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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求得隐者定军心(上) ...

  •   “武陵?”梅新绿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笑问他,“你又看上了哪个隐居的老头儿,要把人揪出来啊?”

      杨君晔没有笑:“这人并不是‘哪个隐居的老头儿’,而是子逸先生临去之前,向我推荐的人。”

      这样一说,梅新绿也严肃起来:“武陵么,隐者也不少,出名的却并不多,子逸先生怎会推荐武陵隐者?”

      杨君晔从怀中将捧心扇取了出来:“子逸先生只告诉我这人叫穆文佐,字子略,住在深山竹林中,性子也怪,或许不愿出仕。他留下这把扇子为信物,让我们姑且一试。我是从来未曾听说这人名号,连允才爷爷论遍天下人才,也不知他是何方神圣。”

      梅新绿摇头道:“我也不曾听过。不过,凭这人能让子逸先生推荐给你,却又低调到毫不为世人所知,便知他定有非凡之处。”

      “正是,所以此番只有你我,正好往武陵走一趟。”杨君晔道,“这也是子逸先生的意思。”

      当时云灵姿提及去寻穆文佐出山,嘱咐杨君晔不可操之过急,说了一句“待到将来我……”便顿住了,转而换个说法,说“待到将来你与梅姑娘重逢之后,与梅姑娘同去吧”。想来他既知道穆文佐不好请,又算到届时自己已不在人世,才这样转开话锋。

      梅新绿见杨君晔神色凝重,便知他或许又想起云灵姿向他荐人时的情形,定然又感怀云灵姿舍了命布下的局,便简单答了声“好”,再不多言。

      两人回到车驾旁,易水已分了两匹马出来,与备好的食水盘缠一并交与杨君晔,自行赶了车往大路奔西南去。事先杨君晔已和他约好,他赶车走大路,杨君晔自与梅新绿快马抄小路,若能请了穆文佐出山,便去武陵城回合,一道回秣陵。

      杨君晔与梅新绿虽没骑各自的战马,却也挑了脚程极快的良驹。两人风雨兼程,赶到武陵,不入城门而直往城外山中寻去,皆是一刻也不愿耽搁。

      西南山势不高,山景又极美,路却极为难行。不止脚下湿滑,深林之中或许有毒虫迷瘴。梅新绿在终南休养时,药药对她关怀备至,除了她调理必须的药物,也替她备了许多其它奇药,此时恰派上用场。到了路窄林深处,两人下马,各含了一颗提神解毒的药丸在舌下后,这才继续步行。

      越往山中去,竟似渐渐有了人气,转过山路一盘,竟看到一间简陋的酒肆。酒旗迎风,酒香悠远,隐隐还有歌声从那酒肆中传来,调子既有随性,又略显矜持,似是在唱:

      “兴不得兴,亡不得亡;
      分来利落,合不久长;
      老翁小儿,哪个为王?
      欲问俗事,肯期何时?”

      走近了听得愈发清晰,这一人才唱罢,立即有人接着唱道:

      “你不知兴,吾不知亡;
      喝得利落,睡个久长;
      速将杯来,饮者为王;
      此夜不醉,更待何时?”

      有人便大笑道:“祝兄抒他那愤懑之情,江老弟你就只会打岔!该罚!该罚!”

      那江老弟嘿嘿笑两声:“卢兄不厚道,罚我作甚?他抒甚么愤懑之情,也没人听见。若真要抒情,怎不爬上终南去?”

