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传》八月拾五

3、第3章 庭州刺史

　　来到城门口，柴哲威拿出手谕对城门守卫道：我乃新任庭州刺史柴哲威，让你们大人来见我。

　　守卫听罢半信半疑走上前来查看，片刻后赶忙去禀报上官。他们便在城门口等候。

　　这时员道信走上前朝柴哲威抱拳道：刺史大人，在下与小徒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见。

　　柴哲威岂肯就此放他离开，救命之恩还未报答一二，一路也颇为投缘，又因昭昀与小青玄很是亲近，故此忙道：兄长留步，这几日赶路甚是辛苦，风餐露宿，此时既已到了庭州，请兄长与徒儿随我夫妇进城，稍作休息两日，再赶路也不迟。

　　此时昭昀也拉着小青玄的手不愿放开，期盼的望着员道信。

　　员道信心下想“本不想与朝廷官员有所交集，以免玄儿身份被发现，但连日赶路，察觉柴哲威夫妇品行尚可，玄儿这几日也瘦了许多，调养几日也好”。

　　他还在思虑，便听见小青玄说道：师傅，徒儿肚子饿了！听罢不再犹豫，便答应道：那就叨扰大人了，在下与徒儿便在此歇息两日再启程。

　　柴哲威很是开心，笑着道：怎么能是叨扰，兄长救命之恩尚未报答，让在下尽一次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兄长一番。

　　片刻后，一群官员赶来，为首之人朝柴哲威拜道：副都护姚广之不知谯国公今日到来，未曾远迎，望国公大人恕罪。

　　柴哲威挥手道：免礼，我未曾派人先行告知于你们，副都护何罪之有，进城吧。说罢一行人以柴哲威为首，进了庭州城。

　　至都护府后，柴夫人带昭昀与小青玄前往后院沐浴换衣，当柴夫人把小青玄虎头帽拿下，脱去袄子里衣后，才发现原来小青玄竟是个女娃娃，不禁哭笑不得，恩公带孩子未免也太潦草了吧。

　　随把小青玄放进浴桶里，轻柔洗身。女儿昭昀已经五岁多了，过了胖乎乎软糯糯的岁数，此刻看着小小的胖人儿端坐在浴桶里，越发的怜爱，细致的为她洗干净，昭昀此刻也趴在桶边嬉笑着拿水逗她，小青玄哪里经过这种阵仗，绷着小脸，不敢动弹，任由柴夫人动作。

　　待给昭昀也洗好后，方弄了些热汤给她们吃。

　　昭昀自己吃着碗里的肉汤，边拿眼睛看着阿娘拿着汤匙往小青玄嘴里喂肉汤，笑着说：阿娘这么喜欢玄儿，让她给我做妹妹好不好，这样玄儿就可以不用走了。

　　柴夫人道：阿娘再喜欢玄儿也不能强人所难啊，玄儿师傅乃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此去昆仑定不会在此久留，这几日你好好与玄儿玩几日，待日后有机会阿娘再求你父亲带着你去昆仑山寻玄儿可好！

　　昭昀听罢，连连点头。

　　这边前厅，柴哲威和员道信稍作休息后，便让在偏厅等候的副都护来见。

　　见过礼后，坐于主位的柴哲威道：此次前来上任，临近庭州时，夜里有突厥人暗杀于我，幸得汝归兄长相救，我夫妇二人才顺利到任，本官不明白，突厥人自归顺后，一直相安无事，怎会如此。

　　姚广之对员道信颔首后转身回道：国公大人，自从瑶池都护阿史那贺鲁得知圣上圣体有恙，便开始不安分起来了，下官猜测：此次可能打探到新任庭州刺史乃是平阳昭公主之后，一为报昔日之仇，二来想借此试探朝廷的态度，故派人暗杀国公。

　　听到姚广之的回话后，柴哲威沉默“看来以后行事须得小心，庭州距京都路途遥远，只有一万兵马，纵是有事也来不及搬救兵，只能看情况再做打算”

　　员道信听到此处暗想：原来他是平阳昭公主之子，怪不得适才那副都护称他为谯国公。

　　柴哲威问道：贺鲁年纪已大，怎会如此不安份！

　　姚广之回道：贺鲁虽已年老，但其子咥运正年盛，不安本分。

　　柴哲威道：原来如此！那贺鲁如今兵力如何，庭州可有防备！

　　姚广之回道：贺鲁不足为患，但是眼下咥运于突厥旧部之间游走，恐其一旦联合起来，庭州兵力只怕抵挡不住，下官在此等大人上任，只盼大人奏请朝廷，早作打算，防患于未然。

　　柴哲威听罢道：本官不日会将详情报奏圣上。

　　姚广之站起道：谯国公先好生歇息，过几日下官再来禀报本州事宜。说完便退下了。

　　这时柴哲威转头对员道信道：兄长，之前一直赶路，还未成来得及向你细说家门，先父乃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柴绍，先母为当今圣上的胞妹平阳昭公主，双亲过世以后，愚弟虽然继承了这谯国公的名头，也只是个虚名而已，不然也不会被遣往这边疆之地。还望兄长莫要怪罪之前没有言明。

　　员道信听完后心想“看来还是尽早离去为妙”，想罢点头回道：刺史原来是将门之后，失敬失敬！

　　柴哲威忙道：兄长莫要因此与我生疏，即来到庭州，只管放下心来，待休息几日，愚弟带兄长一起领略一下这庭州风情，再赶路不迟。说罢不待员道信回话，便唤来下人交代“领我兄长去厢房歇息，好生伺候”。

