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棠前月

1、他们好开朗

　　长假回来上班第一天，季柚离忙的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歇下来了，瘫在办公椅上，耳旁是隔壁部门的欢声笑语。

　　她不解地看着白鹭，小声说：“他们不忙吗？上八天班他们不烦吗？”

　　白鹭从一堆资料中侧身看着她，附和：“他们好开朗。”

　　季柚离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老陈就叫她过去。

　　她作为老陈的助理，还是挺喜欢这个顶头上司的，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模样周正，谈吐文雅，最重要的是事少，能自己干的事绝不叫她去做。

　　除了有时候过于刻板，例如要求她上班必须提前十五分钟到公司，而她向来是踩点到；穿着要正式不能太休闲，她永远忘不了上班第一天时她穿了条小吊带和一条修身牛仔裤，老陈时不时就瞥她一眼，最后终于忍不住给了她件外套让她穿上。

　　她有时候觉得老陈不像老板，像老爸。

　　老陈叫她进去和她说让她去接一下东彦这次的项目负责人，据说是个高材生，硕士毕业后就进了东彦的海外分公司，今年回国接手国内事务。

　　近两年，东彦算是蓝信的老客户了，这两年陆陆续续有过不少合作。

　　季柚离将手头要紧的事处理完，就出门了。

　　负责人下午两点到，节后第一天，机场还是人满为患，季柚离踩了双八厘米的高跟鞋还是淹没在人群里。

　　她泄气地站在一旁，想着不行到时间了给对方打电话吧。

　　哦对了，东彦的负责人叫什么来着，林叙。

　　出站口陆续有人出来了，她几乎是一瞬就锁定了那道身影。

　　季柚离走过去，心想不用打电话了，如果是她认识的那个林叙的话，即便是在人群里她大概也只需一眼就能找到他。

　　她走到林叙身前，伸手道：“林总您好，我是蓝信的季柚离，陈总的助理，陈总今天有几个会议要开，我来接您，车和酒店都已经安排好了。”

　　林叙穿了件黑色大衣，内里是银灰色西装，面上架了一副无框眼镜，瞧着有些生人勿近。

　　他闻言微微颔首，手与她轻握了一下，“你好，麻烦了。”

　　看样子是已经不记得她了。

　　季柚离作势要接过林叙的行李箱，林叙挡了一下说不用，两人便往外走。

　　将林叙送到酒店，和他说了一下晚宴时间，季柚离并没有直接回公司。她在酒店旁的一家甜品店坐了会儿，点了一桌甜品，每一样尝一口。

　　还是牙痒痒，想抽烟。

　　但是她已经决定戒烟了。

　　晚上吃饭地点在酒店附近，自然是为了迁就林叙。

　　他们公司做东，老陈和几个部门领导，再加上林叙和东彦过来的几人，人其实不算多。

　　林叙换了身稍休闲的装扮，没系领带，白衬衫松了顶上两颗扣子，浅灰色西装裤衬得他腿修长，外套搭在臂弯，挺拔又矜贵。

　　席间季柚离敬完酒后便端坐在一旁，趁着领导们寒暄时吃了几口菜。今天太忙了，除了下午吃了几口甜点外没再吃过什么东西，这会儿喝酒了才见几分难受。

　　白鹭喝完一轮酒后也坐回季柚离身旁，和季柚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白鹭凑近季柚离，耳语道：“挺帅的。”

　　季柚离正要答，被一个喝的略大的领导cue到，“小林总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啊，小季你说是不是。”

　　季柚离笑着附和：“是啊是啊。”

　　那领导又说：“小林总瞧着和我们小季年纪相仿，结婚了没有？”

　　林叙说：“还没。”

　　领导一下就来了兴致，“那可以和我们小季接触看看啊，我们小季工作能力很强的，还是青州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呢！”

　　旁边有人接道：“和小林总是一个大学吧？”

　　季柚离在一旁陪笑着，时不时点点头，举一举杯喝两口酒。

　　好不容易撑到结束，季柚离捏了捏自己的脸，感觉都快笑僵了。

　　送林叙回酒店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季柚离身上，索性不远，林叙瞧着也不像喝多了的样子，走的还算平稳，她就默默跟在林叙身后。

