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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老将不和双战死(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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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乾璋疑惑:“有什么奇怪?”
梅新绿皱眉道:“不对,很是不对!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南乡的遭遇?连南乡都在卓孜老儿手中,反贼如何能这么轻易打过来?他们是打了过来,还是逃了过来?卓孜不是在‘猛攻’么?怎么不拦着?总不会死了一个程耕,就没有能拦得住贼兵的将领了吧?他们不会……根本就是被放过来的吧?”
李乾璋的脸色立时凝重,转身往外奔去,梅新绿紧随其后。
出了营帐,梅新绿发现外面人马明显多了不少,猜到是李乾璋带来的。李乾璋叫住一个小兵,吩咐几句,那小兵神色肃穆,立即领命跑开。
两人继续往前,不多时,便见杨苍诚匆匆赶来,隔着老远便问:“你派了人出城?”
李乾璋道:“不过是探听阵前消息。”
杨苍诚略有不悦:“我已派了探马前去,你何必多此一举?”
李乾璋虽然沉着一张脸,却并未表现出恼怒:“父亲临阵,我却在此枯等,一时听不到探报,难免着急。”
杨苍诚听他提及父亲,似也想到了自己的父亲,略怔忡片刻,闷声道:“探马一直未归,大家都急。”
李乾璋点头:“再等等吧,人都在大帐?”
杨苍诚道:“对,随我来。”
梅新绿很识相地一言不发,跟着他们来到大帐。
大帐内,上座留空,杨君晔与钱胤相邻而坐,正在交谈。他们对面,有一位娴淑女子,一位年轻儒生,并肩坐着,却皆无言语。
见李乾璋一行进来,杨君晔与钱胤起身上前来迎,互相行礼。那一对年轻男女也上前来,叫李乾璋:“大哥。”
李乾璋将梅新绿推到他们面前,先对梅新绿介绍:“这是我二弟李乾瑾,字仲和;三妹李坤玉,也照男子取了表字,叫淑德。”又向他弟妹介绍,“这位是梅新绿,梅姑娘。”
梅新绿看那李乾瑾眼角眉梢颇像李馥,下巴线条却与云灵姿略有相仿,便知道这肯定是昏君的姐姐云芷兮生下的孩子。李坤玉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一直低着头,梅新绿看不清她全貌,只觉得她如此低头娇羞之态,竟有说不出的柔美之感。
双方互相问了年岁,仍旧是梅新绿最小,梅新绿便大大方方地叫他们“李二哥”,“玉姐姐”。
李乾璋道:“你们两个若觉得好,也随我叫她一声‘梅子妹妹’吧。”
那两人便依言淡淡地叫梅新绿:“梅子妹妹。”
梅新绿面上笑呵呵地应了,心里却觉得很无趣,便想:李子哥哥脾性与我最相投,从小守着这般循规蹈矩的弟弟妹妹,肯定闷都闷死了。
“梅子姐姐。”
梅新绿正庆幸自己没有弟弟妹妹,便被人拽住了袖子。低头一看,不是杨君晔又是哪个?
此时杨君晔拽着梅新绿,眉头微皱,小嘴微撅,一副包子被人抢了的模样,梅新绿看着乐呵,便拉了他的手问:“公棠怎么了?”
杨君晔小声说:“大哥派了一位叔叔去探听父亲的情况,那位叔叔还没回来;李大公子也派了一位叔叔去,也没有回来。”
他这么一说,众人这才想起,派出去的两拨探马都未曾归来。
“襄阳樊城一水相隔,只探听情报的话,要不了这么久啊。”李乾瑾道。
“不行,还得派人去。”李乾璋说着,出帐又唤了两个兵士来,吩咐他们备马出城。
这一次派出的两个探子,却不到半盏茶功夫便回来了一个。那个探子身上两处箭伤,回来便哭道:“报!樊城被吕风铭围了。另有冯显守在要处,专门射杀探马。消息……消息根本无法通传……若不是这回去了两人,属下、属下便连这点消息也带不回来啊……”
与他同去的那人,想必为了护他返回,已经中箭身亡。
围城之人,不是青旗军将领,倒是卓孜的义子吕风铭,这事儿十分蹊跷。李乾璋连忙又问:“除了这些,你还看到什么?”
那探子道:“只听到杀声震天,却因围得太密,看不清交战几方情形。且……围城部众有异动,似乎有来犯襄阳之意。”
“敢来才好!老子早等不得要会会那帮兔崽子!”杨苍诚按捺不住,当先大吼,提着长戟便往外走。李乾璋也有这意思,便也提刀跟上。梅新绿早等得不耐烦,空着手也追了出去。出帐才发现后面几人也纷纷相随,都没有要退却的意思。
“我们自出城对敌,你们都跟来做什么?”李乾璋道,“仲和,你带淑德回去等着。”
前面杨苍诚原本埋头大步走,听了此话,忽然回转身吼道:“等什么等?大家的爹都被围在樊城了,哪个不急不怒?让淑德妹子上城头看着,有我在,你还怕谁伤了她?”
