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老少合计两相宜（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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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西公子寒名头甚响，梅新绿点头道：“有所耳闻。”
“你可知他用什么兵刃，是何种身法？”杨君晔追问。
“这却不知。”梅新绿诧异，“你怀疑是他暗中相助？”
“他也不是没帮过。当初淯水之畔，便是他助我们脱困。”
梅新绿愈发诧异：“可……这是为何？他有什么理由帮咱们？你与他有约么？”
杨君晔道：“若说约定，倒是有。可那是约定在我有足够能力平天下时，他来投奔。其它便再没什么。”
杨君晔略停了停，斟酌着说：“其实这事说来我自己都不信，我觉得，是岳姐在追他。”
“谁？”梅新绿吓了一跳。
“我怀疑，岳姐在追司马寒。”
“追？因为喜欢，所以……追？”
“正是。”
梅新绿完全愣了：“这和他帮我们有何关系？”
“或许……他也喜欢岳姐？”
“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
梅新绿哭笑不得，忽然却“啊”地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前几日在牛渚城，岳姐看见一人，喊了声‘司马小葱’，又说是为了终身大事，便不惜跳河追上去。这么看来，还真的是他？”
“司马小葱……公子寒好着青衫，所以一身葱翠……我想以岳姐的头脑，恐怕还真能想出‘司马小葱’这样的诨名来。”杨君晔略觉得头疼。
梅新绿抖了抖，想是记起了岳若罗叫自己“小小梅”时那般温软略带戏谑的语调：“被起这样的诨名，难怪他躲着……可这还是不能解释，为何此处尸首上，是分云刃的痕迹。”
苏勋看他二人神情，笑道：“丫头，小子，这事如何，不难明白。必定是你们那位岳姐对公子寒死缠烂打，开始或许还有点儿分寸，知道送送兵器，投其所好，后来便不管不顾，连诨号也起了。人家公子寒恼了，对她避之不及，又承她赠兵器之恩，不敢当面回报，便只好替你们料理些许刺客。”
梅新绿听得欢乐，便道：“允才爷爷，你除了了解名士，对女人追情郎也很了解嘛！”
苏勋“咳咳”两声：“我一个老光棍，你取笑我啊？只不过这许多年我就总被人追着跑，多多少少能理解你们岳姐与那公子寒的心思。”
梅新绿道：“如此说来，司马寒与岳姐可能就在附近？或者，就在前方？他们难道一面追追逃逃，一面还关注着我们的行踪么？”
“很可能。”杨君晔道，“岳姐最爱心血来潮做些奇怪事。今日帮咱们解决两个刺客，明日替公子寒取一个诨号，只看她心情好坏。”
苏勋“啧啧”两声，道：“还真和她爹一样，是个‘性情中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给他人添个笑的理由。”
梅新绿扑哧笑出了声：“允才爷爷，我如今知道为何公棠说你能把死人说活了。你这评价很不客气啊，教岳姐知道了，非扑上来咬你不可。”
苏勋佯怒：“知道老头儿我厉害了么？那还不快赶路！颍川还有人等着咱们去请呢！”
梅新绿忍着笑安抚他：“好，好，赶路。岳姐怎么追她心上人咱们回去再说，既然有人开路，那就先一路直奔颍川，请糜先生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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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君晔吩咐易水加快车速，不出三天，已到颍川。
一踏上颍川地界，苏勋就来了兴致，指点着易水将车赶离官道，顺着小径艰难前行。绕过城池，往西北走，便是嵩山。苏勋道：“糜君谢便住在嵩山脚下，非是深山当中，地方也不大好找，我们弃车步行吧。”
杨君晔与梅新绿随他下车步行，易水自赶车走了。苏勋入了山，比在院子里时还要灵活，仿佛灵猴般，猫着腰窜得极快。梅新绿与杨君晔提起轻功，方能跟上他的步伐。就这样毫无章法地绕了大半个山，苏勋终于说：“到了。”
梅新绿睁大眼睛看了半晌，却连个草庐也没有看到，杨君晔亦是如此。他们转向苏勋，齐问：“糜先生何在？”
苏勋指了棵极普通的树道：“我以为你们通阵法，难道看不出那便是他家大门？”
杨君晔与梅新绿了然。阵法他们倒是都懂，只不过没想到在一个号称低调的隐士门前会有阵法。按他们所想，若是低调的隐者，那大约就和普通山里人的生活一般无二，根本不会费心去做门前阵。反而是那些做隐居姿态，又要吸引“行家”目光的人，才会在自家门前布上阵法。
苏勋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嘿嘿笑了：“怎么，这就觉得他流俗么？告诉你们，他设的是门前阵，可正门从来是不通他家的，我们这些老友拜访，只走后门。”
