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NancyLeo

4、回校

　　姜望准备挂断电话的手怔了片刻，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
　　对面的人却依旧不依不饶的说着：
　　“姜望！我警告你，不管你现在是在哪鬼混，赶紧给我滚回学校！”
　　姜望神色晦暗地盯着那个发出吵闹叫声的手机。半响笑了笑，还不禁呛出了声。
　　“如果我偏不呢？”他沉着声挑衅道。
　　对面的吵闹声短暂的停顿了片刻，随后就又再次闹起来：“姜望，你是不是觉得你妈不在了我就没法在栓住你了？！”
　　姜望的笑僵在嘴角，他的瞳孔颤了颤，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手机，像是要把它看出个洞。
　　周围的空气好似在哪一刻冷却住，嘈杂的网吧内仿佛霎时间的静了声。只剩下那个不停叫唤的手机。
　　“姜望，我再好心提醒你一下，你还记得你妈是为了什么死的吗？”
　　姜望的喉结滚了滚，眼神是看不出的冷色。他缓缓开口，嗓音不自觉间带上点哑。
　　“畜牲。”
　　对面人的怒火似乎也被这两个字点燃，他攥着老余的手机，怒吼道：
　　“你是真的无法无天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下午前不滚回学校！我就把你妈的坟头给掀了！”
　　姜望俨然没有先前的淡定，他的手不自觉的握紧，隐隐发颤，几乎是在强撑淡定。
　　为了以免火气上头做出些出格的事，他果断的把电话挂了。
　　对面已经火气上头的姜老爷，此时被姜望挂了电话，气的就要把手里的手机砸了。
　　但他刚举起手，一旁一直在旁听的老余就冲上来，扶住他的手。
　　“老爷息怒，这是我的手机。”还是刚换的。
　　老余看着他那可怜的手机，几乎是满眼心疼。生怕给他这位老爷砸了。
　　姜老爷砸手机成瘾，顾不了这么多。经老余这么一提醒，才反应手里的不是自己的手机。
　　随后他便浑身不舒服的把手机塞回给老余。掏出自己的手机往地上猛地一摔。
　　老余后怕的看着地上那部碎成两半的手机。仿佛他刚刚在慢一步，那部残废的手机就是他怀里这部的下场了。

