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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情人蛊 ...

  •     衡琅闻言微微浮起一种异样之感,他自是不相信李厚忍的话,但此时却无端一阵心慌,仿佛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急忙转过身去,只见几丈外的流云纸伞下,程不离微微低着头,隔着几重轻薄的纱幕,他有些看不清她的神情,可如此神态,竟好似真的生气了一般。

      衡琅张口便想解释,可下一瞬却觉出不对劲来,以他对程不离的了解,她不会是这般使性子之人,难道在这短短片刻的时间,竟出了什么变故?

      念头一起,便再也止不住,衡琅拉过楚秋,提气纵身跃起 ,瞬间便至纸伞前。如今他进不去纸伞之中,便低低唤了一声:“……不、不离?”

      一直低着头的程不离听到声音,忽然动了一动,她抬起脸,视线直直地射向衡琅。

      触及到她的目光,衡琅惊愣不已,只见程不离双眼无神,目光涣散,呆滞地望着他的方向,与方才的灵动鲜活截然不同,倒是与楚秋中了傀儡虫的模样有七八分的相似。

      衡琅脑中轰然一声,刹那一片空白。
      不离也中了傀儡虫?可是,是什么时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明明一直在她身侧,不离也在流云纸伞的保护之下,李厚忍是怎么做到的!

      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愤怒让衡琅的面容都有些扭曲,他怒视着李厚忍,厉声质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衡少侠这般生气做什么,我瞧着程姑娘这不是好好的吗?”李厚忍笑得恣意,笑声中满是自得与猖狂,“衡少侠问我干了什么,可我什么也未做呀,我一直站在这里,你不是看得一清二楚吗?”

      衡琅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目光痛恨非常。他握紧缠心剑,迅速冲向李厚忍所在的地方。手中的剑光闪烁交织,银白如雪,只听得衡琅的怒吼声:“解药拿来!”

      “哦呦,神情真可怕。”李厚忍佯作害怕地后退几步,然而便是这简单的几步竟轻易地避开了衡琅的攻势。

      李厚忍见此不由得出口讽刺,语气中尽是不屑与轻视:“真是个废物,这般厉害的兵器在你手中竟如废铁一般,倘若只有这点能耐,你赢不了我,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

      忽然,他话锋一转,轻笑道:“不过若是你愿将此剑奉上予我,再下跪苦苦求饶,我兴许考虑留你们一条性命。”

      几次攻击均是落空,这让衡琅愤怒的情绪稍稍冷静。他立在原地,用力挥动缠心剑,银白剑光斜飞而去,“唰”地一声落在李厚忍脚边,直嵌进地面几寸深处。

      李厚忍面上神色不变,心底却是暗自一惊,剑光落地之处竟与他料想的全然不同。

      而下一瞬便见衡琅手中的缠心剑银光大盛,几不可视,凌人的剑气扑面而来,更有一种胆战心惊之感。银白的剑光横扫而出,只听得他厉声怒喝:“把解药交出来!”

      李厚忍冷哼一声,不得不全神贯注地闪避着四面八方飞速袭来的剑光,直向后退出数丈,这才堪堪避开所有剑光。

      此时他面上的神色已极为烦躁,他向来不喜与人打斗,这等粗鲁野蛮至极之事怎能让他亲自动手,他更该在一旁愉悦地观赏。

      眼看着衡琅便要再次冲来,李厚忍冷冷一笑,手指相碰,“啪”地打了一声清脆的响指。

      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晰地回响在偌大的山洞之中。

      衡琅心中猛地一沉,瞬间涌起不好的预感。正当他想回头去看程不离时,下一刻,前方倏地多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程不离手持伞柄,不远不近地立在那里,她微微低着头,朦胧的纱幔轻轻扬起,少女的身姿窈窕美好,令人怦然心动。

      可此时,衡琅却只觉心如刀割。

      不要……

      他在心底绝望地呐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程不离握着伞柄的手缓慢松开,按在了腰间的青司剑上。

      李厚忍慢慢踱步上前,残忍的笑意重新回到他的脸上,他掀开纱幔,轻而易举地进入了流云纸伞之下。

      “此类宝伞由持有者心意而动,你瞧,她此时并不抗拒我呢。”

      李厚忍立在程不离身侧,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一边擦去她颊边残余的几滴血迹,一边不吝赞叹:“明眸皓齿,丰肌秀骨,真真是个美人。”

