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盲声『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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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之前买了两个，”戎朕然叹了口气说，他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戎祖安。眉头一皱，走上二楼。在自己的绘画室的柜子里翻出一个小盒子，小心的打开来，在泡沫球中是一个白色的小耳蜗。戎朕然慈爱的看着小耳蜗，像是在看一个小小的小孩子。
“给，哥哥帮你戴好。旧的我取下来看看其他地方能不能修。”戎朕然走到戎祖安身边，俯下身去把他以前的耳蜗取下来。那个黑色的耳蜗上还有戎祖安自己贴的贴纸，是一个小星星。把黑色的耳蜗放好，戎朕然把新的耳蜗戴上戎祖安的耳朵。然后拿出摇控器，轻轻的按下开关。
“咔！”
一声清脆的开机声，像电流一样通过戎祖安的大脑。到达耳朵，像是流星一样神秘又奇特。戎祖安恢复听力还不习惯，他愣了一下。直到抬起头听到那声久违的“祖安”，才如梦初醒的起身抱住戎朕然。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听到这声音了，从小时候的分离开始，过了十几年终得再听你叫我的名字。他紧紧抱着戎朕然，嘴巴艰难的张开，声带嘶哑的说着。他哭了，哭的很用力，哭的很脆弱。他的眼泪滴在戎朕然的衣服上，形成一个个小的湖泊。
“……哥，哥。”
戎祖安紧紧抱着戎朕然，嘴里艰难的吐出两个字。那一声声哥，都映着戎祖安对哥哥的思念与爱意。他太想他的哥哥了，想了十几年，每一天每一年都想听听戎朕然的声音，看看戎朕然的样子。可他既看不到也听不到，更无法说话。他无法想象那个只陪伴了自己四年的哥哥长什么样，分开的十三年里戎祖安曾无数次的向爸妈和其他人了解戎朕然的面貌，声音，性格。
幸好，分开了十三年后，在十七岁的春天终于得以再次听到哥哥的声音。即使我的眼睛无法将你描摹，即使我的大脑无法将你记忆。但所幸我的耳朵可以将你描述，你的声音如那鸟啼，如那细雨。将我捧至云边，把我保护。
“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戎朕然抱住戎祖安，细长的手柔软的抚摸着他的头发。轻轻的哄着他，就像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祖安不怕，祖安有哥哥，祖安不怕。”
“他唱的是什么？”
唐汉霄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薯片往嘴里送。电视在放一档音乐综艺，但唐汉霄听不到声音。只能模糊的看见一点轮廓，还是黑白的。他努力的往前倾，手撑在茶几上。眯着眼睛想要看清电视里的人，可终究还是看不清。他的视力已经完全退化了，瞳色从白色逐渐变为灰白色。小小的瞳孔里简单的映着电视画面与整个客厅。
安辞意在厨房里做沙拉，在做好蔬菜沙拉与水果沙拉，准备挤沙拉酱时忽然听到一声很响的声音。他立刻放下沙拉酱，打开厨房门朝阳台冲去。拉开阳台门，发现唐汉霄正站在围栏上跳舞。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连哥都忘了喊。唐汉霄跳的是天鹅湖，轻盈灵动的舞姿，灿烂的笑容，他迎着落日在宽大的阳台围栏上静静起舞。世界的一切在此刻都是他的观众，落日余晖，匆匆行人，细雨微风，鸟鸣啭啭。他于落日起舞，曼妙的身姿真如那天鹅一般，轻盈灵动。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跳舞了，自从他在舞台上受伤后，他就彻底告别了那小小的，充满希望的舞台。
但如今，他得以重新穿上足尖鞋在小小的舞台起舞。
如那时候他穿着礼服，如小天鹅一般在舞台上翩翩起舞。如小时候他满怀热爱的在舞蹈室里如小蝴蝶一般起舞。
安辞意见唐汉霄没有安全隐患，才放下心来静静的欣赏他的舞蹈。他靠在窗边，盘着手，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唐汉霄。
那舞蹈像天上的群星一般，耀眼又奇特。唐汉霄真如一位执剑的翩翩公子，在落日余晖中挥舞着手中的桃花剑，迎着桃花和清风在小小的舞台中肆意起舞。天上的鸟儿环绕在他的身旁，为他庆贺，为他伴奏，星空的群星温柔的垂落在他心中，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那是他心里，最真实的声音。