　　姜望把电话挂了后，便一直在平息着心底的怒气。他随手捞了个烟灰缸，点了只烟。
　　电脑屏幕因为太久没用进入了待机模式，亮着的蓝光透过层层雾气照映着的姜望黑到滴墨的脸。
　　他深吐了一口烟气，不禁回想起那畜牲的警告。
　　姜望垂头看着指间燃着的半截烟，恍然想起。他那位已经离开了的母亲，曾经最讨厌的就是吸烟的人。
　　姜望拿着烟的手顿了顿，烟气弥漫的周围仿佛又映照出她那张温婉的笑颜。那张和蔼的脸，会用最温柔的语气对他说：
　　“小望以后一定要远离烟酒，一直健健康康的。”
　　时间似乎过了许久，久到姜望自己都忘了。她是出于怎样的心情，在怎样的情景下，对他说这句话的。
　　姜望捏着烟的手颤了下，使得快燃到头的烟灰随之掉落。他好似才从回忆里回过神，捏起烟头摁在了烟灰缸内。
　　片刻后便又要从口袋里掏烟盒，想在点上一支。可打开了后他才发现，烟盒空了。
　　他捞起桌上的手机，准备去买。
　　刚走到网吧门口，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还在向着他这边走来。
　　外边好像是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里还残留着些雨腥味。但这会太阳就跑出来挂着了，照的外边通亮。
　　由于刚出昏暗的网吧，姜望有点不适应的眯了眯眼。这才看清来的人。
　　是沈飞，他人未到，声先至。
　　“姜哥！你别动，我过去找你。”
　　姜望站在网吧门口，丝毫没有想过去的意思。
　　待沈飞跑过来后，姜望便忘了自己出来是干嘛的了。直到他俩一路进了网吧，姜望在原先的机位坐下，看见桌上的烟灰缸后，他才想起来。
　　他用指腹蹭了蹭有些发干的唇，随口问了对面的沈飞。
　　“有烟没？”
　　从未抽过烟的沈飞正在开着电脑，听到这么声问后抬起脑袋。
　　“啊？姜哥你知道的，我从不抽烟。”
　　这人也算得上是毒泉里的一股清流，任凭周围人都染上烟瘾酗酒等恶习，他自己却倒是半点不沾。
　　姜望也问过他原因，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穷”，抽不起。
　　姜望后知后觉的抬眼看着他，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半响回了句：
　　“当我没说。”
　　两人如往日一样开了把游戏。姜望由于烟瘾作祟，一整局都打的漫不经心。但他技术不错，勉强能带着又菜又爱玩的沈飞赢下两场。
　　可沈飞凭着对他五年来的认识，依旧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
　　“姜哥，你那畜牲爹给你打过电话了？”
　　沈飞依旧忙不嗲地控制着角色，却能分神一语道破姜望沉在心底的事。
　　姜望顿了顿，微微勾勾唇，“嗯”了声。
　　沈飞看出他是在强装淡定了，便也没戳破，只是侧面问他。
　　“他又拿你妈来逼你回学校了？”
　　姜望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这位兄弟交的不亏，总能在他出事的第一时间看出他的的心事。
　　姜望的心情似乎好了点，语调比刚刚轻松的“嗯”了声。顺带着说话语气都染上了他一贯的不正经。
　　“他说，要把我妈坟头给掀了。”他语调里半是缓解气氛的调笑，半是讽刺说这话的人。
　　沈飞见他似乎没那么阴沉，便也干笑了两声附和：“是畜牲能说出来的话。”
　　气氛一瞬间便缓和了不少。直到沈飞再次问向姜望。
　　“姜哥，那你呢？怎么打算？”
　　姜望挑了挑眉，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做事一贯喜欢自己一个人担着，很少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身边的人。就连沈飞这样的，都很少听他说几句。
　　所以当沈飞问完，便已经预料到这话说了和没说没区别了。
　　但这次，他既然罕见地看见对面的姜望开了口：
　　“我？”
　　姜望上扬的唇角是他掩饰内心想法的笑，他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但屏幕里的一个内容都没被他看进眼里。
　　其实他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硬要说还是怪今早那个奇葩“好学生”。害他上了一上午课，居然觉得回去上课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所以他张了张口，说出了一个沈飞最没想到回答。
　　“我打算回去。”
　　沈飞正在看着游戏结算，这么个回答响起后他还没做反应。随口“哦”了两声。
　　但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话的意思，才撇过头去问姜望。
　　“你说你要回去？！回哪？学校！？”
　　姜望把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扯下来，放到沈飞的手上，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声：
　　“嗯。”
　　随后就起身往网吧外走。不顾身后一脸震惊的沈飞。
　　“不是姜哥！你玩真的？你不是说要和那畜牲爹对抗到底嘛？这下怎么就顺着他的话了！”
　　姜望没搭腔，自顾自的走到门口，然后问向背后吵吵嚷嚷地沈飞：
　　“知道哪有超市嘛？”
　　沈飞：“？”
　　“你干嘛？”
　　姜望笑笑，“当然是去买生活用品，我打算住校。”
　　沈飞满眼震惊，那一刻，他甚至觉得他这兄弟是彻底被他老爹逼疯了。
　　这种感觉一直到他陪着姜望买完基础用品后，回到一中的校门口他才缓过神来。
　　看着姜望再次准备进校的背影，一天受两次刺激的沈飞一脸生无可恋。
　　“哥，你真走啊？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姜望自然的接过沈飞手里的包，这是他刚刚买生活用品顺便买的。相比沈飞，他这个当事人倒是云淡风轻。
　　“不知道，有假就回吧。”
　　随后便单肩背着包走了。只留下独自在风中凌乱的沈飞。
　　姜望回校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已经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了。
　　不过有他那个“万能爹”的存在，他很快就在姜老爷的安排下，办理好住宿手续，被那位罗主任领去宿舍楼。
　　这原本是让他的班主任，张怀文老师来领着的。但张老师说自己下午的课排太满了，没空。
　　由于“四眼葫芦”也并不是很想接受这份苦差。所以他便在姜望所在的班里叫了位同学，领他去看宿舍。
　　这会姜望正站在宿舍楼下等着那位“同学”。就在等的他耐心即将耗尽之时，他终于看见了远处走过来一个人。
　　但当那人走近，姜望才眼尖看见迎面走来的人是江清盛。
　　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起。
　　等到江清盛站在姜望对面时他内心也差不多是这种感想。
　　江学霸本来正好好的上着课，想着最后几分钟要提前冲食堂。他表都掐好时间了，结果半路杀出个“四眼葫芦”。说是让他带一位班里的新同学参观一下宿舍。
　　其实那时候他就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不然也不会答应的这么快。可当他真看见面前的姜望时，却又莫名的想起唇角边上那块淤青。
　　于是他下意识抬手蹭了蹭那块地方。看得对面姜望都起了惑。
　　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后，还是江清盛先开口甩了他一句：
　　“不需要带你参观参观了吧？”
　　姜望无语，他也觉得参观住宿这一项目很智障。但因为一中的住宿特别不错，所以便成为了一种别样的“传统”。
　　姜望挎着他唯一的行李，头朝宿舍门口撇了撇。给了他俩字：
　　“带路。”
　　于是江清盛便灿灿回道：“遵命。”
　　其实事后姜望自己都疑惑了起来，既然都找到宿舍楼下了，干嘛不自己问问宿舍的门牌号呢？
　　多此一举的这一下，使得江清盛摸清了姜望住处。让后来发生的种种都便利不少。