      “你别碰她!”衡琅见状上前几步,怒喝一声,紧握住剑柄的手用力得几乎发白。

      李厚忍轻笑一声,愉快地欣赏着衡琅的愤怒。随后,他漫不经心地从腰袋中摸出一粒褐色药丸,瘦长的手指轻轻夹住,轻柔地按入了程不离的唇齿间。

      程不离喉间微动,药丸便被咽了下去。

      李厚忍的手指抚弄着程不离的嘴唇,说话的语气十分惋惜:“原本还想着留你在我身边,可惜此时我有了更迫不及待想要看见的景象,便留不得你了。”

      他挑起程不离垂于肩头的一缕秀发,尖长的指甲轻轻划过,发丝便齐齐断了开来。

      “这一点青丝,便留予我做纪念罢。”

      说话间,李厚忍已向一旁退开几步,他轻嗅着秀发间残余的淡香,语声冰冷地下令:“杀了他。”

      随着一声令下,青司剑铮然出鞘,青光泠泠,直向衡琅刺来。

      衡琅目光一动,不闪不避,径直迎了上去。以他的身手,制止程不离并不多难,眼下只需制住程不离,再以缠心剑唤醒她便可。虽然直觉告诉衡琅事情不会这般顺利,可此时的他,已无暇思虑太多。

      程不离此时受人控制,一招一式皆是杀意,手中的青司剑也委实厉害得紧,只稍稍与其相近,便觉一股寒冷之气如针般刺入骨髓,实在难以对付。

      而衡琅一来不愿伤到程不离,二来又要防备着一旁的李厚忍,着实费了一番功夫,这才有机可趁。

      然后就在缠心剑即将刺入程不离腰间之时,忽有声音从一旁闲闲插入:“你当真觉得我会这般轻易地让你唤醒她吗?”

      衡琅握剑的手倏然一顿。

      然而衡琅这边动作止住,程不离攻势却并未停下,深碧色的剑刃眼看着便要刺入衡琅的心脏。

      他即刻反应过来,深吸口气,猛地聚气一掌斜拍向地面,人便因着相对的冲力向后倒飞出去丈远。

      然而即使他反应迅速,胸前也仍是被青司剑刃浅浅地划了一道血痕,冰寒之气也随之侵入体内,肆虐着五脏六腑。

      衡琅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李厚忍故作惊讶道:“居然受伤了,衡少侠真是不小心,这青司剑气的滋味可不太好受啊。”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衡琅语声沉冷。

      李厚忍轻轻挑眉,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他道:“我可是在帮你衡少侠,不要试图唤醒程姑娘,否则后悔莫及的一定是你。”

      衡琅想起方才李厚忍喂入程不离口中的丹药,心中怒火翻腾不息,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尽,他厉声质问:“你究竟做了什么!”

      李厚忍面上笑意更浓:“我倒也没做什么,只是给她喂下了我制作的药罢了,吃下后会使人意识昏沉,浑噩无知,不过这药有些特殊,一旦服药人的意识恢复清醒,那么流淌在身体的药力便会变成一种剧毒,一个时辰之内毒发全身,先是四肢乏力,再是七窍崩血,最后经脉脏腑全然溃烂,痛苦而死。”

      长长的一段话听完,衡琅只觉有五雷轰顶,全身颤抖到麻痹;脚下更是轻飘飘的,仿佛踩在虚处,随时都会摔倒,连握剑的手都有些不稳。他咬紧了牙关,咬到牙根都发麻,舌尖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衡琅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粗噶:“你以为我会信你?”

      不可能,一定不会如此,此人一贯巧言令色,鬼话连篇,怎可信他?必然是他信口雌黄,危言耸听罢了!

      李厚忍却是气定神闲:“你自然可以不信,但是你当真敢拿她的性命来赌吗?若是你执意如此,我也乐见其成,拦也不拦你,眼下便让你让你唤醒她,可你敢吗?”

      “我想你,并不会去赌吧?”李厚忍的笑声此时格外的刺耳,“毕竟你在这个世上,唯一在乎的人应该只有她了吧?”

      衡琅目光冰冷,胸腔中愤怒与伤痛如火焰般烈烈燃烧,他声色俱厉:“你到底要如何?!你做这些究竟有这么目的!”

