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呆头脑可叹大哥（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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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新绿被李乾璋抱得斜仰在马背上疾驰，十分不舒服，又一丝也挪动不得。只好冲李乾璋喊道：“李子哥哥，敢让我坐正些么？”
李乾璋道：“让你坐得舒服了，你便跳下马跑了。”
梅新绿气结。
好不容易将气忍下，梅新绿好生求他：“李子哥哥，我不跑，你让我坐正些成不成？”
李乾璋看了她一眼，终于放松了手臂。
梅新绿连忙坐直了身子，拍着胸口顺了顺气息。
这一拍之下，却发现个硬硬的物事硌在衣襟内，她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形状大小，赫然发现正是那枚回魂丹。
当时只顾掀帘子下车，也没注意其他，却原来杨君晔已经趁机将这枚丹丸塞还给了她。
回魂丹的药效她再清楚不过，能生死人，肉白骨，大罗金仙救不回来的人，一粒回魂丹便可救得回来。但若无病之人服下，却可以即刻穿肠而死，当真是全然无救。
杨君晔自是担心她，才将这两用灵药送还到她身边。
梅新绿心中一暖，忍不住便要回头望，李乾璋见了，冷哼一声道：“梅子妹妹，如此挂念那孩子么？不如自己生几个来挂念着。”
梅新绿眉尖一挑：“李子哥哥，你怎么也说起这么不正经的话来了？”
李乾璋又“哼”一回，不再做声。
就这么沉默着，一直到了襄阳城下。远远看见李乾璋驰马过来，陈谦便在城头下令，大开城门。李乾璋也不下马，径直驰入城中，一路到了自己营帐，这才把梅新绿抱下来，送进帐中去。
“你又不是不在军营，怎么还要我住这儿？”梅新绿道，“重给我分个营帐吧，大小都好。”
李乾璋道：“没多的营帐，你就住这儿了。”
“没多的营帐，我就仍去和玉姐姐合住。”梅新绿转身便往外走，李乾璋一把拽住了她：“不必了，她不喜人打扰。”
梅新绿甩开他：“我也不喜人打扰！”
李乾璋抵死不放：“你是不喜人打扰？还是只不喜欢我打扰？”
梅新绿瞪他一眼：“一个意思。”
李乾璋无语，也瞪着梅新绿，看了许久，终于喊出来：“你可知我回来不见了你，有多担心？你怎能就不声不响便走？杨家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就跟着去了，连人质都要做？”
“杨家”倒真没给她什么好处，只有杨君晔给她的好处，不仅有一段正常的姻缘，且有聘礼。
但她不能如此说，杨君晔并不想旁人知道他的伪装，况且李乾璋的疑问，原本也与得不得好处无关。
梅新绿皱眉反问：“怎么会是不声不响？怎么会是我愿意去做人质？难道不是吕风铭的主意，要我去辽东为质？他没有知会你一声？”
李乾璋冷笑：“也不知是吕风铭的主意，还是杨苍诚的主意。什么人质，也不过只有杨君晔一人，怎么会有你？吕风铭一个字也不曾对我说过，我看便是那杨苍诚捣鬼。”
梅新绿愈发诧异。李乾璋是因为不知杨君晔伪装稚子，才一直认定与他斗智的人是杨苍诚，实际杨家出谋划策的，从来都是杨君晔。此番他又说人质一事是杨苍诚捣鬼，难道是说，让她也随之为质，是杨家的算计？
又是杨家的算计，又是……杨君晔的算计么？
若几日前，她或许还会如此怀疑，且心寒一番，如今与杨君晔一路生死与共，数度推心置腹，早已不信他会连感情也用以算计。
梅新绿笑道：“李子哥哥啊，你也别太小觑吕风铭，安知他不是在挑拨？大家都是尔虞我诈坐到了如今的位置上，谁也不会没一点儿本事。你何苦事事都怪到杨家头上？那他们可冤死了。”
