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棠前月

2、好久不见

　　和蓝信的合作签下之后，林叙回了趟家。项目初步合作已经建立，后续工作倒是可以慢慢学习。他还有很多工作之外的事情需要处理，正好公司也给了他几天休息时间调整。

　　以往他只有过年才回家一趟，但国内外春节假期时间不一样，他通常都是元旦回来待个几天，国内过年的时候就和家里视频，过个热闹的氛围。

　　他们家以前住在季柚离家楼下，后来搬家了。搬家是在他工作之后，他也就不知两家是否还有来往。

　　他把行李放在家里，父亲在上班，和母亲聊了几句，就说要出门走走。

　　从前念过的学校大多都翻新了，尤其是初中，重建了一栋气派的教学楼，听说名字还是位有名的书法家提的。

　　林叙没走近，只在校门外看了两眼就离开了。

　　学校对面有几家小店，文具店餐饮店什么的，小姑娘喜欢漂亮的文具，季柚离隔三差五就会和朋友一块儿到文具店里挑挑选选，还总会给他带几支好看的笔。

　　那家小吃店他也还记得。

　　季柚离不爱吃饭，吃什么都是吃一两口就不吃了，饿了就趴在课桌上，加上她原本就瘦瘦小小的，就像只蔫蔫的小奶猫。林叙不怎么吃零食，但是看她不吃饭也会从家里给她带，还会让妈妈多做一些甜点带到学校，怕她不够吃，因为她总爱分给别人一块儿吃。

　　可她还想偷溜出校门去小吃店买吃的，又担心被老师抓到，只好每次路过路过的时候都恋恋不舍地往校门口看去。

　　顺便眼巴巴地看着林叙。

　　校外的食物到底没有保障，所以在校期间学校是不允许外出的，被发现了轻则罚站，严重的，怕是得请家长。

　　季柚离只好去央求林叙，林叙经不住她来来回回地软磨硬泡，答应了。趁着老师不在，偷偷给她买吃的，什么炸鸡柳，淀粉肠，铁板土豆之类的，都买一些藏在校服外套里给她带进来。

　　被老师发现了也没关系，反正林叙这样的好学生老师才舍不得骂他呢。

　　想到这，他自嘲地笑了笑。

　　原本只是故地重游，却没想到记忆里的片段涌上心头，竟全是季柚离的身影。

　　到底还是没能忘记。

　　可他们也只是寻常打了声招呼，甚至都没能像一般的故友重逢般坐下叙叙旧。

　　“林叙。”

　　身后有人叫着他的名字，将他从回忆里拖出来。

　　林叙回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叫住他名字那人缓缓朝他走了过来，问道：“是林叙吗？我是方楚楚，以前初中和你一个班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林叙想起来了。
　　方楚楚是季柚离初中最好的朋友，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有一回他听见方楚楚问季柚离是不是喜欢他，季柚离不屑地笑了一声，说：“谁会喜欢他啊。”

　　都说童言无忌，可这句话他记了很久很久。

　　他礼貌地回：“我是林叙，你好。”

　　两人寒暄了几句，方楚楚说老同学好久不见，不如找个地方坐下叙叙旧吧。林叙以前和方楚楚交情不算深，只保持着同学间礼貌的友好，现下便客气地回绝了，说自己一会儿还有事。但方楚楚却有些执着地说耽误不了他多少时间，瞧着似乎有什么事情要找他帮忙。林叙也不好一直推拒，便打算坐下先听一听。

　　方楚楚见林叙刚才似乎有往小吃店走的意思，便干脆走了进去。随意点了几样之后，找了个桌子坐下，方楚楚率先开口道：“林叙，你和季柚离还有联系吗？”

　　林叙没有骗人的习惯，便坦言道：“前两天倒是见过，只不过我们现在不太熟了，你有什么事要找她的话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方楚楚纠结道：“那你可以给我她的联系方式吗？我……我快要结婚了，想着都是老同学嘛，想请她来参加我的婚礼。”

　　这倒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儿，只是随意给出别人的联系方式，尤其还是在那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多少是有点不礼貌的。

　　林叙不太愿意做这样的事，方楚楚见他不说话，又说：“或者你帮忙把这个请柬带给她，里面有地点和联系方式，让她联系我，可以吗？”她说着递给他一个信封。

　　林叙答应了。

　　只是答应过后才想到，才有点后知后觉地想到，两人现在也就是普通工作合作关系，他应该在什么场合用什么样的办法把这封请柬送到季柚离手中呢？

　　而且，他刚刚还说俩人现在并不太熟。

　　然而，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他很久，季柚离给他发了个微信问他周末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微信是上次吃饭的时候被在场人起哄加上的。
　　但是周末他要搬家，周一就要入职，他拖朋友帮他找了个房子，周末正好搬进去。

　　他回：“抱歉，周末有事，下周吧。”

　　季柚离将聊天记录截给白鹭，问她：“他什么意思，婉拒吗？”

　　白鹭：“你说的回头草是小林总啊。”