      “目的?”衡琅的反应便如他所料,这让他很是畅快,李厚忍慢慢笑开,“我的目的便是寻求快乐,而我的快乐之一便是欣赏他人的痛苦。”

      他的神情格外痴迷:“看着你们挣扎,痛苦,绝望,愤怒,互相仇恨,拼命厮杀,这真是一件有趣到了极致的事……”

      李厚忍还在说些什么,可衡琅已经听不见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疯子!眼前这个人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被愤怒焚烧的头脑仿佛被一盆冷水劈头浇下,瞬间让他冷静下来,意识异常清醒。

      他必须拿到解药,他不会让不离去冒这个险。

      于是衡琅迅速打断了李厚忍的话,冷声道:“你要如何才愿意拿出解药。”

      “解药?”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李厚忍嗤笑一声,“这样绝妙的东西,我怎会留下解药去破坏它,最极致的绝望才是无上的享受。”

      李厚忍目光斜睨着他,口中责怪道:“说起来,这可都要怪你。原本我也想留她一条性命,所以也只让楚秋喷出傀儡虫的血,借此来控制她。不过方才我看她对你那般全心全意,眼里半点没有别人,倒是有点不甘呢,既然我得不到,旁人自然也不能得到。”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笑道:“此药我将它命名为情人蛊,专杀有情人,杀你们再合适不过了。”

      情人蛊……

      衡琅直直地盯着李厚忍,紧握住剑柄的手用力到骨节都泛了白,愤怒与憎恶熊熊燃烧在全身的每一处肌肤,他的声音冷得可怕:“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当真没有解药?”

      李厚忍笑得残忍冷酷:“没有。”

      衡琅闻言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说话的语气中已没有半点起伏:“那你这条狗命,也不必再留。”

      他不再赘言一句,面无表情地提剑冲向李厚忍,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几乎是在眨眼间便来到李厚忍的身前,朝着他的胸口一剑刺出,长剑划过空中,竟传出虎啸狼号之声。

      李厚忍显然有些惊骇,连忙侧身闪避,同时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挥刀与缠心剑相撞,将剑刃撞歪出去,这才堪堪避开。

      衡琅一击不中,立即再次攻上,攻势比之前更加猛烈,而挥剑时的虎啸狼号之声也愈发清晰,隐隐竟传来龙吟之声。

      远处缠斗中的叶朝叶乾二人闻听此声,皆是微微侧目,心中惊异。他们从前听衡语嫣说过,此乃是衡家独传剑法,极难练成,需日日守在山林中感悟花木禽鸟的万千变化,方能领悟一二。

      初时剑声为鸟啼虫鸣,渐得佳境剑声转为狼嚎虎啸,臻至化境时便为龙吟凤哕之声,声荡天际,振动山谷,百鸟万兽,莫敢不从。

      语嫣当年天资颇高,也花费了十来年功夫才练得七成左右,方闻龙啼凤鸣,而衡琅如今不过二十来岁,竟已达到此间水平。

      同样惊骇无比的还有此时的李厚忍,他原本便不喜与人近身缠斗,也惫于练习身法功夫,此前更是从未将衡琅放在眼里,此刻面对着衡琅铺天盖地的攻击,着实招架不住。并且衡琅的每招每式,皆有虎狼嘶吼,令他感到十足的心烦意乱,背脊更是寒透,仿佛左右虎狼环伺,随时会扑将上来,将他瞬间撕成碎片。

      衡琅步步紧逼,让他此时更无呼唤程不离的空暇,然而他心中分外清楚,再这样下去,他必定讨不了好,轻则受伤,重则可能连命也保不了。想至此处,李厚忍心中泛起一股狠劲,他可不能死在这里。于是他拼着受伤,忙用一只手“啪”地打了两个响指,并且厉声命令:“给我杀了他!”

      语声落地的同时,衡琅一剑刺穿他握着短刀的手臂,冷冷道:“死。”

      手臂刹那传来钻心的疼痛,而本该是意识清醒无比的李厚忍,却觉意识昏昏沉沉,似有什么潮水般侵袭而来,竟试图覆盖他的意识。李厚忍心中警铃大作,慌慌张张从袖中甩出一样东西。

      衡琅定睛一看,却是一张雪白的人皮。只见那人皮见风便长,顷刻间化为一名肌肤雪白、容貌艳丽的女子,一落地便受到什么指示般握起地上的短刀,手起刀落之间,李厚忍的右臂已然落地。

      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淌,李厚忍脸色惨白,五官都痛得扭曲变形,口中不住呻吟痛呼。他忍着痛,连忙朝人皮所化的艳丽女子一挥手,便见女子上前紧紧抱住李厚忍,光芒一闪,竟又化作一张人皮包裹着流血不止的伤口。

      衡琅见此,心中不由作呕,眉头也紧紧皱起。不过下一刻,忽觉脑后生风,衡琅心中一紧,连忙向一侧退开,并不与其正面交锋。

      余光瞥到身后面无表情、举剑而来的程不离,他心中苦涩,难以言喻,冷漠的目光瞬间悲伤无比。

      不离,我该如何才能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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