      先头唱歌的“祝兄”叹了口气:“江老弟,你隐居久了,脑袋也锈了不成?终南早已过时,如今天下三方鼎立僵持,这歌专唱给谁听也总有不妥,不如……”

      “不如便在三方交汇之处唱来,或许便有人抢着上门相请了!”那“江老弟”又干了一杯,哈哈大笑。

      梅新绿与杨君晔此时驻足酒肆外,专听他们谈论,听到此便笑了:“这武陵文人们可爱得紧,不仅比终南山上的文人能吹会唱,还满脑子天真念头。若说我们到此请人出山,的确不错,可惜请得不是他们。”

      “寻常隐士,一抓一把。自不必费事,若要寻到穆文佐,必得再往山深处去。”杨君晔也附和了,两人便径直从酒肆门前过,再向前行。

      酒肆门大敞,他们路过时,那里面对饮的三人也有所察觉。当中那“江老弟”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咦?山中许久没有人来,今日怎么来了两个?这两人会不会就是来请贤士的?”

      “卢兄”道:“不像,那年轻人忒年轻了,何况还带着姑娘。”

      “祝兄”也插了一句:“听说江东多少年才俊,楚帝也只是个少年而已,切不可小瞧少年。只不过,真是求贤来的,定不会携带家眷。”

      这些话虽是低声,却逃不过习武之人的耳朵,被梅新绿与杨君晔听个正着,两人对视一眼,只做笑话听了,又继续赶路。

      那厢“江老弟”看到了,便恍然大悟:“你们瞧,这两人卿卿我我,情意浓浓,定是私奔来的。卢兄祝兄,来,我们接着喝酒。”

      几人继续高歌畅饮,全不知那“携家眷”“私奔来的”,恰是楚帝。

      杨君晔与梅新绿走了大半晌,虽稀稀拉拉见了几杆竹子,却一点“竹林”的影子也没有,心中便有些疑惑。待与梅新绿一说,梅新绿却不以为然:“这山又不高,路却弯弯绕绕,谁知下一个弯转过后是什么?何况你不是说过,那人居处有阵法么?我们只管走,走不通了再想法子。”

      杨君晔点头赞同,便放心继续前行。果然转过个弯后,前方又有间小店。

      这回的山间小店更加简陋,两人直到近前,才知是个茶肆,里面地方只有方才那酒肆一半不到,却足有五人在内。这五人多是盘腿坐于草席上,只有一人斜倚在门框边。几人皆捧茶而饮,又围着一个汤鼎模样的东西凝神细看,神色安然,姿态悠闲。屋内陈设亦是极简,配上这样几人,竟不显得拥挤。

      见杨君晔与梅新绿到了门口,倚在门边那人便不悦道:“生人勿入。”

      杨君晔施了一礼以示歉意,便要离去,梅新绿却指着那汤鼎问:“这么一大锅茶汤,不会是要鲸吞牛饮吧?”

      那几人闻言,脸上皆有怒意。当中一白须长髯者斥道:“俗世丫头,速速离去。”

      “我不离去。”梅新绿说着,不顾那几人即将跳脚大怒,进门往地上一坐,盯着那汤鼎道,“我就看着你们把那茶壶煮好了再走。”

      杨君晔无奈,也随之进门,坐在她身侧,轻道:“你若想看,回去我煮给你看就是。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几人齐齐一愣,门边那人走到梅新绿身旁,奇道:“小姑娘,你怎知这里面煮的是茶壶?”

      梅新绿道:“自然是听出来的。”

      习武之人,听力超常,茶壶在汤鼎当中,经沸水烹煮,必定与鼎壁略有磕碰,那细小声音,梅新绿却能清晰辨出。

      那人点头明了,一旁白须者却对杨君晔发问:“小儿,你怎说这不是难事?是瞧不起我几人不成?”

      杨君晔摇头:“几位前辈是想以茶汤烹茶壶,使茶香透入茶壶当中,以添雅趣。只是茶壶之功用就在于泡茶,天长日久,自会留香,所以晚辈说,这本不是难事。”

      白须老者开始尚有些愠怒,越听他说,越显笑意,待他停了,便接道:“然而?”