唐汉霄跳完舞，从围栏上下来。脱掉足尖鞋，把它放进盒子里，盖好盖子。走到安辞意的身边，侧下身，背着手。眯着眼睛言笑晏晏的看着他，问安辞意喜欢他的舞蹈吗。他笑的很灿烂，他笑的很自由。他站在落日洒下的房子，就像站在太阳之下，沐浴着神独为他准备的洗礼。他此刻就像被加冕了的王子，他身上既具有神明的偏爱，也有神明的冷漠，他怀有一颗慈爱的心，一双淡漠的双眼，一张刻薄的嘴。
众多相悖的支架共同构成了一个复杂而又纯粹的他，他身上牵引着众多控制他的绫带，但他永远不会被这些白绫带所控制，牵引，改变。他始终都是那个孩子，那个只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的孩子。那个天真又浪漫，偏执又疯狂的理想主义者，那个如飞鸟一般自由又不羁的艺术家。
就如长颂在他成年礼上对他说的那句话一样，他从小是一颗被遗漏了光环与神谕的星辰，孤独的存在在这浩瀚无垠的太空。随着众多星系的轨道一起存活，生长，死亡。化作宇宙中一缕如蜉蝣般微小的尘埃，星尘或宇宙垃圾。但就是这样一个残缺不全，半死不活的他。却在一次自我燃烧中，让自己得以重生。
他将自己投身黑暗之中，他将在倒下之时，点燃身上仅此一根的引线，他在火光中翩翩起舞，他在火中对着世间人们言笑晏晏，笑容可掬。在鸟语花香，万物复苏的春季决绝又浪漫的从窗台上跳下。那一刻，所有的世间万物都为他倾倒，他的笑容定格在万千星系中，微风轻柔的从他心中穿过，鸟儿在他耳边鸣叫关于春的序章。
雨，像流星一般落在他身上。他在下坠途中淋了一场来自外太空的流星雨，那场雨他至今印象深刻。像是世界怕伤到他一分一毫，所以便下的极轻柔，极灵动。他从小就喜欢雨，他自小便觉得雨就是星系向人间派发的流星使者，是专门下凡来保护他的。
…………
『站在他的角度想，似乎那瓢泼大雨也霎时间变得浪漫了起来。我一想到他的世界都是各种充满浪漫，痴狂，可爱的童话与寓言。还有那充满斑驳陆离的星系轨道和独特的星辰。我竟然一时有些羡慕了，我有时也想进他的世界里看看，见见那会说话的蘑菇贝尔特，会送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的猫头鹰海德薇，见见会向人类互动的海浪，会像流星雨一般的瓢泼大雨。
我像一个无意间闯入他世界的爱丽丝，又像一个往返于多个星球终得在他星系定居的小王子。我始终如一个局外人，旁观者一样观察和记录着他奇怪又童话的一生。他会像小孩一样肆无忌惮的在我眼眸中玩闹，他也会像长辈一样语重心长的在我耳旁将童话般的爱意细细道来。而后，在我的眼下痣处轻柔的落下一吻。那一吻，就像被人随意扫动的古琴，又像被风肆意吹过的山洞。更像是被冬季入侵的悲伤秋季，既悲凉，又充满了无尽的生气。
他的眼眸装下了整个世界，在路边可以看到小小的红绿灯，可爱的小动物与古灵精怪的小孩。在海边可以看到自由飞翔的海鸟，可以看到腾空而起的海豚和虎鲸与沙滩上可爱的招潮蟹和海螺。他的眼眸如那潮水般汹涌又清澈，他的眼眸如那小狗般可爱又灵动。
很难想象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小时候遭受过那种伤害，可能是因为他的父亲们真的有在好好养育他。将他保护的格外好，就像彼得·潘会依然是小孩一样。他会一直年轻，他也会永远年轻。属于彼得·潘的童话将永不落幕，而是继续续写下去。
…………
天边的流星在星系周转许久，可否回到我身旁。落入我的怀里，继续续写与聆听关于星辰大海的童话。可否俯下身来，在我的眼角痣处落下轻轻一吻。可否牵着我的手，在微风不燥的沙滩上漫步，吹着海风，听着海声。
游荡在天边的海燕，若是累了可随时降临于此。我将永远把大门敞开，静候他的来信。我将成为他最忠诚的骑士，信徒终生守护他，我会为他斩尽这世间任何能或想动他一根汗毛的怪物。我会为他铺满繁花似锦的大道，让他可以像王子巡行一般庄重，浪漫，勇敢。』
——2014年3月12日，安辞意于维纳斯海洋写于唐汉宵的童话情书——
“在画什么？”一个留着麦子色头发的男孩子从一旁冒出，侧身看着唐汉宵画的画。凑到他面前，低下头用鸦羽般的眼眸看着那幅看不明白的水彩画。唐汉宵画的很投入，根本察觉不到旁边有个男孩子在看自己。原本打算看着更深入的男孩子被远处的一个男人叫走:“韩素薇！走啦！”，韩素薇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甚至没有留下一句再见。
