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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倾盖未识云居士(中) ...

  •   “来人!护驾!”

      吕风铭尚在发愣,忽有人高声喊了一句。喊声起时,即有三支飞箭从不同方向同时射向李乾璋。第一支射落他手中短戟,第二支正中他后肩,第三支恰射在他右腿。李乾璋吃痛跪倒,却仍紧紧抓着梅新绿不放。

      “李子哥哥!你怎样了!”梅新绿连忙挣开吕风铭,上前去扶李乾璋,只见他脸色发青,神色迷离,显见是中了毒。

      “我没事……”李乾璋硬撑着说道。

      箭伤并不重,但箭上涂了药,纵不是毒药,也是厉害的迷药。看来放箭者只想阻止李乾璋动作,并不想要他的命。想通了这点,梅新绿略放宽心,抬眼便见陈谦走过来,指挥众侍卫保护吕风铭,又将她和李乾璋层层包围。

      “李大将军一向稳重,如今怎会为个女人便失了分寸?若是误伤主公,岂是大将军能担待得起的?”

      陈谦居高临下,声色俱厉。

      梅新绿当即便要跳起来,给那陈谦一拳,李乾璋却捏了捏她的手臂,将她阻止。随后后一脸灰败地道:“军师教训的是。”

      吕风铭冷眼旁观,看着这样的场面,似乎极为满意。他这时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罢了罢了,军师既然说不可为女人失了分寸,孤又如何会为女色,与伯润伤了和气?”

      “主公圣明!”陈谦恭维道,随后却抽出佩剑直指梅新绿喉头,向李乾璋道,“这女人留着也是祸害,只会离间君臣情谊。陈某奉劝李大将军,长痛不如短痛。区区美色,难道比不上大好前途?”

      感到剑锋实打实贴着脖颈,丝毫没有留情的意思,梅新绿瞥了一眼陈谦,联想他所言所为,唇角略略上扬。

      竟是那般玩味的微笑!陈谦微有动容,李乾璋已打开了他逼着梅新绿的剑。李乾璋转而跪伏在吕风铭脚下,恳求道:“主公,请您放过梅姑娘。只要您不为难她,属下愿为主公肝脑涂地,至死不渝……”

      他眼中光彩涣散,却硬是撑着不昏过去,拼死也要吕风铭一个不伤害梅新绿的承诺。

      梅新绿拽起李乾璋,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忿忿道:“李子哥哥,你还求什么!他们不给我活路,大不了一死了之。”

      吕风铭适时开口,笑道:“梅姑娘,李大将军对你情深意重,真是前所未有。你若死了,孤这一员猛将还能好生活着么?罢了,孤在此发誓,不伤梅姑娘一丝一毫,你们可放心?”

      “谢……主公……”李乾璋叩头拜谢,终于晕厥,倒地不起。

      “军师,带李大将军与梅姑娘下去歇息,今日之事,谁也不准再提。”吕风铭的声音冷了下来。

      “是。”陈谦领命。

      吕风铭当先离去,众人也纷纷散了,不免有议论,多是骂梅新绿而替李乾璋惋惜不值,梅新绿只当听不见,扶起李乾璋,跟着陈谦出了大帐。

      陈谦送二人回到李乾璋营帐,便叫了侍卫将营帐围起,道:“仔细照看梅姑娘与李大将军,不许出一丝纰漏。”

      梅新绿冷笑:“这是要软禁我们?”

      陈谦道:“岂敢?梅姑娘得李大将军厚爱,又是主公亲口下令要保的人,陈某岂敢冒犯?只不过奉主公之命,多加保护而已。”

      “只不知道能护得住什么。”梅新绿淡淡撇下一句,扶着李乾璋返回床上休息。

      陈谦不以为忤,又添了几个侍卫,这才离去。

      .

      离开李乾璋处,陈谦辗转来到吕风铭营帐中。吕风铭斜坐在床榻上,一手搂着一个打扮妖艳的人,比方才听了许多奉承时还要春风得意。仔细看时,那两个人,却都是少年。

      陈谦见此情形,依然镇定自若,上前拜倒道:“主公,都办妥了。”

      吕风铭偏头倚向其中一个少年,从他捧来的杯中饮了口酒,奸笑道:“如何,军师还有什么疑虑?今儿可是试出来了,那李乾璋被梅新绿迷得七荤八素,只要制住梅新绿,李乾璋便是孤的掌中玩物。”

      “或许他们只是演戏……”

      “演戏?演戏能演到不要命?”吕风铭失笑反问,“他演戏,孤就不会演戏?论演戏,谁能比得过孤?”

      “毕竟他是……”

      “毕竟他是李馥的儿子,是么?军师呐,老狐狸的儿子,不一定就是小狐狸。想杨天昊绝顶聪明的一个人,还不是生了杨苍诚那么个呆子?同样道理,李馥再冷酷奸猾,也早是死人一个,挡不住他儿子为色所惑。”

      陈谦默然半晌,又道:“只是梅新绿留不得。”

      吕风铭道:“那小丫头不简单,孤也知道。不过孤已答应了不伤她,暂时也不好食言。日后总有除了她的时候,如今且先容她多活几日。”

      陈谦还欲再言,吕风铭一摆手:“不早了,军师退下歇息去吧。”

      陈谦只得退出帐外。

      帐帘落下,掩不住其中奢靡。

      陈谦往外走了几步,停住脚步,在夜色中微微发愣,并没有叹息。这当儿,却兀地有一丝冰冷,贴上了他的脖颈。

      “别动。”女子声音低沉。

      听了这声音,陈谦略有讶异,却并不慌乱,也压低了声音道:“梅姑娘好手段,那么多侍卫,竟没能困得住你。”

      他不敢高声说话?梅新绿愈发有了把握,便道:“骗过几个侍卫算什么?哪比得上陈大军师装蒜的手段?及时放出冷箭,及时点出不能为美色失了分寸,及时要来杀我,怎么看,都像是早有预谋。”

      陈谦愈发讶异:这小丫头竟看出他放箭与说辞全是故意为之?倒真是不容小觑。但她现在来找他做什么?难不成是以为他与吕风铭合谋算计她与李乾璋,悄悄报复?若果真如此,却与她先前的聪敏不相称了。

      他于是不动声色,只微笑道:“梅姑娘玲珑心思,陈某佩服。却不知梅姑娘大半夜来找陈某,意欲何为?”