李乾璋瞪着梅新绿，似要把她从头到脚看一个透。
“梅子妹妹，你几时如此偏袒杨家了呢？”他哀然问。
梅新绿一愣。
这话如此耳熟。当初她是不肯向杨君晔透露与李乾璋之间的秘密，杨君晔便质问她为何总偏向于李乾璋。如今她不能向李乾璋透露与杨君晔之间的秘密，又被李乾璋质问为何开始偏袒杨家。
梅新绿心中偷偷苦笑，直叹自己为人之失败。
末了她随口道：“我不过是说事实，不是有意要偏袒谁。”便敷衍过去。
李乾璋叹了口气，态度忽然软了下来：“是我想多了，我……也不过是担心你。”
他不再强硬，梅新绿也松了口气，脱口便要说几句软话宽慰他。然而转念一想，却咬牙道：“李子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若你出了这样事，我也会担心你。你做哥哥做得很好了，真不该想得太多。”
她话中有话，李乾璋不会听不出来，他就那么定定地望着梅新绿，良久，才深吸了口气道：“天色也不早了，你歇一歇，我去替你弄些吃的来。”转而出了帐子，去取饮食。
看李乾璋的背影消失在帐帘外，梅新绿才卸了所有的气力，斜靠在床上，发起呆来。
不知过了多久，营长外有沉重坚实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到了帐帘外，戛然停止。但听一个闷闷的声音响起来，梅新绿整个人忽然就像醒了。
那声音高声道：“李大将军在否？我进来了！”
说完也不待梅新绿喊一声“李大将军不在”，便排开帐帘闯了进来。
梅新绿只得从床上起来，与那闯入者照面。
那人一见梅新绿，明显一呆，便愣在当下。半晌，才用那闷闷的声音，极不痛快却又带些惊诧道：
“咦？老婆？”
听了这称呼，梅新绿差点儿一巴掌冲他甩过去，心中早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叫“老婆”？当初为了李娇羞要杀我，逼我立军令状巴不得我死的时候，怎不叫几声“老婆”？
梅新绿连着默念了数遍“这人是公棠的大哥”，才把怒气制住，继而很不客气地对他说：“杨苍诚，以后少叫我‘老婆’，我将来会是公棠的老婆，不是你的。”
杨苍诚一呆，继而大怒，揪住梅新绿喝问：“你连公棠都勾引了？”
就算他呆，也不能如此过分，当真是吃人饭不吐人言！梅新绿这回没忍住，一拳当面打去。杨苍诚侧脸一躲，梅新绿便趁机抬脚踢向他小腿。这一脚踢到了实处，杨苍诚痛得大叫“野女人”，便提了长戟要取梅新绿性命。
梅新绿冷笑：“哟，现在不顾我是谁的‘老婆’了？又来杀我了？”
杨苍诚道：“‘老婆’不‘老婆’的，与杀不杀你有何关系？你敢勾引公棠，我就要杀你！”
和闷呆没道理好讲，他既然不知道“始乱终弃”是什么意思，也不必和他废话。
梅新绿便要和他拔剑对打，杨苍诚却忽然如遭雷击，停了所有动作，指着梅新绿头上一处惊问：“这簪子你是哪里来的？”
梅新绿下巴一挑：“原来你不是不认得啊，这是公棠给我的聘礼。”
“你骗人！”杨苍诚脱口而出，随后却仔细想了半晌，才道，“公棠那么小，怎能给你聘礼？”
梅新绿瞪他一眼，又走去帐帘附近看了看，确定附近无人监听，才转回来压低了声音平静道：“行了别装了，公棠比我大一岁。”
杨苍诚登时目瞪口呆。
许是梅新绿那小心谨慎的模样，使杨苍诚意识到她并不愿泄露杨君晔的秘密，于是他忽然悟了，惊恐的发觉，梅新绿说的，竟都是真的。
又好半晌，杨苍诚才挠了挠脑袋，无辜问道：“你不是我的老婆么？怎么又成了公棠的老婆？就凭一个簪子？”
“那你还要凭什么？凭你那一夜风流不成？”梅新绿怒道。
杨苍诚仍是挠头：“爹说在一个床上睡过，就是‘老婆’，哪知道还要聘礼，恁的麻烦……”
梅新绿脸色发黑，简直想将那杨天昊从棺材里揪出来，大耳瓜子左右开弓，扇得死去又活来。
他教的什么好儿子！敢情竟连“老婆”的意思都不知道！
