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隆中隐者避官途（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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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君晔口中那位“苏老先生”名勋，字允才，本是隆中人氏，年轻时做过大司农，却只做了三天便不耐烦了，在朝堂上大吵大闹一番，辞官归乡，此后一直闲居。多年前杨天昊与李馥都曾想过请他出山，他却屡次闻风而逃，不见踪迹。这回杨君晔使钱胤樊山大肆查访各地隐者，才在广陵寻到了这位苏勋老先生，不料刚做个求访的打算，他又连夜逃了。
若非易水身手快，跟着苏勋探出了他是往隆中老家奔去，这条线索便就要此而断。
杨君晔与梅新绿换了寻常服饰，坐马车一路西行。梅新绿听杨君晔讲了苏勋的厉害后，大笑三声道：“这老头儿讨喜，脚程倒快，不下于千里良驹。”
杨君晔道：“苏老先生脚程胜于千里良驹，眼光却更胜于伯乐。”
梅新绿眸子发亮：“是么？那我们定要把他请回来了！”
杨君晔笑笑：“听说老先生是著名的铁齿铜牙，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了，又最不耐烦出仕。找到他已是不易，说服他却是更难，咱们任重而道远啊。”
梅新绿一拍胸脯：“那怕什么？我也伶牙俐齿啊！要不你怎不叫钱大哥和樊大脑袋来，偏偏叫我？”
眼见梅新绿神采飞扬，脸色却仍有些苍白，杨君晔握住了她的手，问道：“你……还疼么？”
梅新绿知他问什么，脸色一红：“不疼了，大夫的方子管用的很，就是总觉得不爽利。”
杨君晔面露心疼之色：“辛苦。”
梅新绿一把捏在他脸上：“你更辛苦啊，这小脸也没什么血色，昨夜没睡？”
“嗯。”
梅新绿便伸手拽他：“你过来，躺着。”
杨君晔没有动：“我坐着就好。”
梅新绿瞪他：“赶到隆中少说也得两日，路上又没有别的事，你还不好生补个觉？”
“车上地方只有这么大，我躺了你不就没法动弹了？你原本不舒服……”
“这些年你睡过几个安稳觉？难不成你还怕睡觉啊？”
杨君晔一愣，看着梅新绿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扑哧一笑，继而躺在梅新绿腿上，梅新绿把钱胤给带的战袍替他盖了，笑嘻嘻地说：“睡吧，有什么动静我盯着呢。”
“好。”
杨君晔答应着闭上眼睛，不多时，便有细微的轻鼾响起。
梅新绿眼神温柔，略低了头看杨君晔入眠的样子。
少年眉色深重，肤质白皙，俊朗非凡。若以寻常的“眉如墨画，鬓似刀裁”之类辞藻来描绘他，定会俗得落了下乘。这容颜确然如画，却似锁了七分谋算，又似散着三分闲愁。而随着入眠渐深，那原有的一丝紧张也松懈下来，愈发显得和顺安逸，使人不忍轻扰。
与他相识也有一年多，从不曾如此细看过他的模样。回想来，最初动心时，他或许尚是一副八岁小孩的包子脸模样，大不合常理，心底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或许，认准的是他的心，便不会再多一分心思，去关注他的容颜形貌。
只是如今难得静下心来，定要看个够。
梅新绿喜滋滋地看了又看，忽然神色一变。
那瞬，杨君晔也骤然睁眼起身，两人齐声道：“有‘尾巴’。”
梅新绿气得锤车壁：“这李乾璋也管得太宽了吧？不过是求访隐者，他也要派十几个尾巴跟着？还真想赶尽杀绝不成？”
见她没有再叫“李子哥哥”，杨君晔便是一笑，继而道：“如今各自为谋，他盯得紧些原也没错，是天不允我太安逸。”
“哼，无非好事多磨，咱们手快些，解决了这些家伙，你还能再睡一觉。”梅新绿说着，便拔剑跳下车去。
杨君晔急忙追了出去：“梅子……”
梅新绿早已和三个当先赶来的刺客斗在一处，杨君晔见了无奈，紫羽连城弩抖手而出，连发三箭击毙了那三个刺客。
“咦？你和我抢啊？”梅新绿回头微瞪了杨君晔一眼。
杨君晔默不作声，忽然上前几步，一手揽着梅新绿的腰，便将她扛在肩上，径直走回车驾。
梅新绿吓了一跳，连忙发力挣扎，杨君晔将她箍得死死的，竟教她用尽全力也难以挣脱。梅新绿恼羞成怒，不免大喊：“杨君晔！你干嘛！放我下来！”
杨君晔往她屁股上拍一把，轻道：“乖，你不方便打斗，待车上。”
梅新绿登时一颤，窘得浑身发僵。
杨君晔不多流连，转而迎上随后赶来的刺客，劲弩连发。后来者眼见同伴丧命于紫羽连城弩之下，已有防备，待小弩射来，便各自格挡躲闪。饶是杨君晔出手够快，也只击毙一人，击伤两人。