梅新绿咬牙道：“允才爷爷，你耍我们啊！还拿门前阵来吊我们的胃口。”
苏勋得意道：“跟我来，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隐者。”
他转身往相反方向疾步走去，杨君晔与梅新绿反应都快，也连忙跟上。但觉得走了十多步之后，骤然天旋地转，方向颠倒，那棵树已落在他们身后。
眼前，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处山居，梅新绿与杨君晔看在眼里，却觉得十分惊异。
苏勋愈发得意：“怎样，没见过如此阵法吧？糜君谢这套阵法，叫做‘镜’。咱们最初所见那一半，是‘大门’，那道阵法眼力好的的确能看出来，却只是个迷宫，进去了也找不到任何人。而真正通往他家的阵势，却只是‘大门’的镜像，称不上是完整的阵法，却需要疾走来破除，这便是所谓‘后门’。”
“糜先生真乃奇人。”梅新绿由衷赞叹。
“老头儿我推荐的，自然是奇人。”苏勋道，“走，进去找他去。”
糜旦的院门常年不锁，因有把握从“后门”进来的，必是至交好友。苏勋带头过去，推开了院门，引着梅新绿与杨君晔走进了院子。
梅新绿打眼望去，庭院虽小，与寻常山居人家相似，却是更洁净一些，大抵隐士皆有些许洁癖。庭院中只有一个人，侧对了他们立着，想来这就是糜旦。
只见那糜旦约莫三十岁左右，面色深重，穿一身粗麻土色布衣，草绳木棍松散地束了发，略佝偻了腰身，端着一个木盆赤足立在庭院里，与一只小母鸡对峙。木盆里残粥谷渣混在一起，散发出阵阵奇异气味；而小母鸡一脸悲壮，脖子歪向一旁，显见已无力再跑，却仍是不肯吃一口。
糜旦皱眉看看木盆，又看看他面前那只瘦小的禽类，把腰弯得更低些，手上的盆便递了过去，口中憋出个简单的音：
“吃。”
小母鸡愤然“咕”地叫了一声，拍翅跑了。
见此情形，梅新绿脚下不稳，一个踉跄。
杨君晔轻咳两声，连忙将她扶住。
苏勋则一副恶作剧得逞的神情，长胡子翻飞：“如何？够不够低调？”
梅新绿点头：“还真够家常的……”
那厢糜旦已注意到他们三人，端着木盆直起腰来，略带诧异地望着他们，却没有说话。最后苏勋先开口：“阿糜，最近过的如何？”
糜旦点头：“好。”
“那小东西还是不好好吃食？”
糜旦望了一眼躲得远远的小母鸡：“嗯。”
“这两位，是江东的杨君晔与梅新绿，想请咱们出山相助。都是爽快孩子，我看他们脾气好，就答应了，连你这份儿也捎带着答应了。”
糜旦这才对杨君晔与梅新绿露出个微笑：“哦。”
这……就是应允了？
梅新绿有些愕然，杨君晔也是一愣。还以为所谓低调隐者，比那高调逃跑的老头儿更难说服，却不料老头儿两句话之后，他就允了。
苏勋又一次看穿了他二人的心思，凑过来低声道：“我与他好交情，我说让他出山，他当然答应。”
“他不爱说话？”梅新绿压低了声音问苏勋。
“嗯。”糜旦却听到了，直接替苏勋答道。
梅新绿略有些赧然，随即却爽朗笑道：“没事儿，人常说讷言敏行，说的就是先生你。”
糜旦憨厚一笑，指了指自家屋舍道：“请。”
苏勋愤然道：“阿糜你不厚道！小妹妹说两句好听话你就请她进屋喝茶？老头儿我专程来看你你却把我晾在一旁啊，不厚道，真不厚道。”言毕便大步流星走进屋去，堂而皇之地坐在茶桌旁，等糜旦斟茶。
糜旦无奈，将手头木盆放到一旁，引着梅新绿与杨君晔也进了屋子，这才去沏茶。
但听他一出门，门外便“咕咕”连声，想是那小母鸡又闹腾起来了，梅新绿听得好笑，悄悄对杨君晔说：“看见糜先生这样子，我倒有些想念太极。”
杨君晔微笑：“我也想那小家伙。”
苏勋插问一句：“太极是谁？你两个的儿子？”
“噗……”梅新绿虽未饮茶，却也差点儿喷出些什么。
“咳咳……”杨君晔解释道，“允才爷爷，那是梅子养的兔子。”
“哦，兔子。”苏勋道，“兔子好啊，日后给儿子玩。”
梅新绿凭空噎住，杨君晔继续轻咳。
“不过，说到给儿子玩，老头儿我想起了阿糜的宝贝。”苏勋兴致勃勃，便拉了杨君晔与梅新绿往后堂走，“我带你们看去。任谁生个儿子，给他玩这物事，定比玩兔子过瘾得多。”
梅新绿与杨君晔都觉得好奇，便跟着苏勋，进了一间小屋。苏勋让他二人等在门口，自己摸进去点了烛火，这才招呼：“好了，你们看。”
梅新绿定睛往屋内看去，顿时目瞪口呆：“这……这是……”
她下意识地回望杨君晔，果然见他大睁双目，似是要将屋内的景象吸入那双眸子当中，专注到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
确然，屋内这番景象，堪称“盛况”，以杨君晔的抱负，乍见到如此壮阔之物，怎能不动容？梅新绿念着他的心思，不由得也大为感慨。
苏勋见他二人反应，很是满意，笑呵呵道：“此乃天下地形全图，阿糜自个儿拿米糊做的，如何？壮观么？”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老少合计两相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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