　　季柚离隔了半个小时才回复，发给她一张初中毕业合照。

　　白鹭：“？”

　　“你们俩初中就搞上了啊？”

　　季柚离纠正她的用词：“哪有‘搞’，就单纯拉拉小手，亲亲小嘴什么的，”她解释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这是林叙，你也加他微信了？”

　　白鹭和林叙统共也没见过几次。

　　白鹭：“对啊，合作伙伴，碰上了就加了。”

　　又安慰她道：“他不是说下周吗，你下周早点给他打电话，直接把时间地点定好发给他，不要让他有拒绝的机会。”

　　季柚离佩服道：“朕不能没有军师啊！”但是她很奇怪，“小白，你这么会，为什么至今单身？”

　　白鹭：“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ˉ

　　只是还没等到下个周末，季柚离就在一家咖啡店内看到了林叙，准确地说，是看到林叙在相亲。

　　她与林叙对面女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听见她打着电话说了些“相亲”、“到了”的字眼。

　　男人靠在街头栏杆上抽烟，视线时不时瞄一眼隔壁的咖啡店。季柚离走过去向他要了支烟，又凑近示意给她点上，男人皱着眉还是照做。

　　刚吸第一口季柚离被呛了一下，男士烟比女士烟浓，她抽不习惯。

　　“不会还抽？”

　　男人语气有点冷，季柚离没在意，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你女朋友啊？挺漂亮的，不过好像在和别人相亲呢。”

　　男人睨了她一眼。

　　季柚离持续输出：“那男人看着比你帅啊。”

　　男人灭了烟，转身要走，季柚离又道：“舍不得？舍不得就去抢啊。”

　　男人脚步一顿。

　　季柚离似笑非笑：“不然我帮你？”

　　男人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季柚离已经掐了烟往店里走去。

　　店里两人看着相谈甚欢，季柚离一屁股坐在漂亮女人旁边，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枚戒指，将戒指推到漂亮女人手边，又指了指窗外街边男人的位置，说：“姐姐，外面那个哥哥问你愿不愿意跟他走。”

　　女人看了看窗外，又心虚地看了看林叙，没两秒便站起身歉意地对林叙说：“不好意思林先生，我……”

　　季柚离体贴地站到一边给她腾路。

　　女人小跑着出去了，季柚离坐下，看着林叙，眉眼一弯：“好久不见。”

　　其实并不算好久不见，几天前他们还见过，只是并未像现在这样坐下叙就。不过现下也算不上叙就，是季柚离打扰了林叙的好事。

　　服务员见换了个人，走上来问她要喝什么，季柚离笑着说：“冰美式，去糖，苦一点，最好和我的命一样苦。”

　　林叙唇角微动，像是笑了一下。

　　季柚离哀怨道：“林总好绝情，之前还和我说周末没空拒绝了我的邀约，转眼却和别的女人约会，真是太伤心了。”

　　林叙解释：“周末我在搬家确实是没空。这也不算约会，我们才见第一面。”

　　原来真的是相亲啊。

　　季柚离勾起唇角，正好咖啡上来，她喝了一口，苦的龇牙咧嘴的。

　　林叙还想起之前答应方楚楚的事儿，打开一旁的公文包，将信封递给她。

　　他将这封信一直随身带着，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

　　“这是？”

　　“方楚楚给你的请柬。”

　　季柚离拿着信封的手一顿，随后敛眸接着拆开。不是请柬，是一封信，还有一支干花，白色的栀子花。

　　初中学校的操场后面有好几颗栀子花树，课间有不少学生会去摘，摘回来拿个简易花瓶装着，能养好几天。

　　风一吹，整个教室都弥漫着栀子花香，清甜迷人。

　　她只扫了两眼，就将信折好又放回信封。面上敛了笑意，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句：“林老板，你可真扫兴。”

　　林叙愣了一下，她这像是撒娇，但她脸上却是明晃晃的不开心。

　　他好像又做错了。

　　他问：“怎么了？”

　　“麻烦你还给她。”

　　季柚离又轻飘飘睨他一眼，身体微微往后靠着，姿态瞧着有些慵懒。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掩盖自己突然的心跳加快。

　　明明很久没再想起了，明明快要忘记了。

　　都怪林叙。

　　放在桌下的手还在微微发颤，她站起身：“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这次打扰您真不好意思，下次有机会一定补偿回来。”

　　语气忽然变得礼貌又疏离，仿佛变回初次见面那般。

　　她走的很快，高跟鞋跟儿踩在地毯上发出闷闷的声响。听的林叙有些气闷，他拿起信封，上面似乎还有她指尖留下的温热触感，可她已经离开了。

　　刚才季柚离打开信封时他也看见了，并不是什么请柬，是一封信。偷看他人信件可不是林叙所为，尽管他十分好奇信里的到底说了什么，让她这样反常。

　　下次有机会问她好了。

　　可是看她读信时不太开心的样子，还是不问了。

　　免得又是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