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棠前月

6、再给我一点时间

　　“你们睡了？”

　　“你要这么说的话，也对。”

　　白鹭惊讶地看着她，有点敬佩她的行动力。

　　季柚离有点心虚，倒不是因为白鹭的目光。

　　她今天还得上班，撇下林叙一个人在她家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沙发很窄，两个人躺在上面更是勉强，所以昨天一整晚她几乎是睡在林叙身上。

　　早上她走的时候看到林叙在睡梦中还皱着眉。
　　对了还有他的胳膊，也被自己压了一晚上。

　　罪过罪过。

　　可是她走前还细心地放了一杯蜜蜂水在桌上，这算不算将功补过？

　　季柚离拿起手机看了下，已经十一点了，林叙没有打来任何电话，也没有发来信息，难道还没醒吗？

　　她撑着脑袋思索着，白鹭在一旁轻咳了一声，
　　接着眼前便落了道人影，她站起身，惊讶道：“诶？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书洛往朝里指了指，老陈正一脸慈祥地看着他们。

　　“老陈让我来公司实习。”

　　她叹气，恐怕不只是来实习这么简单吧。

　　她想了想，转头没来由地问了白鹭一句：“我们公司允许办公室恋情吗？”

　　“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而且，就算不允许，可他是老板。”

　　也是。

　　没一会儿老陈便邮件告诉她陈书洛的工作内容，表格形式呈现，简单明了。

　　有时候她会想，做老陈的助理真的很省心。

　　可是做小陈的助理一点儿都不省心。

　　陈书洛专业和工作内容丝毫无关系，季柚离几乎得从头教起，幸好小陈的脑袋还算聪明，理解得很透彻，要点也记得快，她教的倒也不算太费劲。

　　忙到下班那，她才有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林叙在下午两点的时候给她发了条微信，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谢什么？

　　她很想问问林叙。

　　陈书洛拍了拍她的肩膀问要不要捎她一段，季柚离本想拒绝，但看他一脸恳求的样子，就答应了。

　　但上车的时候，季柚离有点为难，坐副驾驶么，人家有女朋友，坐后排，那不是拿老板当司机吗？

　　陈书洛说：“坐后面吧，我一会儿要去接青青吃饭。”

　　季柚离微笑上车：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陈书洛将她送到小区门口，她刚下车就有人叫住她，她回头看，是林叙。

　　林叙穿了件蓝色套头毛衣和灰色家居裤，往常一样的无框眼镜，头发像是洗过后随意吹了两下，乖顺地耷拉着。

　　“今天没去上班吗？”

　　“醒来就是下午了，头还有点疼，就请了个假。”

　　两人往回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场面看着挺温馨。

　　可季柚离偏要破坏这点温馨，她问：“林叙，你还记得你昨晚喝醉了做了什么吗？”

　　林叙面上神色无异：“还记得一点吧。”

　　“记得什么？”

　　“钥匙落在车上了，前不久才刚去开回来，”他提起手中的东西示意，“顺便出去买了点菜，要来我家吃饭吗？就当是谢谢你昨晚收留我。”

　　“就记得这些吗？没有了吗？”

　　“没有了。”

　　季柚离气鼓鼓地将林叙关在电梯外。

　　林叙失笑，转身去爬楼梯，九层也不算高。

　　到家门口时发现季柚离已经换了身衣服靠在墙上等他。林叙走过来开门，季柚离凑近他说道：“你心跳好快。”

　　刚爬了九楼心跳能不快吗？

　　林叙没答话，她在门口脱了鞋光脚跑进去。林叙换了鞋后又从一旁的鞋柜里拿了双女士拖鞋放到她旁边。

　　季柚离好奇：“你什么时候买的？”

　　上次她来林叙家住的那几晚还是穿的他的拖鞋。

　　“前段时间去超市顺便买的。”他说着，将洗好的水果递给她，“饿了就先吃一点，饭还要等一会儿才好。”

　　林叙做了几道家常小菜，很熟悉的口味。以前读书那会儿她常去他家吃饭，每次都会被林妈妈劝着多吃一点，有一段时间脸都圆圆的。

　　和林叙分开之后林妈妈见到她虽然也会邀请她去家里吃饭，但到底没有什么身份，她也就没有再去。

　　后来她的食欲一直不太好，吃饭的时候通常是看也不看地往里塞，什么味道都不知道。白鹭和她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就老吐槽她，说她要不是怕饿死，三天估计都吃不了一顿饭。

　　如今她也开始小口地尝着每道菜的味道。

　　林叙问她：“不合口味吗？”

　　季柚离摇头，“林叙，你做饭的味道和林阿姨好像。”

　　“嗯，之前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我妈怕我饿死，每天视频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教。”

　　他没说的是，那段时间是他们分手后不久，他消瘦了许多，不光是因为国外难吃的饭菜。但林妈妈这样认为，他害怕父母担心，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消遣时间的法子，慢慢学做饭。

　　吃完饭她主动请缨要洗碗，林叙说不用，让她去沙发上坐着休息，她干脆坐在厨房的操作台上。林叙一手沾了水，便单手将她抱下来，季柚离有些害怕，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林叙将她放在沙发上，“乖乖坐着休息。”

　　还揉了揉她的脑袋，像哄小孩。

　　季柚离有时候觉得，老陈将陈书洛安排到公司实习，不是来历练他的，反而是来历练自己的。以前她跟着老陈多舒心啊，现在她得事无巨细地全帮陈书洛安排好，还得成天陪着他出差，美其名曰，考察各地分公司的运作情况。