杨君晔扫了一眼，此时余下五人，皆是近身格斗一顶一的好手。他擅长□□，距离一近便难发挥，一人对上五个，颇有些吃力。可惜易水追踪苏勋先行一步，不在近前，他又不忍让梅子出手，否则合他与易水之力，解决几个“尾巴”，也只须一眨眼的工夫。
只刚想了这些，那五人便再度攻上来，杨君晔眉头一皱，手上连弩蓄势待发。恰在这时，梅新绿一声“公棠接剑”从后方传来，杨君晔顿时一喜。
下意识地，连弩发了又收，趁那五人格挡之际，杨君晔反手将紫羽连城弩甩向梅新绿，再度抓握时，手上已牢牢握住了梅新绿投得恰到好处的吞月剑。杨君晔得了剑后顺手了不少，起落翩折，攻得五人阵型大乱，措手不及；而梅新绿端坐在车上，远观战势，紫羽连城弩收发自如，与杨君晔配合天衣无缝。不多时，剩余五人亦次第伏诛。
杨君晔潇洒一甩，甩掉剑锋上血渍，快步走回马车，向梅新绿笑道：“梅子，送剑很及时。”
梅新绿也笑了：“你送我回车上也很及时啊，一远一近，倒容易配合。”
杨君晔又道：“既如此，你先带着连弩，剑我拿着，我怕路上还有‘尾巴’。若再遇上，我们同样应对。”
“也好。”梅新绿将杨君晔拉上车来，转头吩咐车夫出发。车驾起行后，梅新绿小声道：“方才这一拨人都是死士杀手，我分心听过，并没有走脱人回去报信。估计那边也只是例行追杀，还不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
杨君晔点头：“如此，苏老先生应当没有危险，只是我仍不放心，我们再走快些如何？”
“听你的。”梅新绿答应着，掀帘子将车夫安抚几句，吩咐他昼夜不停地赶路，转回头来，又安慰杨君晔，“要我说，路上多事，到了隆中自有好运。我有预感，此事必成。”
“嗯。”杨君晔微微一笑，“那我再睡会儿。”
知他已放心，梅新绿伸手将他揽过来，仍稳稳放在膝头，轻拍他后脊，哄他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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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隆中后，杨君晔与梅新绿下车步行。易水先到，留下不少线索，二人循着线索往山野里寻去，终于寻到了一处草庐，不是空宅。
杨君晔暗喜，对梅新绿道：“如你所言，到了隆中有好运，这回至少能见苏老先生一面了。”
他说完便叩门，隔了好一会儿，却不见人应门。
杨君晔高声唤道：“此处可是苏老先生住所？”
四围僻静，但闻隐约回声，仍无人应答。
梅新绿等不及，跟着唤了声：“苏老先生在吗？”
话音落了不久，柴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白花花的圆脑袋钻了出来。圆脑袋上生着一张皱脸，此时的神情，相当警觉。
一眼望去，便知道这是个矮瘦老头儿，胡子比头发还长上几分。老头儿眼睛不大，却精光闪烁，盯着杨君晔看了几眼，敌意明显，又盯着梅新绿看了几眼，才松懈了些，问道：“你们是谁？”
老头儿那么一说话，长长的白胡子便随着吐息飘起来三两根，看得梅新绿忍俊不禁。
杨君晔却没笑，连忙深深一揖道：“苏老先生，晚辈江东杨君晔，携未婚妻梅新绿，前来拜会。”
“杨……杨家人？”苏勋大惊，“嘭”地把柴门摔上，扭头撒腿就跑。
跑了一半，却停下脚步，自忖：“咦？我跑什么？”当即转回来，一脚踹开大门，口中“哇呀呀”大叫着，冲杨君晔扑过来。
杨君晔一愣，这才看清苏勋手中是举着把柴刀的，如此扑过来，显见是要砍人。
杨君晔侧身避过，敛袖出手，弹指微击，恰弹在砍来的刀背上，苏勋立即柴刀脱手。苏勋没料到两人实力如此悬殊，停步一愣，低头眼巴巴地看看地上的柴刀，又抬头眼巴巴地看看杨君晔，忽而毅然决然地扭头，再次撒腿就跑。
杨君晔无奈，梅新绿却看得兴起，推他一把道：“快追，不追就跑了。”
“他不待见杨家人，尤为不待见男子，见了就砍，要么你去？”杨君晔提议。
“好啊。”梅新绿提步追了上去。
苏勋在院子里便发觉不对，起初还以为这小姑娘是娇弱小姑娘，谁料也是个会功夫的，几步便赶上了他，顿觉得上了大当。他心中憋气，快到房门前，顺手抄起根扁担，回手就打。梅新绿只觉得他是老头儿，也没防着，眼见扁担打过来，躲之不及，“咚”地一声，就被结结实实敲中了脑门。
“哎哟，老先生你打小姑娘！”梅新绿捂脑门大叫。
“嘿嘿。”苏勋得手，拈须一笑，转而回房上锁，再也不迈出一步来。
作者有话说第48章 隆中隐者避官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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