      “借你一样物件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陈谦听到这话时,便感到脖颈上的剑锋又贴紧了些,有一只小手,已经探入他前襟。

      陈谦不免大骇,惊问:“梅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梅新绿继续摸索,口中却冷笑道:“陈大军师为何不高声呼救?你家主公营帐不就在那边么?怎么,你是真怕我杀了你,还是怕自个儿演的好戏被拆穿?”

      说话间,梅新绿摸到了一个小瓷瓶,迅速拿了出来,喜道:“找到了。”

      她竟都知道了?陈谦这才着了慌,冷冷地问:“梅姑娘,莫要高兴太早,你可知这是什么?”

      “难道不是箭毒的解药?”梅新绿反问,“陈大军师,你的演技还真是无人能匹敌。若不是我方才一试,发现你受我挟制也不愿呼救,还真看不出你竟不是和吕风铭一伙儿的。好了,既然你是在演戏,那么好戏落幕,也该给我李子哥哥解毒了吧?”

      “要解毒,也轮不到你去。”陈谦急道,“把解药还给我。”

      原本以为梅新绿是误会自己与吕风铭合谋设局害她和李乾璋,没料梅新绿早看出他是帮李乾璋一道演了场好戏。陈谦气恼异常,那要将梅新绿除之后快的意思愈发浓烈。

      静了片刻,梅新绿忽道:“公益先生,你就那么想杀我?”

      陈谦倒抽一口冷气——这女子是妖孽!竟能看透人的心思么?

      他却不知,梅新绿只是感到了他无意间透出的杀气。

      陈谦道:“要除了你,也是为大公子好。大公子对你陷得太深,终不是好事。”

      梅新绿失笑:“公益先生啊,你也太自以为是了。你真以为我李子哥哥对我有什么意思不成?看来你知道的不是很多么。”

      陈谦正色道:“梅姑娘,同样的话我也还给你——别太自以为是。陈某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

      又静了片刻,梅新绿骤然出手,点了陈谦的穴。

      “你——”陈谦气结,“快放了我。”

      “看来公益先生还需要冷静,今夜凉风习习,旁边营帐内那些声音更是好听的很,公益先生就在这儿多呆几个时辰吧。”

      梅新绿说罢便飞身掠走,陈谦咬牙切齿,却丝毫动弹不得。

      .

      悄悄摸回李乾璋营帐中,未惊动一个侍卫,梅新绿取出瓷瓶,倒出一枚丹丸,喂到李乾璋口中。喂完了丹药,她将李乾璋翻个身,又替他处理后肩的伤口。

      药效奇快,不多时李乾璋便悠悠醒转。梅新绿喜滋滋地正要开口唤他,却听他轻轻又掩不住喜悦地说了句:“公益先生,今日真是两全其美。”

      梅新绿一震,他一醒来便唤公益先生?那陈谦方才说过轮不到她来解毒,难不成……

      ……难不成他们早就约好,只待他们两人独处时,由陈谦替他解毒,他二人便可以借机密谋?

      梅新绿冷汗涔涔。

      却听李乾璋又说:“多亏了先生鼓动吕风铭试探我,现今吕风铭必定以为掌握了梅子妹妹,便能控制我。如此他大约会软禁梅子妹妹……也好,梅子妹妹至少不会有什么危险。咱们再做什么,也少些顾虑。接下来,先生便要抽空去吕风铭耳边吹吹风,只说知晓了那天算云子逸的行踪,吕风铭最受不得鼓动,必会想方设法逼云子逸出山,届时咱们只需……啊,先生?”

      梅新绿听不下去时,一指头戳在他后肩伤口上,痛得李乾璋大叫一声,皱眉回头。

      这一回头,对上梅新绿亮闪闪满是惊疑愤怒的眼睛,却是如遭雷击。

      “梅……梅子妹妹……你怎么……”

      万万料不到,拿来解药的会是她!

      “我看出公益先生在帮你演戏,也看出他对我起了杀心,便摸黑去吓唬了吓唬他,顺手把解药拿回来了。谁知却让我听见你好一番谋划……软禁我也好?逼子逸先生出山也好?李子哥哥,你就在算计这些个事?”梅新绿叱问,“你让公益先生鼓动吕风铭拿我来试探你?你让公益先生鼓动吕风铭除了我这个‘女色’?你可知公益先生是当真要杀我?你把我当什么了李子哥哥?”

      李乾璋不敢看梅新绿的眼睛。

      “李子哥哥,原来真正扮猪吃虎的,是你……”梅新绿怆然道,“我都忘了,虽然咱们一母所出,我爹是梅大勇,你爹却是李馥。真不该以我之心,度你之腹。你心在天下大权,根本就不会在乎一个妹妹……”

      “梅子妹妹,我从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只将你当作妹妹。”李乾璋忽然低吼。

      梅新绿一怔。她忽然想起,某日在船上,李乾璋说要请云灵姿出山时,脸上也是这种傲然却冰冷、令人周身发寒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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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倾盖未识云居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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