　　按说旧友重逢，又这么碰巧还是合作关系，怎么着也得找个地方坐下好好叙就一番，但季柚离看了看林叙，又想了想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儿，心想大约林叙并不想和自己叙就吧。

　　一路相顾无言。

　　有辆电瓶车疾驰而过，林叙堪堪躲过，踉跄了一下，季柚离伸手去扶，等他站定之后便松开了手。

　　“多谢。”

　　“不客气。”

　　把林叙送到酒店之后，季柚离便回家了。

　　洗完澡差不多十点半左右，楼上那家人好像在家里跑酷似的，将地板踩的咚咚响，过了会儿倒是消停了，开始频繁地发出拖桌子椅子床等重物的刺耳声。

　　季柚离忍无可忍，将头捂到被子里。

　　她不是没说过，甚至去找过物业，他们说会沟通，倒是能安静两三天，然后又恢复原状，该怎么折腾还是怎么折腾。

　　约莫折腾到一点，楼上终于没声响了，她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接下来几天她与林叙见面还算频繁，虽说是常年合作的老伙伴了，但细节方面还是有需要斟酌推敲的地方。不过项目进展的很顺利，合同顺利拿下，老陈大手一挥，请在场人喝下午茶。

　　季柚离问了一下同事的意见，也包括林叙。彼时林叙刚从会议室出来，闻言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随意。”

　　季柚离微笑应下，预订的时候却多点了几份草莓味蛋糕。

　　林叙喜欢吃草莓蛋糕，喝草莓味的牛奶，几乎不排斥一切草莓类制品，却唯独不吃草莓。

　　很奇怪。

　　她将下午茶拿到会议室给林叙，林叙正认真的看着电脑，应当是在处理公事，轻声道了句谢，头也没抬。

　　客气又疏离，一如既往。

　　季柚离咬着奶茶吸管和白鹭聊天：“前几日签完合同后，老陈带那几个日本客户去唱k，点了首精忠报国。有个喜欢中国文化的老头，搭着老陈的肩膀站起来和他一块儿吼，我把大腿都掐紫了才忍住没笑出声。”

　　白鹭哈哈大笑，对着她比了个大拇指，“要是我在，肯定忍不住。”

　　白鹭看上去温柔娴静，性格却外向，跑业务时经常和客户喝的称兄道弟脸红脖子粗的。

　　季柚离还记得刚来公司的时候，老陈正好要开会，把她交给白鹭熟悉业务。

　　白鹭是老陈的上任助理，不过做了一段时间助理后老陈发现了她的销售天赋，给她转到营业部去了，这才空出位置又招了季柚离。

　　索性以前的工作重点还没忘，白鹭耐心地带着她熟悉了一遍流程，正好到午休时间，两人一块儿吃饭，又聊了些工作外的话题，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季柚离亲切地叫了她一声：“小白！”

　　白鹭板着脸说道：“你可以叫我白鹭，鹭鹭，但是不可以叫我小白。”

　　“为什么？”

　　“你不觉得这更像是一条狗的名字吗？”

　　两人对视一眼后放声大笑，可季柚离还是会时不时喊她小白。

　　白鹭开完例会后下午也要出差，她们俩聊了一会儿季柚离便耷拉着脑袋趴在桌上。

　　白鹭问她怎么了。

　　季柚离抓着她的手小狗眼看她：“你要出差，我舍不得你。”

　　白鹭白了她一眼，一脸不信。

　　好吧。

　　季柚离直起身：“鹭鹭，我想吃回头草。”

　　白鹭：“好马不吃回头草。”

　　季柚离：“大人，好马想吃回头草！”

　　白鹭：“吃吧吃吧。”

　　季柚离：“万一草不肯让我吃怎么办？”

　　白鹭脸上嫌弃还带着一丝疑惑：“你管它让不让，先吃了再说，不把瓜扭下来，瓜跑了，你上哪儿后悔去。”

　　季柚离豁然开朗，觉得她说的非常有理，抱着她就要亲她。

　　彼时东彦的人正好过来拜访，林叙走过来时看到这一幕，礼貌地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