说完伸手一拽,竟将个惊得不知所措的李坤玉从李乾瑾手中拖走,直奔城头而去。
李乾璋便要发怒,梅新绿拍拍他肩膀,小声说:“罢了,大敌当前,和闷呆计较什么?”李乾璋这才哼了一声,携余下众人登上城头。
从那探马归来禀报,到众人登城瞭望,不过短短盏茶功夫,远处竟杀来一大队人马。那队人马边往襄阳城下奔袭,边击鼓呐喊,似乎正在激战当中。梅新绿看了他们的旗号,喊道:“来的不是吕风铭,是冯显。”
冯显也是卓孜手下猛将,若只他一个来袭襄阳,则吕风铭一定还在围着樊城。
想到樊城仍被围困,李乾璋与杨苍诚同时一拳砸在城墙上,满面怒容。
“李子哥哥你看!有、有人!”梅新绿隐约看到了阵中情形,惊得语无伦次起来。李乾璋立即转回头看,但见有一人单刀匹马,跑在最前方,被黑压压一片冯显部众追杀。
那人显然刚从血战中逃出,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血色。李乾璋怒目圆睁,仔细辨认了半晌,惊得连名带姓地喊出来:“青云刀!是唐江海!”
“啊?是救了咱们那位……”梅新绿焦急道,“咱们开门接应他!”
“不成,大军咬得太紧,不能贸然开门。”杨苍诚挥手招来□□手,吩咐道,“待他们杀到城下时,避开前面那员大将,朝旁边的贼军放箭!”
梅新绿知道他说的在理,略思忖一下,又急急道:“只需一个间歇啊……太多□□手反而不好。我们找射术最高明的□□手来,在城头放箭,一一逼退拖住唐将军的贼兵,同时派人守住城门,只待唐将军来时,只放他一人进来。咱们这么多好手在此,配合一下,便连一个间歇也求不来么?”
杨苍诚吃了一惊,讶异地看了梅新绿几眼,李乾璋则立时道:“好主意,我亲自去守大门,城头射箭……”
“我来。”温和的声音,钱胤上前,旁边已有人递上来一张大弓,数十支好箭。
“嗯。”李乾璋不再多言,奔下城去。
眨眼间,唐江海已经逃到了城下,嘶声高喊:“李大公子开门!”他反手挥刀,一刀斩杀数人,纵马再逃,却有更多人追上,将长刀长矛刺向唐江海后心。
情势紧急,钱胤跃上城头,搭弓放箭,数箭连发。但听劲风过时,喀喀连声脆响,那些刺向唐江海的刀矛依次拦腰断折。趁那些兵士失却兵器,尚未回神,钱胤再度搭弓放箭,又是连发过后,追杀唐江海的登时便少了一圈。唐江海得了这个空,已经逃到城门口,他生怕有变,索性弃马往城门口纵跃,李乾璋适时指挥门将,将城门打开道缝,一把揽了唐江海回来。
唐江海倒在李乾璋怀中,身上多处伤口不住往外冒血,李乾璋堵也堵不住,便一鼓劲儿将他负在背后,往内城跑,边跑便喊:“传军医来!传军医来!通达兄,你撑住!”
“大公子……唐江海得国舅大人厚爱……无以为报……”
“通达兄,你省些力气,我请军医将你治好了,你再说不迟。”
“不……我晕得很,这么晕过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你让我说……”
“通达兄……”
“探马说酂城附近有青旗军,我们便是奔酂城而去的。谁知到了半路,青旗军主力竟杀来了。我们虽然人少,先时也并不落下风……咳咳……打着打着,两军后方都出现了吕风铭的兵马。我们这才发现出了奸细,樊城失陷,吕风铭趁势就把我们围了……我们与青旗军在包围圈中互斗,若哪方想要突围,他们便打哪方……咳咳……我们寡不敌众,国舅大人命我突围求援,我单骑突围,一路东去,盼着荆州辖地上哪个城池肯帮一把手……”
唐江海突然吐了一大口血出来,李乾璋惊叫:“通达兄?”唐江海不应,过了片刻,缓过口气来,又挣扎着说下去:
“……可那荆州太守林稽竟被卓孜收买,逼着他辖地诸郡县不得开城收纳我部,更不得发兵相助……我只得又返回……青旗军穷追猛打,吕风铭部众将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外围又有冯显布局,专杀探马……消息难以传回……国、国舅大人与杨将军久战无援……双双……阵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