　　而后又对员道信道：兄长，你先前去厢房歇息，晚些时候，待后院她们起身，再一起用膳可好！

　　员道信见回绝不了，便只能先去厢房歇息。

　　晚膳时，柴夫人带着昭昀与小青玄来到前厅，只见小青玄手拉着昭昀，灰脏的小脸蛋已经被洗的白白净净，员道信心里惭愧不已，连日赶路让玄儿受苦了，随即坐下后便把小青玄抱在腿上，仔细喂些肉糜。柴哲威见此，便问道：还未问起兄长，玄儿如此年幼，兄长怎会带她长途跋涉。

　　员道信回道：玄儿双亲已去世，受她阿娘所托，带她随我回昆仑山。

　　柴哲威轻叹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玄儿如此乖巧。

　　一旁的柴夫人听罢，心疼不已，小小年纪竟失了双亲，这天寒地冻的，几日来也未见小青玄有半点哭闹，当真是惹人心疼。

　　便开口柔声道：此去昆仑山千里迢迢，现下天寒地冻，兄长不畏寒冷，可是玄儿手脚都已冻伤了，不妨在此占住几月，待年后开春再上路不迟，昭昀和玄儿颇为投缘，她很是喜欢玄儿，直叫着要给玄儿做阿姐呢。

　　柴哲威也忙举起酒杯道：夫人说的亦是愚弟想说的，请兄长万勿推辞。

　　员道信进退两难，一时间竟无言以对。眼下确实如柴夫人所说，不易再带着玄儿赶路，若是隐瞒身份，应当无甚大碍，如有异样，再带着玄儿离去便是，区区府兵不足为惧。

　　想罢便应声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柴哲威听罢开怀道：夫人，你来照料玄儿，为夫今晚与兄长开怀畅饮。说罢向员道信举起酒杯。

　　昭昀听闻小青玄不走以后，直开心的揉捏小青玄脸蛋，不时小青玄雪白的小脸上全是油渍，被柴夫人呵斥了方罢手。

　　就此住下后，小青玄多得柴夫人照料，每日里被昭昀拉着到处玩耍，有了些孩童模样。

　　这日，天刚放晴，柴哲威处理完公事，便邀员道信一起出城欣赏这边塞的风光，昭昀闹着也要去，只得带上了昭昀和小青玄，让下人牵来两匹马随行，一行人便出了城。

　　自东突厥汗国灭亡以后，当今圣上成为“皇帝天可汗”，西域各势力便纷纷归降，百姓也相安无事，庭州地广人稀，东至蒲类海，西至石漆河，北临沙漠，南依天山，景色秀丽，一年四季各有特色。

　　此时冬日，正是“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虽已放了晴，但是依旧寒气逼人，柴夫人给昭昀和小青玄穿了绯色棉袄，交代了一番，才放她们出门。

　　出了城以后，柴哲威牵过马来开怀道：兄长可愿与愚弟比试一番马上功夫，愚弟虽功夫不如兄长，但是马上功夫乃幼时家母所教。

　　员道信拉着徒儿亦豪声道：在下不善骑术，但脚下功夫略有小成，刺史大人不介意的话，那就切磋一下，看是刺史大人的骑术厉害，还是在下的脚力更快。

　　说完指向远处道：那片树林，先到者为胜。

　　柴哲威应允便翻身上马，转头对昭昀说“昭儿上来，今日起阿耶也要教你骑马，长大后不辱没你祖母的威名”

　　昭昀看了看小青玄道：阿耶，能让玄儿和我们一起吗，玄儿也没有骑过马。

　　柴哲威看俩小儿不愿分开大笑道：那就一起上来吧。

　　待俩小儿坐好后，柴哲威大声道：昭儿，抱紧玄儿，我们出发。

　　说罢柴哲威便率先而行，员道信深吸一口气也提脚赶上。

　　俩小儿一前一后坐于柴哲威怀中，昭昀紧紧抱着小青玄，小青玄乖坐在她怀里。

　　刚跑起来，俩小儿有些害怕，一会儿功夫便开始东张西望，好不欢喜，嬉笑之声不绝于耳！

　　只见一人一马不相上下，踏雪而去，一会儿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一炷香后，树林前一人一马奔袭而来。只听“吁”的一声，柴哲威定下马后爽朗笑道：兄长轻功了得，愚弟甘拜下风。

　　员道信微笑道：是因为玄儿她们，刺史大人才放慢了马儿的脚步，他日有机会再痛快比一场。说完柴哲威便将昭昀与小青玄抱下马，让她们去玩耍。

　　玩了一会儿后，昭昀诱小青玄走至一颗小树下，俏皮的转身朝树根用力踢去，只听哗啦一声，满树的积雪落了下来，弄了二人一身，昭昀撇着嘴连连叫苦，本想逗弄小青玄，没想到连自己也搭进去了，引得柴哲威与员道信哈哈大笑，好不欢快，昭昀甚是窘迫，赶忙去为小青玄拍去身上落雪。

　　小青玄懵懂不觉，也不言语，只乖巧任昭昀把眉眼的落雪拂去。努力踮起脚尖去划拉昭昀帽子上的雪花，此情此景正是“稚童戏雪仗，天地皆清白”。

　　昭昀心下怀愧，便弄干净小青玄后，拉着她的小手对她说：小玄儿，我带你寻野兔，阿娘说雪地里看到野兔的脚印，就能顺着脚印去抓野兔...二人顺着一些疑是兔脚印的痕迹而去…直到天色渐暗，放才尽兴而归。

　　晚间，小青玄应是受了风寒，发起热来，柴夫人埋怨自家夫君不该带她二人骑马，昭昀也是自责不已，暗自后悔不该弄的小玄儿全身是雪，员道信宽慰二人许久，才作罢。

　　柴夫人悉心照料，二日后小青玄便好了。其间，昭昀去寻了许多小玩意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