“老婆和妻子是一个意思，是你真心喜欢的，明媒正娶回来，要与之互托终身的女子，不是随随便便睡在一起的就是老婆。”梅新绿耐着性子同他解释，不忘打个比方，“譬如你喜欢李家小姐，那么你就得先向她家里提亲，下聘礼，再办场盛大婚典，名正言顺了，她才是你老婆。”
“哦……”杨苍诚几乎将脑袋挠出个洞来。
“哦”你个头啊！就只知道“哦”……梅新绿腹诽。
杨苍诚忽然呵呵傻笑起来：“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爹说的不对，你说得对，你比爹聪明。公棠看上了你当老婆，好得很。先前我误会你要害公棠，是我混蛋，你来戳我几下子，报个仇吧。”
一面笑，一面就把手中长戟往梅新绿手上塞，非要让她“戳几下子”。
梅新绿愕然。才刚非要杀她，转眼就非要让她向他报仇，这闷呆的脑袋里装着什么，果然非常人能解。
“算了算了。”梅新绿摆手道，“我不和你计较。”
杨苍诚叹了口气，又想了半晌，道：“那……那多谢你。以后谁若欺负你，你尽管找我来，大哥我帮你出气。”
梅新绿笑道：“一言为定。”
杨苍诚要寻李乾璋取兵符，转往新野驻扎，便辞别梅新绿。临走，梅新绿忽然感慨：“大哥，你们杨家人个个都精明得很，公棠是装嫩，你不会是装得很呆吧？”
杨苍诚一呆，随即大义凛然般脱口反驳道：“我？我怎会呆？”
梅新绿忍俊不禁，连道：“嗯，嗯，大哥不呆。”送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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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苍诚刚走不久，李乾璋便端了饮食进帐来，面色不善。一见梅新绿，劈头便问：“杨苍诚进来做什么？”
梅新绿道：“找你的，说是取兵符，预备屯兵新野。”
李乾璋把食盒放在桌上，走过去拽住梅新绿的手，又问：“哦？没其他的事么？我又不在，你大可让他在外面等着，怎么却和他说了许久的话？”
梅新绿摔开他：“那呆子爱闯你的帐子，我能管得着么？”
她故意强调“你的帐子”，李乾璋听得来气，又往前逼一步，扣住梅新绿的双肩：“你和我需要区分得如此清楚么？我们之间何时变得这样见外了？”
梅新绿抬肘击开他，道：“我没想要和你见外，但求你不要越界。”
李乾璋张了张口，似要说什么，却生生忍了下来，末了转回桌前坐了，对梅新绿道：“你应是饿了，先来吃些东西吧。”
梅新绿小心地坐在他对面，见他不会再扑上来抓住自己，这才从食盒中取出一碗粥，几样菜，埋头吃起来。
李乾璋便一直盯着她看，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不愿放过。
梅新绿吃着吃着，忽然一把将碗推开。
“味道不对！李子哥哥，你……你对我下药……”
刚说完这句，梅新绿便觉得眼前一花，药力已然发作，她四肢无力，软倒在地。
“只是让你四肢绵软，功夫无法施展而已。”李乾璋缓缓站起身来，柔声道，“你总能从我手中逃开，可我再也不想抓不住你。”
梅新绿痛心地望着他：“李子哥哥，你疯了……”
“别叫我哥哥。”李乾璋俯身抱起梅新绿，轻轻贴近她的脸，在她唇边印下一吻。
梅新绿挣扎无用，被实实在在吻中，惊得瞠目结舌，李乾璋却如饮琼醴，沉醉一笑道：
“越界又如何呢？梅新绿，我亲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呆头脑可叹大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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