苏勋大惊：“他？他出山了？”
梅新绿微窘：“允才爷爷，你这消息也太不畅了……”
苏勋道：“我早说过我本是不愿管这些事的，自然也不曾关注。你快告诉我，他如何肯出山？”
梅新绿道：“起初是被迫，后来么……或许真被李乾璋打动了？实则，我也不知……”
苏勋摇头：“不对，不对，李乾璋岂能打动云子逸？绝无可能！说是被迫，我也怀疑，谁能胁迫得了云子逸？”
梅新绿叹道：“话虽如此，可他确实在辅佐李乾璋。当初我曾问他为何作此决断，他说‘世道乱到今日这个地步，到底是云家的错，我就算再厌烦权谋战争，也不能不替云家负点责任’。”
苏勋继续摇头，皱眉道：“不对，不对，丫头你并不了解真隐者的心思，若说老头儿我和糜君谢是真心避世，到底是因为世人使我们失望，却也终究还对世间抱着一分希望。所以才能在遇到你们之后，决意出山。可那云子逸，无论心念还是智慧，早已超脱出这个尘世。若说他对乱世有什么感觉，无非悲悯，不见得真愿意把自己赔进去。什么‘替云家负责任’，都是借口，他要真以自己为云家人，当初云如海就不会坐在那个位置上。除非是有个云子逸极在乎的人使他如此，否则李乾璋哪能捡这么大的便宜？而那人，必也是世外之人，或者说，云子逸引以为知己的人。丫头，你可知李乾璋身边还有什么人，值得云子逸引为知音的？”
梅新绿听得微微出神。
有一瞬间，她隐隐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张口欲言，可那般感觉，又实在难以捉摸。
末了她说：“允才爷爷，你很懂子逸先生啊……我看你像他的知音。”
苏勋苦笑：“老头儿我是俗人，胆子也小，顶多对谁人可堪大用，谁人祸国殃民有些见解，还不足以知他的音。不过你放心，云子逸虽然做了李乾璋的军师，也不会任由他野心膨胀。将来三国制衡，大约可以相安无事，只是你们若想根除乱世，最后一战如何打，却要再议。”
梅新绿点点头：“也好。”
正在这时，杨君晔回到了车上，梅新绿甩甩头，把那些纷繁的思绪抛开，转而问杨君晔：“如何？能看出是何人所为么？”
杨君晔道：“何人所为，难以看出，是何兵器所为，我却知道。”
梅新绿略一想，便惊讶了：“难道说……是分云刃？”
他们当初一共取回五件兵器，击风矛给了钱胤，晖日刀给了樊山，而吞月剑与抟星弓由他二人带着，只有分云刃无人合用，一直存在武库。
杨君晔点头：“正是。”
“有人把它从武库中取出来了？”梅新绿问，“不会就是岳姐吧？这兵器最初也是她放在阵中的，谁合用她最清楚了。”
杨君晔迟疑片刻，点头：“或许就是她。”
“可你说，看不出何人所为？”
“从创口看，的确是分云刃造成的，可从招式来看，却不是岳姐的招式。岳姐擅长巧斗与毒功，如此凌厉的招式，她使不来。”
梅新绿托着下巴沉思：“岳姐……把分云刃送人了么？”
杨君晔忽然问：“梅子，你知不知道司马寒？”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老少合计两相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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