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星》deart134340

7、登登

　　年老师家闻名小区的除了活泼可爱人见人爱的金毛登登就是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了。年老师年轻的时候和外遇的丈夫离了婚，要了女儿抚养权，儿子留给了丈夫。
　　离婚后年老师去了外地，教了十几年的高中语文，爱岗敬业，荣誉证书拿到手软，桃李满天下。女儿是出了名的听话懂事优秀，还是市里的高考文科状元。
　　虽然隔着五百多公里的路程，年老师还是做到了每周都回陈风陪儿子，风雨无阻。
　　每周来回十几个小时的辛苦奔波，没能在她儿子心里留下一点涟漪。
　　他固执的认为他被亏欠，这份亏欠被他放大成黑洞，他那被吞噬的人生，都是母亲离婚抛弃他的错。
　　姐姐的优秀衬得他更加猥琐，他觉得那闪耀的人生是姐姐窃取去了，于是开始心安理得的索取补偿，变成了一个和他父亲一样极度自私自利的人。
　　哥哥去世后，年老师为了照顾年迈又失去了儿子的父母就搬回了陈风市。他的儿子也会来看她，每次来都空着手来，带着一口袋的钱走。
　　年老师不想给，他便在家里大声辱骂。后来有一阵子听说变好了，每周知道带点水果来看年老师了，还怕年老师孤单给年老师买了一只金毛。
　　年老师倒是眉头不展，心里总觉得忐忑不安，看着儿子讨巧卖乖，却没办法信任，心里成倍的泛着苦涩，自责得不行。没多久，他就偷了年老师的存折和身份证，把年老师的养老钱都取走了。对这个儿子，年老师也彻底心灰意冷了。女儿远在国外，怕女儿担心，只是报喜不报忧。
　　林行的师兄是年老师的学生，当初帮林行找了房子之后才知道楼下住着自己恩师，便拜托了林行多多关照。林行来了陈风之后师兄为他忙前忙后。他也真心的看顾着年老师。
　　去年年老师的儿子来要钱的时候推了年老师一把，一向乖巧的登登龇牙咧嘴的冲了上来把年老师的儿子扑倒在地，要不是年老师爬起来及时抱住了登登的脖子，年老师儿子的脸便要开花了。
　　林行听到动静冲下楼时，年老师的儿子已经连滚带爬跑出了家门，年老师正哭安抚着登登：“登登咱不能咬他，咱不值当，你要是因为咬人被抓走了，那可不行。”
　　好在年老师只是轻微擦伤。
　　倒是登登，一直记着没咬上的那一口，看见年老师儿子就一副要上去冲上去撕碎他的凶狠样子。他扬言要毒死登登，年老师怕他真的胡来，每次就给他点钱打发走，钱对她来说已经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了。
　　这些事还是传到了年老师的女儿的耳朵里，她放弃了国外的事业回国，狠狠收拾了弟弟一顿，今年就一直没见他来过了。没想到得知年老师女儿出差后他冒着雨跑来了。
　　陈灿星听完深叹了口气：“他好像不知道知足。”
　　林行从侧视镜看着陈灿星白色键灯映照下显得有些透明的侧脸。心想，他看着这么快乐是因为知足吗？自己这些年的苦楚也是因为自己不知足吗？接受残缺的，珍视能握住的，知足又好像是一种天生的才能。
　　登登脚掌磨破得厉害，捡到它的店主顺便把它送去宠物店包扎。
　　林行和陈灿星抵达宠物店的时候，登登的四个脚掌都已经被包成了白色的纱布球，正歪着大脑袋躺在小姐姐的怀里吹着毛，身上比林行都干净。
　　看到林行就跳起来跛着脚摇着尾巴蹭他。林行狠狠捏了它的脸一把。
　　上了药的脚掌最好不要碰水，快一百斤的狗子，陈灿星一把抱起塞进了后座。
　　鲜少坐车的登登在后座十分不安分，总是把头伸到前面哼哼唧唧要林行的安抚，陈灿星只得坐去了后座陪它，它也不认生，整个身子在都歪在陈灿星的怀里翘着后腿让林灿星给它摸肚皮。
　　雨慢慢小了，导航带着林行从另一个方向绕过老城区再穿过酥酉区回家。他们正缓慢开上一条条长长的坡道，整个老城区匍匐在脚下，万千细碎灯火在雨雾里模糊又生动。
　　猝不及防，老城区沉入一片黑暗中。
　　“停电了呀。”
　　这场暴雨让老城区的水电都瘫痪了，市政说抢修中，预估明天上午才能恢复正常。酥酉和酥禾区目前还没有受到影响，依旧灯火通明，车子往前奔驰，身后的老城区退到了远方，藏匿在夜色中。
　　把登登送回了家。两人身上都是半干的泥水，陈灿星今天帮了大忙，林行怎么也做不出来把他送回停水停电的老城区的事情，便邀请陈灿星上楼去他家凑合一晚上。
　　陈灿星也不扭捏的同意。
　　打开家门扑而来的凉风带来不妙的气息，林行扶额：阳台门果然没关好。
　　所幸今天风不算大，客厅遭殃的除了地板就是沙发，没有祸及卧室。
　　给陈灿星拿了干净毛巾、睡衣和新内裤赶他去洗澡，林行开洗地机清理了地板，沙发留给明天保洁来处理，今晚是不能睡人了。
　　三室的房子做了衣帽间和大书房，只留了一个卧室，放了张两米的大床。林行又去换了一套床单被套。
　　陈灿星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浴室，他的身形比林行要小一点，林行穿着正合身的睡衣，在他身上显得有点宽大。
　　林行想陈灿星这漂亮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脸，确实看着不够亲和，柔软棉质的睡衣倒是中和了一点他不笑的时候生人勿近的冷淡。
　　“沙发今天是不能睡人了，你要是和人一起睡不习惯的话，我就去楼下年老师家借宿一晚。”
　　“不用麻烦。和你一起住一晚可以的。”
　　热水器的水温可能有一点烫，把陈灿星蒸出了淡淡的粉色。
　　林行把陈灿星安置在了床的左侧，就去洗澡了。热水冲刷走了今天的疲惫。
　　洗完澡出来，陈灿星正坐在餐桌前，桌上摆了一大锅汤。
　　“年老师刚刚送来了一大锅姜汤。”
　　林行去找了两个碗，一人一碗对着喝起了姜汤。
　　空气里都是姜汤的味道，甜而稳妥，塞满了空荡的房子。等姜汤落到胃里，五脏六腑都盈漾着暖气。
　　贴着胃的心脏却被热气熨得不明所以的酸胀起来。
　　伴着姜汤，陈灿星和林行讲着他刚回陈风在老于店里吃完饭发现钱包被偷身无分文被迫留下来打工还债的故事。
　　“我很幸运呢，遇到了老于。陈风真的是我幸运地。”
　　陈灿星的语气格外认真，林行感慨：“陈风也是我的幸运地。”
　　夜深，躺在床上，闻着明明用着同一款沐浴露味道却不太相同的香味，林行几乎是瞬间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