　　钱难挣，屎难吃啊。

　　当她听到陈书洛打算要她当助理时，她严词拒绝：“我们公司老板是世袭制，助理可不是，您另请高明吧。”

　　陈书洛也不勉强她。

　　不过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她就感冒了，她终于得以在忙碌的生活中喘口气了。

　　她已经好几年没感冒过，以至于这一次感冒格外严重，吃了退烧药捂了一身汗还是不管用，她准备在家再歇一天，还是没有好转的话就得去医院了。

　　陈书洛还算有点良心，给她送了药过来，她接到外卖电话时瞥了一眼信息，老陈竟也给她发来微信，嘱咐她要吃药，并且好好休息。

　　她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

　　呜呜呜老陈真好，下辈子还要做老陈的助理。

　　她开门去拿药的时候林叙正好回来，看见她病怏怏的模样问道：“生病了吗？”

　　季柚离没什么精神的点了点头，开门时有风灌进来，她瑟缩了一下身子。

　　林叙将她推进屋，自己也跟着进去，摸到她额头烫的厉害，又问：“吃过药了吗？”

　　她点头，又摇了摇头。

　　林叙看到她手上拿着的写着某某药房的纸袋，先将她抱到床上掖好被子，转身又去倒热水给她喂药。

　　可季柚离脑袋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了怎么也不肯起来。

　　林叙轻声哄道：“起来把药吃了再睡好不好？”

　　季柚离捂着被子摇头，问他：“你叫我什么？”

　　林叙不答，伸手去被子里将她脑袋拨出来，季柚离躲着他的手在床上扭动，林叙又去追。两人这样闹了一会儿折腾出一身汗，林叙站起身，季柚离察觉到也没再挣扎了，耳朵敏锐地听着身后的动静。

　　可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季柚离以为他走了，红着眼睛小声说了一句：“骗子。”

　　林叙复又出现在她面前，“什么骗子？”

　　季柚离愣了一会儿，接着说：“你是骗子。”

　　鼻音很重，还带着哭腔，听着委屈巴巴的。

　　林叙坐在床边替她理着额头微乱的发丝，然后又用毛巾擦了擦她脸上的汗，问道：“我怎么骗你了？”

　　季柚离轻哼了一声，瓮声瓮气地说：“反正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在说他喝醉那次。

　　林叙的声音带了点歉意：“我确实不大记得喝醉之后的事。”

　　季柚离翻身不想理他。

　　“小离，给我点时间好吗？”

　　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哄好自己，不去计较过往里那些难堪的时刻。

　　季柚离愣住，林叙还在身后轻轻抚着她的背，她突然觉得嗓子哑的厉害，剧烈地咳嗽起来。

　　林叙将她揽到怀里，拍着背给她顺气，又将水杯递到她嘴边。季柚离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总算止住了咳嗽，就是呼吸还有些急促，脸也红扑扑的。

　　林叙蹙着眉道：“病的这么厉害，我带你去医院吧。”

　　季柚离抓着他的衣服说不要。

　　“那你乖乖把药吃了。”

　　季柚离抓过一旁的药片往嘴里塞，水都没喝径直咽下去了，林叙想喂她喝口水，被她侧身躲开了，“不好喝，没有味道。”

　　“我家里有牛奶，我去拿一盒过来，你先躺会儿。”

　　季柚离拉住他，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不用了，我好困哦，你陪我睡觉吧。”

　　她声音轻轻的，像只小猫挠在林叙心头。他说好，脱了外衣躺在她身后抱着她。

　　似乎忘记了下班前答应过同事，回家后给出策划案的建议这件事儿。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季柚离感觉似乎好了一点，头没那么沉，嗓子也没那么难受了。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现在才感觉到饿。

　　林叙刚接了个电话回来，看见她醒了，走过去探了探她额头，没那么烫了，问她：“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你没走呀。”她记得昨晚是林叙抱着她睡的，原本早上醒来没看见他还有点失落。

　　“没，担心你病情加重，又怕你醒来难受。”

　　季柚离从被子里露出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他：“我以前还有比这病得更严重的时候呢，可那时你也不在我身边。”

　　她话里没什么责怪的意思，是酸涩感难以自抑强行涌上林叙心头。

　　他低头默了会儿，季柚离的肚子却在这时发出不合时宜地咕噜声。

　　林叙说：“那你再躺一会儿，我去煮碗面给你吃。”

　　吃过饭后林叙在沙发前办公，季柚离裹着毯子靠在他身上玩手机。

　　白鹭问她怎么样了，她回复说好多了，还给她发了个小猫撒娇的表情包。

　　白鹭：不对劲。

　　季柚离按下语音键，叫了声林叙，林叙放下手头的事，侧身看她，问道：“怎么了？”

　　她笑了笑说没事，手上已经松开语音键发了出去。

　　白鹭：厉害，开班，谢谢。

　　还配上一个小狗渴望的表情包。

　　季柚离：但我们也不算在一起。

　　白鹭：搞暧昧？

　　季柚离：他昨晚还和我说让我再给他一点时间。

　　白鹭：给他时间干嘛？筹备婚礼？

　　季柚离：怎么可能？感觉他好像还有一点犹豫。

　　白鹭：他不会脚踏两条船吧？

　　季柚离：怎么可能！

　　白鹭：你完蛋了你，你恋爱脑，你被人家吃定了你，还没在一起就帮人家说话。

　　季柚离：他从小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白鹭：哟哟哟。

　　没法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