他身上有浓厚的香水与药水味，唐汉宵吸了吸鼻子，韩素薇身上有古龙水香与消毒水香。他转头看了看韩素薇离开的地方，又转过头抬起手臂仔细的嗅闻着方才韩素薇残留的香味。确定了，这是他上大学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张钲皓最喜欢的香味。可为什么韩素薇身上也有这个香味？他把手臂放下来，皱眉想了想。也许他正巧也喜欢这香味，唐汉宵初步确定了答案。拿起蓝色的水彩画笔在纸上又画了几笔，画完，他把画作举高开心的欣赏着。
他画的是自己的自画像:
一个从深沟中向上腾飞的鸟雀，周围溅起的水滴是他的双翅，画中间是他的五官，细长而又尖锐的鸟喙似要戳破这腐烂的世间。视线如爪子一般锋利，狠毒。抬起的爪子抓着一个人的头骨，那头骨被爪子抓的死紧，已有数十块小碎片如雨一般落在满是尸骸的地狱。那里埋葬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苟延残喘的想要从地狱里挣脱，或死不瞑目的痛苦的哀嚎着。
唐汉宵一直很喜欢这幅画，至今也一直挂在房间里。一打开门就是这幅画给的强烈的视觉冲击感。虽然有时候的确是挺吓人的，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确实是一幅旷世神作。
“叮铃铃～你的社交软件泡泡喜欢你有一条新的邀请信息，记得查收哦！”
唐汉宵的手机响起了一声清脆的童声提示音，是他的社交软件泡泡喜欢你发来的邀请信息。他拉开挎包的拉链，取出手机。打开后，手机界面上一个粉色的类似于微信的社交软件。那就是泡泡喜欢你软件，与其说他是一个社交软件，更不如说他是相亲软件才较为贴切。唐汉宵神情有点紧张的看着那个红点，害怕是什么不好的人通过了他的邀请。一直没敢点进去，但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最后还是点了进去。
随着泡泡喜欢你软件的开机加载时间越发快速，唐汉宵也逐渐回忆起几个星期前，也是这样一个午后。聒噪的蝉鸣，炽热的太阳。在一个小树荫下，唐汉宵穿着南京大学的短袖校服，坐在树荫下乘凉。手里还拿着一个粉色的狐狸小风扇，他边拿着风扇吹着风，边拿着手机玩。他刚刷完三条ins，上完金融课的严冰随就拿着冰水坐在他旁边。唐汉宵刚才还燥热的体温在碰到严冰随后就骤降下来。
“别碰！冷！”
唐汉宵推开严冰随的冷水，娇嗔地怼了一句。说完便往旁边更去点，碰到冰水瓶身水滴的左手冷冰冰的，唐汉宵不喜欢这种感觉。连忙拿出挎包里的纸巾擦拭，擦干净后立马又把湿了的纸巾扔掉。严冰随见惯了唐汉宵这种强迫的洁癖行为，也没有做出什么劝说与阻止。
“呐！给你的水！刚才帮学长学姐他们搬资料辛苦了！哥哥请你一杯，等会儿去食堂吃好吃的！啊！”
严冰随比唐汉霄大两届，也就是两岁。那时的唐汉宵才刚上大一，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生。如果没有严冰格与严冰随的指导与陪伴，那唐汉宵或许连食堂与寝室都分不清。他是他们三个中年纪最小的，所以自打入学，啊，不。是自打幼时直到现在，唐汉宵都是最受宠的孩子。严冰格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与伤害，严冰随更是宠他宠进了骨子里。一见他累了，困了，都会在第一时间给他食物，饮料和靠背。
但唐汉宵没有被宠成王子病，而是变成了一个有能力，有责任心，责任感，有团队意识，有独立思想的一个鲜活的人。
一个小时前，唐汉宵刚上完一节极长极无聊的水课。正准备赶往篮球场看严氏兄弟打球，但刚下到一楼。自己就被大三的学长和学姐们拦下来，说要他帮忙把一些教授等会儿要给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们上课的资料拿到B栋美术系的三楼。唐汉宵是学校里公认的热心肠，而且还是个乐于助人的人，所以他思索了一下，最后答应了学长学姐们的要求。
学习资料很重，可唐汉宵搬起来却一点也不费力。轻松的扛起来，轻松的行走在A栋与B栋之间。最后到达美术系的三楼，他把货物放在桌面上。活动了一下手脚，放松一下。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就被悬在门框上的一个冷水桶浇了一个满身。
倒下来的木桶砸在地上发出“哐”的一声，唐汉宵被冷水浇了一身，冷的全身发颤。
“这是个恶作剧。”他反应过来看着地上的木桶，叹了口气说。学长学姐们之所以叫他拿资料来B栋美术系的三楼就是想让他被冷水浇。他一开始还没有任何怀疑，他太容易相信别人了，这是他的弱点。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盲声『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