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回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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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当面
“依臣拙见，秦国不过是借机拿乔想争些利益，不如王姬先给大王去封信，好教大王早作准备？”
姜弱柳发问，下方自然有人要答。一文官上前几步，他俯首献计，双眼却心虚地不敢往上首抬。
祸事已经被陈媪闯出，提这个主意不算高明，也不能解决问题，至多算是让姜王先有个心理预期。
毕竟被抓到把柄，依着秦国的土匪行径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位大人的意思，是说要我为陈媪顶罪么？”
“呃......非也，王姬怎会如此做想......”
方才禁言的文官一擦额头，支支吾吾，似乎没想到姜弱柳会把话挑的这么明白。
“这这这......王姬金枝玉叶，与大王父女情谊甚笃，传封家书也是常事么。”
好一个金枝玉叶。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姜弱柳隐隐有些发笑。
原先她哄骗陈媪时，不正是这样“好心”劝告的么？
气定神闲从高处下了两级台阶，姜弱柳定定盯着方才进言之人。
那人显然不敢与之对视，察觉到姜弱柳的靠近便微微侧过身去。
“什么父女情深......我在姜王宫内不不受宠，想必各位大人也早已有所耳闻，若是因着你我导致姜国屈理于秦，恐怕诸位同我的脑袋皆难以保全。”
两国邦交无小事，若是秦王借陈媪下毒一事发难，姜弱柳丝毫不怀疑姜王——众人口中与她父女情深的父亲，会毫不犹豫砍了她的脑袋赔罪。
其实这个道理，场中每个人心中都门儿清，不过是有意忽视。
能保住自己性命就行，至于姜弱柳，那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只是没想到往日沉默寡言的受气包，眼下干脆利落的掀开了这层遮羞布。
“那可如何是好啊，若是有损国祚，就算能平安回到姜国也会被问罪......”
有人眉头紧皱，不耐烦的视线在殿中扫了又扫。
“是啊，还不如让秦王直接杀了陈媪泄愤呢。”
“谁说不是......太独断专行了。”
“......”
殿中都是姜国人，见到姜弱柳这副拒不配合的态度又开始嘈杂纷乱，甚至响起明晃晃的埋怨。
若不是非要把陈媪从秦王手中要回来，说不好杀一个陈媪就能让秦国消气，何必有这些后来的麻烦？
她姜弱柳把人要回来不也是为了泄私愤，麻烦惹了出来，现在又想当甩手掌柜，嘁......
她个病秧子孤苦无依，他们这些人还有家有室不想死呢。
太自私了。
“你们别太过分，往日陈媪作威作福都捧着，现在出了是凭什么要让王姬担罪！”
殿中一声声的抱怨意有所指，阿越站在姜弱柳身后听得清楚，气的心口怦怦直跳。
到底是谁自私？现在竟然还轮到他们装模作样了！
“你这婢子太没规矩，莫要大吵大闹折了王姬颜面。”
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丢了脸面，那些个文人官员脸色青黑，同婢子争辩太过跌身份，他们便直接找上姜弱柳。
“到底是谁没规矩？你......”
撸起袖子，阿越不服气的先发大骂一场，只是刚开口就被人按住了手臂。
“王姬？”
姜弱柳没看她，古井无波的视线平静在殿中扫过一圈，最后在王大人和张媪处驻留。
陈媪没了，姜国使团隐隐以此二人为尊。
“如今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何必争来吵去，眼下最要紧的，应当是如何平息秦王怒火。”
闻言王仁面露不屑，张媪亦然。
说的倒是轻巧，平息秦王的怒火......秦王难道是什么很好讨好的人么？
若是那般，其它诸国又何必对其极尽心思。
“秦王好珍宝异兽，不如送件重礼？”
有人在下方小声提议。
“可是从姜国带来的重礼已尽数送入秦国库房，眼下从何出再找寻一件能拿得出手的礼物......”