      杨君晔笑道:“然而,众前辈之所以煮这茶壶,只因不信‘欲速则不达’。须知只要有时间有闲暇,何事办不成?但要在短时内做好一事,却如以茶煮壶欲留香,不仅得选个耐用的茶壶,还要挑那香醇的茶,更要有座合适的汤鼎,当真缺一不可。”

      梅新绿道:“莫忘了,那慧心玲珑想出这点子的人,也绝不可少哇!”

      白须老者抚须笑道:“哈哈,你们这两个孩子有趣,却到武陵山中做什么?难不成,也想隐居?”

      “那倒不是。”杨君晔起身,郑重一礼道,“我们此来,特为求贤。”

      那几人好不容易和颜悦色的脸,登时又绿了,纷纷坐立不安,竟纷纷道:“这等俗语,玷污清听,可得好生洗洗耳朵。”

      梅新绿拽了杨君晔一把:“话说完整啊,看你把前辈们吓的。”

      杨君晔一本正经,又道:“方才虚礼,只为多谢前辈们宽容,许我二人放肆。我们这便告辞了。”

      那几人这才缓了下来。白须老者问:“看你们不像是那样俗人,怎么也办这样俗事?若真要寻个狗头军师,外间岂不多得很?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杨君晔道:“外间人,尚不够怪。我们要寻的,乃是个怪人。”

      白须老者哈哈笑道:“难怪!难怪!那便不很俗了。”

      先前靠在门边那人,这时又起身重新走到门边,指了个方向道:“若是寻怪人,便莫要顺着山路走了,一路多有阵法,很是麻烦。你们弃了马匹,从那里攀援上去,或能寻到。”

      白须老者又笑起来:“你们去吧,日后再见我等,只当不识得。”

      “好,多谢前辈。”杨君晔与梅新绿答应了,便当真弃了马匹,顺着被指引的方向攀爬。

      直上直下的攀爬,反倒比走山路快,两人动作又极利索,爬上坡顶一看,果然便是一片竹林!

      梅新绿哈哈大笑:“这武陵真是神奇之地,山路弯弯绕绕,文人也层层分布得好,外面一层恃才的半吊子,中间一层有才的老爷子,最里面那层,才是咱们要寻的怪人。”

      杨君晔也笑:“还是你聪明,想到去套那些老爷子的话。”

      梅新绿道:“若不是你配合好,也不能奏效啊。这下多好,连阵法也免了!”

      两人欢喜前行,没两步,忽然皆是一愣。

      茂密竹林中,有间屋舍,极是引人注目。粗壮的不曾修砍过的圆木,被山藤一圈一圈紧紧缠绕,成了一道简易的藩篱。原料粗糙,手艺却精细。许是年份久了,那些藤与原木竟长到了一处,原先砍伐时留下的断口早已干枯,而新的根须已经直插入地,重获新生。便连那藤蔓也生出可人的绿叶来,迎风招摇,使人不禁流连,只愿长驻于此。

      藩篱之内,一架草庐,与此相类,结得十分粗糙,却胜在天然简约,与藩篱自成一体。

      两人惊奇,赶忙走近,却不见有人,更连一丝炊厨痕迹也没有,似乎当中住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难道那人不在?”梅新绿诧异。

      杨君晔摇头,转而绕着藩篱往草庐后走去:“过去看看,后面有水声。”

      草庐后赫然是另一派天地,山溪叮咚,水清可见底;阳光几缕,透过幽篁直射;草木青翠,幽香阵阵扑鼻。草木间溪水畔,巨大的溪岩被水冲刷的光洁,上面便躺了一个人。

      那人约莫二十多岁,仰躺在临水溪岩上,一手枕在脑下,一手垂在水中,似在有意无意撩拨水纹。他眯眼迎着阳光,浑身竟□□!雪白的长腿一条搭着另一条,晃得既销魂又惬意。

      杨君晔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要去替梅新绿捂眼睛,不妨梅新绿已经一嗓子喊了出来:“大叔,皮肤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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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求得隐者定军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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