王仁没说话，但总有人时刻盯着他脸色，能及时保持殿中不冷场。
“珍宝难寻......可如今秦国后位空悬，陈媪先前的提议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陈媪先前的提议，自然就是把姜弱柳送进秦王的后宫。
在场之人心知肚明，这也是要牺牲一个姜弱柳，换众人平安。
姜弱柳还在殿中站着，此话一出，殿中沉默，仿佛连根银针掉在地板上的动静都格外刺耳。
要被牺牲的正主就在眼前，他们没有陈媪的底气嚣张，说出这话自然带着些心虚。
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少女，去换得安稳。
但凡有些一星半点儿都血性，都做不出这种为人不齿的事儿。
可谁让这个病秧子是姜国王姬，他们却是姜国的子民；谁让姜弱柳非要将人救了又杀；谁让她，生了一张如此出众的脸？
周太后既然同意放人，定然是想图谋些什么。
没人愿意独自担上逼迫弱女的骂名，良心与怯懦交织挣扎，徒留充斥了满殿的诡异沉默。
耳边过于死寂。
“这个办法确实不错。”
最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要被“献祭”的姜弱柳。她点点头，先表明自己立场。
“入主秦王宫却是是个好方法，成功了，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时莫说抹平下毒一事，谋求其它也是便宜。”
只见姜弱柳莞尔一笑，染上欲望，清秀的眉眼间竟然有些惊心动魄的勾人。
“王姬真是这般作想？”
王仁警惕看向姜弱柳，怀疑她是在打什么其它主意。
原先陈媪在时，每次提及入宫之事此女都是一言不发眼底恨意分明，如今怎会轻易妥协？
“自然。秦国势强，成为秦王的妃子不但前途无量，且能帮助父王成就霸业，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呢？还是说，王大人有其它的法子？”
带笑的眼尾微微上扬，姜弱柳真心实意看向王仁，像是没明白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这个老东西，话好多。
没察觉到姜弱柳的不耐烦，王仁高呼“王姬大义”，随即忧心追问道：“有赵王姬前车之鉴，不知王姬可想好了接近秦王的法子？”
他还是信不过姜弱柳。
“秦王么......雅谈会上没什么法子近身相谈，不过我与周将军多少有些情谊，往后同周将军多走动走动，总能找到合适的时机。”
为了省些口水尽快打发麻烦，姜弱柳犹豫一瞬，决定还是将周青雁搬出来。
既然她的话不能让王仁张媪等人信服，那周青雁总足够了。
周青雁的威名确实很有说服力，只见方才还犹豫审视的王仁瞬间就信了大半：“可是下官听闻，王姬与周青雁将军并非是有什么交情，反而初次见面便将人得罪？”
“王大人是听谁说的？”
“周将军与我一见如故，不是传到谁口中就成了得罪？挂着姜国旗帜的马车尚停在后院，里面每根木头每块儿布匹都是周将军亲自过目搜寻，难道这也能作假？”
“周将军为人和善，岂能被你们污蔑成独断专行之辈咳......咳咳！”
说到激动之处，姜弱柳气急攻心咳嗽的厉害，只能匆匆用帕子掩面。
方才还人淡如菊的病弱菟丝花瞬间暴躁，王仁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是先震惊于周青雁的“和善”，还是先去安慰帕子隐隐透出鲜红的姜弱柳。
阿越连忙为姜弱柳拍背。
“王姬别激动，我等也只是道听途说，没有怀疑您的意思......”
发现王仁的无措，张媪连忙上前打圆场。她挤开阿越，干瘦的手掌落到凸起的肩胛骨上，随着连绵不断的咳嗽声，一下接着一下震颤开来。
陈媪终于有了更清晰具体的认知——这位王姬确实生的瘦弱且不受宠，不然千金之躯，怎么会是这样一副病弱不堪的身子呢。
“诸位......”
终于咳过一阵儿，姜弱柳提足一口气，将染血的帕子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
眼前已经模糊了，看不清各人面容。
她挺直腰背，从破碎支离的虚弱中抽身而出，沾着些水雾的粘稠视线陡然坚定，一寸寸扫过殿中所有角落。
“该做的事我不会推辞，大家性命牵系在一处，唯有一点......我不希望日后再听到有人传周将军的坏话，否则，莫要怪我不顾情分！”
姜弱柳可以容忍自己被欺负，可周将军那样光风霁月的人物，若仅仅因为同她扯上关系便受到非议，那她就犯了大罪过了。
“听清楚了么？”
没想到姜弱柳竟然真的同周青雁有什么深厚情谊，姜国诸人被震住，一时间只知道讷讷称“是”。
见状，姜弱柳心满意足，示意阿越扶着自己出殿。
殿中只有清浅的脚步声，姜弱柳长舒一口气，主仆二人相搀着离开，只是尚未跨过门槛便陡然停下，驻足不前。
殿门前，长廊阴影中站了道飒爽身形。
皂色长靴，黑玄武袍，细腰挎横刀，肩脊披银甲。
眉如墨画，眸如寒星。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回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